第一百零八章 扬州船户变乱（一）

画面又转向了扬州，现在是天圣三年六月地了。

        孟鸣已经准备启程到华亭县，孟鸣已经让妻儿随着晏殊一行人乘坐火车返回东京。

        此时陈启明已经领着三十多名学生去了华亭县，他拿着孟鸣给的地图，正进行现场地形勘测，给港口码头选址。

        他从东京造船厂调集了人手，一共有一百名工匠，又首席大匠陈明诚带队，直接去华亭县和陈启明会合，参与造船厂的修建。

        随后又分别从东京和扬州的炼钢厂、水泥厂、砖瓦厂调集了大量的人手,一行人有五百多人，由祥叔带队，也直接去华亭县。准备参与修建上海港口。

        此时运河边上有停着一条船，有个精壮的青年站在船舷上满脸愁容，此时船舱里传来婴儿的阵阵啼哭声，还有夹杂着女子哄劝声。

        船厂内一个清秀的妙龄少妇，也是满脸愁色，正在抱着一个婴儿，轻轻摇晃，细语曼声地哄着孩子。

        只见这个孩子脸色潮红，咳嗽不止，有些憋气，细小的手脚不时扭动，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喂他奶也不吃，一看就是病了。

        她向外喊道：“相公，你看麟儿发烧好几天了，也咳嗽的厉害，抓紧想想办法吧，再让宫郎中给看看。”

        那青年就应着，只见他下了船上了岸匆匆而去，不一时来到一个药铺前，上面写着“安康药铺”，他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进去了。

        他来到一个中年郎中面前，有些讨好地说道：“宫郎中，还劳驾您走一趟，给我家麟儿看看病，现在他病情更重了，咳嗽不止，让人揪心。”

        只见那个宫郎中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今天就诊的人太多，没空不出诊，你请回吧。”

        那青年有说道：“宫郎中，那你就给再开几服药，给我家麟儿吃吃看。”

        那宫郎中更加不耐烦地说道：“还给开药，你已经欠了十元（一贯）的药钱了，先把欠的药钱还了再说。”

        那青年就哀求道：“宫郎中，你就先给开上，我接着筹钱给您不行吗？你就发发慈悲。”

        这时宫郎中不为所动，他阴阳怪气地说道：“郭润生，我要是都发发慈悲，我这药铺还开不开，还不倒闭关门了。我当时看着你是船帮中人，慑于它的声威，才给你儿医治的，现在船帮完蛋了，我懒得理你。”

        那男子一听顿时苦笑，但是还是低声下气地哀求这郎中。

        只见宫郎中脸色一沉，怒喝道：“郭润生，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不要来这一套，装可怜没用，你不还钱，我是不会去的。”

        那男子听罢，顿时失望至极，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他又去了几家相熟的船户，想借点钱，现给孩子看病。

        现在船帮一封，他们的工钱、运费都扣在里面，被人官府没收了，这段时间也揽不到活，很多家都快揭不开锅、吃不上饭了，哪还有闲钱。

        郭润生走了好几家，就借了一块钱（一百文），拿一付药都不够，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孩子凄惨的哭声和娘子忧心忡忡的眼神。

        他此时从心里生出一股深深的怨气，怨自己没用，挣不来钱；

        再就是怨官府不分青红皂白封了船帮，贪墨了他们的钱财。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忽然听见路边一院子里传出一阵哭喊怒吼声，很是嘈杂。

        只见从院里冲出一个老汉，他悲声说道：“这日子没法活了，不光官府贪墨了我们的钱，还要被这些皂吏威胁、勒索，我要去州府衙门喊冤去！”

        随后又从院里里追出几个衙役来，他们腰带佩刀，手拿杀威棍，气势汹汹，还有些气急败坏。

        这些衙役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老者，然后一脚踹到在地，然后就没头没脸地朝他身上打了过去，只听见这老汉被打得惨叫连连，不一时就没了动静。

        其中有个衙役起来查看，他们也不想闹出人命，只见他用手伸到这老汉鼻孔下试了试，察觉到还有气息，就又踢了一脚。

        只见这个衙役说道：“兄弟们没事，这老东西还有口气，应当不碍事，就让他在这里装死狗，不用管他，我们走。”

