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不是风动（2）

晓雾散去，红日将升，凡尘事物皆被祥和的红罩住，一派安宁。

        导演趁着这样的景招呼人们开始拍摄，现场秩序井然，在场的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还没轮到的则暂作歇息待在休息区眯眼补眠。在边上休息的苏菀找了面镜子补着防晒，一边被拍摄中心区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按照剧本嘉宾们此时应身穿着能彰显个人身份与地位的华贵宫廷服饰依次入场。

        先进来的是刘在石，他的着装偏英伦绅士风，尖头皮鞋长风衣，手戴一双白色手套，领结规矩，一顶宽沿礼帽压住亲和换上迫人的气场，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金色细边圆框眼镜，他嘴角噙着笑缓缓走近。

        温和自如地笑着，却被导演喊了“卡”。

        刘在石往里迈的步子顿住，茫然地用眼神询问着，一瞥周边的其他人都在偷笑。

        与他合作了多次的老熟人张赫宰pd扯着嗓子调侃道：“在石xi，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上流社会的一位富商，不是地产中介也不是宴会门童，笑得不够贵气，再来一条。”

        刘在石没绷住，重复念了句：“宴会门童？我以为我怎么样也能是个贵族少爷的管家啊。”便哈哈大笑起来，一旁偷笑的人也跟着笑出声来不再忍着，现场的拍摄氛围一片和谐。

        笑完，他嚷着抱怨道：“我又没当过富商，我哪知道富商怎么笑？要不你试给我看？”

        张赫宰东张西望地找着人：“我笑不出，世勋呢？让世勋来做下示范”左右没找到人，还在弄着造型。

        “按世勋的长相怎么说也只能是富商之子吧？还有年纪上也是。”有人提醒道。

        “是啊，富商的话钟民哥可能比较合适。”

        刘在石把眼睛一瞪，板着脸道：“我再来一条！肯定比金钟民合适！”说完他收了笑脸，拿出有钱人的那股子倨傲来，刚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又被喊停。

        “我刚才那样还不够有钱吗？”他诧然。

        张赫宰有些无奈：“是很有钱，但是你是去参加家族宴会的，不是去收保护费，你不是打手啊。”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人都笑得不行。

        刘在石立即退回镜头外打算重来，金钟民这会儿正好来到了拍摄区，张赫宰扯着他给刘在石做示范。金钟民虽然也穿着宫廷服饰，但他做多了搞笑节目，走姿怎么看也跟名流富商挨不上边。

        两个人较着劲，在晨阳下的别墅门前一遍遍试。张赫宰拿起对讲机催人：“世勋还没好吗？他的部分可以提前开始拍了，或者敏英、世正ok了也先拍吧，年纪大的往后推。”

        苏菀在一旁看着，手上捧着宋再妍送来的早餐，她一边吃一边笑。

        按这个进度，这节目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拍完。

        -

        这一季的剧本由曾参与过好莱坞影片剧本撰写的郑予恩编剧操刀，先导片《神秘的k家族》在海外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拍完。特别季走的是高端的烧脑路线，在每期的小故事里埋伏笔，再串联出一个完整的大事件放在最后一期进行揭晓。

        不算新鲜的发展，但在娱乐节目里还是很有看头的，只要拍得好、有笑点，节目组用心就不会让观众失望。

        第一期以上世纪90年代的上流社会为背景，讲述的是k家族祖先的故事。

        身为家族直系与旁系亲属的几位成员们这些年来都分散着生活在世界各地，某天他们收到了以老家主的名义发来的邀请函，请他们在老宅商定一项大事，于是各自打着算盘的几人在约定期限前纷纷动身赶往这座别墅。

        由这封邀请函牵扯出的一系列事件都将从这座古老的宅院开始。

        经过快一天的嬉笑打闹，成员们个人的部分都拍完了。综艺节目的拍摄过程会比正片好笑，气氛没有影视剧的拍摄现场那么沉重，但因节目时长没办法将一些破坏故事完整性的片段放进去。苏菀暗自庆幸自己亲临现场切身感受了一番，虽然日光强烈，晒得要命，但笑得腰腹酸痛也算是值了。

        她今天新进组，组里的人多不认识她，只叫她好生歇着，没让她忙什么，而且她的工作除了一开始的检查服装也没别的，最多也就帮智桉打打下手，开始拍摄后也就没苏菀什么事了，偶尔宋再妍会跟金世正一起过来找她聊天，聊没一会儿又被喊过去拍摄。

