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往北境

翌日清晨，外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吵声，凌素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呼了口气，下一秒，顿觉不妙——她又又又起晚了！

        她连忙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打开门想去看一眼是什么时辰，迎面便撞上了人，抬眸唤道，“二娘？”

        “都给你准备好了，快些洗漱。”

        时榆笑着，一双弯月眼尽显温柔，樱桃红唇微抿，眉间带着独特的忧愁之色，却反而为她增添了韵味。

        凌素笑着点头，三下两下忙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二娘替她梳头。

        “昨夜又去喝酒了？”二娘轻声问着。

        “只是喝了一些些。”凌素低声回答，望向铜镜中的人。

        “无妨，我又不是大人，不会责骂你。”时榆也望向铜镜中的凌素，眸中满是对其容貌的惊艳之色，继续道，“虽喝得不多，但路程遥远，我让人给你备了醒酒汤，你路上带着。”

        “二娘最好了。”

        凌素站了起来，搂着她的肩膀撒娇，随后两人一齐去往膳堂用早膳。惯常凌素出远门或是出征，全府人都会相送，今日亦是如此。

        俞府门外，一支伪装好的商队正在等候。

        府门内，俞芊芊正抱着凌素，将昨夜就准备好的糕点塞给她，并道，“意姐姐，这些你拿着在路上吃，别饿着自己。”

        若是以往，大哥总会嘴欠几句，和俞芊芊说几句玩笑话，例如，“你意姐姐呀嗜睡，备些吃的在路上是极好，这么看来，她前世不是和鸡有仇，恐是和猪不对付……”诸如此类的话。今日大哥却一反常态，许是没有随行，有些担忧，三番四次嘱咐她要小心行事。

        “我会安全回归，各位保重。”凌素说完便推开大门，加入商队中，飒爽英姿，直接翻身上马，朗声道，“出发。”

        商队出了绍阳城，徐行在郊外。

        此行凌素化名凌意，乃商家大小姐。她着一身暗色衣装，里层为白色交领，中衣为水墨色并红色交领，襦裙与中衣同为水墨色，下摆特殊改良以方便她练武，而外衫为黑纱大袖衫。一头乌黑发丝仅用红绳束在脑后，丝带飘扬，别无其他矫饰，红色的束带系于腰间而垂落一道流苏。腰间挂着一把笛子剑，通体为晶莹的白色，悬挂一道蓝色流苏剑穗。

        随行五六人，皆是虎士铁骑军。

        “大老板，你这糕点真好吃。”

        说话的男子唤冷雄，是虎士铁骑军的首领，是个有着高强武力的灵活胖子。他坐在马上，圆滚滚的身材搭配圆圆的脸蛋，一对招风耳，倒是与他的外号“狗雄”甚为贴切。

        “别都吃完了，留些给将军。”说话的女子策马而行，一身冷然黑衣，长发编成好几股束在脑后，戴着流苏耳环。她是冷雄的妹妹，从小在军营长大，因为崇拜凌素，成为了虎士铁骑军中的巾帼，一身清冷素丽的气势，不输男儿。

        “小初，你别总是一口一个将军了，我们此行是要隐藏身份，知道不。”冷雄看了她一眼，吹起了口哨。

        身后有人调侃道，“冷首领，你这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好像也不太像是个正经人家的管家。”

        “不。我瞧着像管家……像是喜欢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那种管家。”又有人附和说着，所有人大笑了起来。

        “兔崽子们，皮痒了不是？”冷雄转头就恐吓道，“等回去了，让你们操练三天三夜。”

        “操练个七天七夜，我们也不怕！是不是，兄弟们！”

        “是！”

        ……

        最后，还是凌素发话了，“冷管家说的是，我们此行不能泄漏身份，大家还是注意些好。”说完，她又看向冷小初道，“你比我年长，我唤你一声姐姐，你唤我名字即可。”

        “是，将军。”

        “喊什么？”

        “凌意。”

        春日暖阳高挂，行路赏景倒也舒坦。路上遇到一名卖货的女子，凌素和冷小初两人准备买一顶竹编斗笠，怕被暖阳晒黑。

        冷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考虑道，“我要不也买一顶？”

        “噗啊哈哈哈……冷管家，你这么厚的脸皮，应该不需要买，不用忧愁。”一群人哄笑起来，冷雄一个飞身向前，和他们打了起来。

        凌素两人挑好斗笠戴上，继续行路，往锣浮县赶去。

        通常来说，骑行半个月便能赶到锣浮县，但由于凌素总爱睡懒觉，导致速度拖慢。没办法，冷小初只能天天用卤鸡腿把她喊醒，这才终于在限定时间内到达锣浮县。

        此处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早些年溱朝和北漠的战局便是从北境开启，正因北境大乱，他们在此镇守长达三年之久。当时战局焦灼，谁也胜不了谁，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最后还是凌素和北漠那位奸相和谈，决定先休养生息，暂且放弃北境这块瘦肉。如今甚好，已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偶有北漠之人也会来此交易。