        又听另一衙役说道：“这老东西竟不知死活，还去伸冤，来的哪门子怨？现在知州大人要求严查扬州船帮的主凶，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不过是打破了他家几样东西罢了；竟敢顶撞我们，阻挠我们办案，没认定他是帮凶余孽就不错了。”

        但是又听一个衙役就冲着他说道：“算了，陈二楞，别说些没用的，要不是你在人家里乱打乱砸，还调戏人家女儿，怎么会出这档子事；还好意思说，你看有不少人围过来了，个个面色不善，抓紧走，不要多事。”

        衙役此时已经被堵住了，只见一个中年船户走了过来，蹲下身把这老汉扶起来。

        只听他唤道:”杨大叔，你醒醒啊”，只见他又是给这老汉掐人中，又是拍胸摇晃的。

        不一时，这个老汉幽幽醒转过来，他看了看这位中年男子，嘴里含糊着说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

        这个中年人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了起来，一遍还快慰的拍了拍这个老汉。

        这个老汉含混吃力地说道：“田明良大侄子，那群衙役简直是畜生，打着追查凶手的旗号，在我家了打砸抢…又差点祸害了我闺女。我气愤不过，就想…想去州…州府告状，结果就叫他们痛打一顿。”

        只见他说完，精神顿时萎靡下去，然后从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一挺，头一歪就没了气息。

        田明良连忙抢救，无论他怎么掐人中，怎么摇晃，那老汉也没再醒转过来。

        这时那老汉的家人也来到面前，看到这种情形，顿时哭天抢地，痛不欲生，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只见现场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只见已是风烛残年，老弱不堪，眼睛也失明了。

        只见她摸索着爬向那个死去的老汉，然后坐起来把那老汉抱在怀里，用哆嗦颤动的枯手抚摸着他的脸。

        嘴里念叨着：“我儿快快醒了，不要吓唬为娘，娘都已是耄耋之年，八十有余，受不来了惊吓了。”

        她见自己的儿子一直没反应，身子也渐凉，也僵硬了，顿时明白他已经真的死了。

        她费力地把他扶起来，一时气喘吁吁地，她摸索着将自己的脸和儿子的脸贴在一起，她无牙凹陷的嘴，此时咧开了想哭，却像笑。

        她那无神的瞎眼，已经干涸哭不出来了，却见她眼里竟然流出两行血泪来，只见她身子一挺，头也耷拉下来，也随着儿子去了。

        现场的人都来看此惨状，都流泪了，也是出离愤怒了，个个都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人群自发地向这些衙役围了过去。

        这些衙役看此情景顿时惊慌失措，纷纷拿出刀棍，相互背靠，一致对外做出防御的姿态。

        其中那个叫陈二楞的衙役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围攻官差，可是造反的大罪。你们可要想清楚，现在退去还来得及，我们也不计较了。”

        围过来的人听到后，大都迟疑起来，也就踟蹰不前了。

        陈二楞一看这种情形，顿时一喜，心里也放松下来，他决定趁热打铁。

        他又说道：“杨老汉不仅阻挠我们办差，而且扬言要告我们，我等官差只想略施惩戒而已。出了这档子事，也是无心而为，纯属意外，我们会给赔偿的。会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他说完，他身边的衙役纷纷给他投去赞赏、佩服的眼神，他竟有些飘飘然。

        此时人群里，走出一个人，正是对老汉施救的田明良，他满脸怒意地看着陈二楞等衙役。

        只听他一声怒喝：“住口，你等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还冠冕堂皇；打着搜查的旗号，行龌龊之事。不仅在杨大叔家打砸抢，还有侮辱他的女儿，更是害死了两条人命。还说什么要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不过是脱身之计罢了，最后只会时相互包庇，不了了之，逃脱了刑罚。”

        他转过身来说道：“大家不要听他的，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们将他等拿下，押送到州府衙门，让知州大人处置才行。再说法不责众，大家不要怕。”

        众人一听有理，在田明良的带领下一拥而上，将这几个肇事的衙役拿下，捆了个结实。

        众人就押着这些衙役浩浩荡荡地向州衙走去，他们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官府，大批衙役、捕快都集结起来，严阵以待，以防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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