        一会儿忙一会儿闲的，一天也快过去。可惜她都没想起要找某个人“回聊”，那人也一直没有找她。倒是文程琳跟毕赢两个在他们的小群里点名说教了她，说她总是搞蒸发找不到人。

        苏菀那时正回着吴世勋和其他人的消息，她点开群聊一看也不气，只是拍了一段现场的视频发出去，配字“工作，别吵吵，闲就去帮闵安勋做事”，反手便把群聊设为了免打扰。

        一天下来没再打开看过。清净极了。

        连那个人也没怎么想起过。

        心里却总觉得像是空了一块儿。

        傍晚的别墅区落下满幕黄昏，忙了一天的人们暂作休息等着一个时机拍摄最后的收尾部分，苏菀见这夕阳跟晚霞很美便凑到一位摄影师边上在他的指导下拍了几张。

        一边拍一边聊天。

        “你是新来的吗？”他问她，“前些天好像没在组里见过你？”

        苏菀经过他的指点，取景框里的霞光果真不比实景逊色。她看着照片点点头，应道：“对，今天刚来，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摄影师摆弄着器材，他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没关系，我们这儿的氛围很融洽的，你待几天就能熟起来。你不是我们节目组的吧？我看你挺面生的。“

        “不是，我在lovedhouse工作室工作。”

        摄影师听到她的回答眼睛一亮，高兴道：“lh？”

        “对。”

        “哇，真好，我听我老婆说这家工作室很人性化，她朋友的妹妹就在这儿工作，平时都不怎么加班，而且员工能按自己的工作习惯来分配时间。”

        苏菀也不是第一回听人夸了，她挠了挠头道：“是很不错，蛮轻松的氛围。”

        “我看你跟再妍蛮熟的，又在lh的造型师智桉手下工作，你是造型助理吗？”

        苏菀干笑两声，她打算混过去：“我负责的业务比较杂，毕竟工作室不大嘛，每个人都得尽量多做点事才能运营下去，你这么好奇lh，难道想跳槽来我们这？”

        摄影师拿擦拭布擦着他的镜头，笑了笑：“唉，要是在我没进张pd的组前听到这个工作室，我还是很心动的，指不定我俩还能当同事。不过我对我现在的工作挺满意，好奇是有，毕竟它很神秘嘛，老是存在于各种‘传说’中，问谁谁不好奇呢？但是跳槽就不用了。”说着，他从衣领间掏出条项链来，“我这条结婚纪念日的项链就是我老婆托lh设计的，你有印象吗？”

        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是“only”定制系列，苏菀定睛看了几眼便清楚了，这条项链是宋再妍试手的第一件作品，最后由她来润色将终稿完成到符合客户要求的程度，等对方答复了才交由工厂制作。

        苏菀笑笑，下意识便道：“定制系列都是封闭完成的，除了负责设计、制作的人和合同的签订方，其他人都不会知道最终成品，这是很隐私的一条定制线，除非客户本人主动公开进行展示，我们都没渠道知道的。”

        摄影师被她这番官方说辞说愣了，他大咧咧地笑开：“你这么认真地回我啊？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啊。”

        苏菀自己也愣了，当时闵安勋逼着她把这段话背出来，她费了好大劲才磕磕巴巴地说出来，出席了几次商业酒会跟饭局后竟然能够脱口而出。

        她垂眸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对不起，职业习惯。”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这叫业务熟练，你们老板知道了还该夸你，给你发奖金呢。”摄影师还想说些什么，被远处的同事喊过去重新投入到了拍摄中。

        人们又开始重归忙碌，唯苏菀还矗立在落日余晖投下的冷清中，她手插兜收了笑容，目光眺望向远边的山峦叠峰，微皱着眉头沉思。

        -

        苏菀回到拍摄区，节目组的人都围聚在别墅附近。现在只留下一个众人高低错落着站在别墅楼上，慢慢拉远的长镜头要拍。

        刘在石扮演的富商是家族中的直系长子，他站在三楼的阳台处向下俯瞰，底下是脸上都挂着让人猜不透深意的微笑正推杯换盏着的弟弟妹妹们，他在高处把眼前的景象收入，那顶黑色礼帽拿在手上，他缓缓抬头朝前方露出神秘莫测的笑。

        近景先切给了刘在石，才定格几秒又被张赫宰喊停。

        他冲刘在石喊道：“你怎么回事？好端端一个富商名人，帽子一摘下来，你配上这幅眼镜在镜头里看起来就像汉奸要使坏”

        刘在石本来就好不容易才收敛了身上的憨傻气，摆出了这么个他认为有气势的样子，结果被张赫宰一句话逗得破功：“哈哈哈哈哈，那你就别让我摘帽子嘛。”

        楼下原本暗藏杀机的酒局也破了氛围。毫不顾忌形象的金世正弯腰大笑着，她险些笑出了框，金钟民跟李光洙最不收敛，两兄弟抱在一起幸灾乐祸。

        “哥，你就别强撑了，都装一天了。”

        “富商这个身份真是难为你了，请‘凶手’先把大哥带走吧！太丢k家族的脸了！”李光洙咆哮道，说完又指着刘在石笑。

        吴世勋跟朴敏英算是好一点的，都只是躲在一边羞涩偷笑。

        好容易架起的正经氛围一下又被整没了。

        张赫宰跟刘在石斗完嘴才打算解决这个问题，他张望左右找人：“造型师呢，给他换一换，这个样子上不了台面啊。”

        刘在石微怒：“呀！张赫宰！说谁上不了台面？”

        现场又开始混乱起来。

        腾不出空的智桉用眼神示意一旁稍闲些的苏菀去处理。她扫了眼镜头里刘在石的样子，想了想，将自己的墨镜拿出来，蹭蹭奔到三楼的刘在石身边帮他重新弄过造型。

        “在石xi，我帮你整理一下，得罪啦！”苏菀微鞠躬。

        再怎么样，礼数不能忘。

        刘在石的笑容依旧亲和力十足：“好，麻烦请给我整得时尚点，谢谢你啦。”

        “哈哈，那是必须的呀。”

        苏菀摘了他的细边眼镜别在自己的口袋上，她将墨镜给他换上对着他东看看西看看。

        “怎么了，这样像瞎了眼的汉奸吗？”他说着笑话逗她。

        听他这样调侃自己，苏菀笑得不行：“哎一股”

        张赫宰在底下问道：“楼上在干嘛？马上到饭点了，别耽误大家吃晚饭啊。”

        周遭私语声渐响，纷纷看了过来。

        苏菀立即回到了工作状态。她琢磨了下，从兜里掏出一条设计感十足的镶金耳链缠在一边的镜腿上。

        那是她今天戴的，刚摘下来。

        “您待会儿微低头就好，幅度不要太大，不然镜腿上的装饰会掉，现在戴了墨镜的您已经很酷了，微微笑一点点就行，这样就会非常酷。”苏菀说着自己的看法。

        刘在石大概猜出了她缠在他墨镜上的东西是什么，他僵硬着头不敢转过来，只冷不丁道：“会比gd更酷吗？”

        苏菀咂舌：“gd？”那道沉寂了一天，不被她想起的身影又钻了出来。

        同身影一起钻出来的，还有小小的郁闷。

        她诧异之外，隐隐有些失落。

        今天再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对，韩国的时尚king，有他酷吗？”

        苏菀看着面前的刘在石，这幅墨镜的确给他添了气势，但较之权志龙还是差了很大一截，尽管她很喜欢刘在石，但她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话，她只好笑道：“不一样的风味，不一样的酷法。”

        刘在石满意地微颔首，他朝底下喊道：“我u-dragon准备好了，拍吧。”

        人声嘈杂，苏菀没听清其他人回了什么，等她下到一楼撤出拍摄区，她才听到刘在石又大声说了句。

        “cody说我跟gdxi一样酷的啊！”

        苏菀暗自道，冤枉啊，她真没这么说。她假装忙碌躲开其他人投来的询问视线。

        张赫宰也诧异，回他：“光墨镜走gd风怎么成？你得笑成gd那样啊。”

        “你放心，我这次保证笑到位，不会辜负cody老师的期望的。”刘在石还只能僵硬着脑袋慢慢变换姿势。

        苏菀朝刘在石那偷看了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两指一碰额头，冲她笑了一下，别说戴了墨镜还真有点权志龙的派头。

        苏菀迅速收回目光，低头忍笑。

        -

        忙碌了一天，苏菀回到剧组安排的住处本该舒服地睡去，她却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良久都没能从惆怅的心绪中走出来。

        这样又躺了好一会儿，她捞过手机点开和权志龙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

        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

        谁曾想两个人的关系因为这条消息发生了惊天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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