        进入锣浮县后，一行人往客栈方向而去。

        忽闻几声轻微的求救声，凌素猛地勒住缰绳，往声源处看去。巷子中，隐约能看见一名女子被几名贼人阻拦了去路，一步步迫至仄逼的墙角，口中念着污言秽语。

        “小娘子，你别跑嘛……小娘子你生得这般美貌，要不要和哥哥们快活快活？”

        “小娘子，你怕我们作甚？我们又不会欺负你……”

        “是呀，小娘子别再跑了……”

        闻言，凌素的面色瞬间冷若刀霜，一拉缰绳勒住马，平扫右腿，飞身下马。下一瞬间，她已然至那几名流氓的身后，全身冷然森意。

        话不多说，她一把掰过其中一名流氓的手腕，面无表情地听着那骨头发出咯嘣的声音。

        那流氓痛得发出宰猪的叫声，连忙回头看过去。

        其他几名同伴也纷纷回头看向凌素，见到又是一位美丽的小娘子，有人不怕死地说道，“哟，又来一位小娘子啊？”

        说话那人撸起袖子，准备朝她动手。

        凌素冷冷一眼扫了过去，又听“嘎达”一声，先前那人的手腕便断了，接着又被她一脚踹飞出去。

        撸袖子那人一愣，和另一名同伴使了个眼色准备一起上，但被凌素三两下就制服在地。两人嗷嗷叫着，求姑奶奶女侠女英雄饶命。

        “滚。”凌素低喝一声，三人连滚带爬跑了。

        巷中，只剩下凌素和那名低着头瑟瑟发抖、佝偻着背的姑娘。

        “你没事吧？”

        她向她伸出手，眸光关切，与方才那满身地狱气息的人截然相反，因为她看着眼前被人欺负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父亲失踪、全家被强盗血洗后，她先是遭受了亲人的背叛，再是被被贵女排挤，被所有人瞧不起。特别是那群居于江南的叔伯过来抢她的财产，甚至准备将她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江南大官。

        她不肯，于是连夜逃跑。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夜，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叔伯们追了过来，而她跌倒在雨中，最后被他们拖拉猛拽，硬是拉了回去。

        在她绝望之际，是傅景曜和俞长尤出手救了她，赶跑了那帮吸血的叔伯们。此后她便安心生活在俞府。

        起初，她不过是九岁的少女，也向往贵女的生活，拼了命却挤不进去那富贵花的圈子，三番几次被人戏弄，可每一次，是每一次……都是傅景曜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他告诉他，“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

        也是他告诉她，“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

        从那时起，她便觉得身边有重要的人，就够了，其他人？她根本不用在乎。

        至此，她和俞长尤说她想要学武功，想要参军，想要去沙场磨练自己。她想要成为父亲那般厉害的人物，想要让自己强大，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亲人……更是为了，有资格站在傅景曜的身旁。

        一路走来，太多艰辛已无从说起，只有往后才是真实。

        “我，我没事。”巷中那姑娘缓缓抬头，宛如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眼眸红透了。

        凌素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

        眼前姑娘一身纯白交领里衣，紫色交领中衣，外罩象牙白宽袖外衫，其上以金丝线绣着繁复纹路，一头乌发浓密飘逸，眉眼清澈，笑时犹如阳光下的露珠，清澈，而又闪闪发光。

        许是刚才被吓着的缘故，她始终佝偻着背，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时，她怯生生问了一句，“你是仙女姐姐吗？”

        这等美貌，外加这般楚楚动人，凌素无法熟若无睹，问了她一句，“你身上可有伤药？”

        “没有。”她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破的手掌，揉着遮掩起来。

        凌素拧眉，问道，“会骑马吗？”

        “不会。”她又回答。

        凌素抿着唇，朝巷口看了一眼，然后将她带了出来。冷小初和冷雄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位乐于出手救人的大将军。

        “冷雄，你下来。”

        却没想到，凌素这次不仅救了人，还准备带上她。

        冷雄看了那姑娘一眼，虽不情不愿还是下了马，牵着马来到她们旁边。

        “带她上马。”凌素朝冷雄吩咐一声。

        冷雄哦了一声，刚要上前，就见那姑娘惊吓着往后缩，瑟瑟发抖。冷雄摸了一把大圆脸，嗤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说完，那姑娘垂着脑袋，又躲了躲。

        无法，凌素只好亲自上前，道，“我带你去前面的食肆落脚。”

        那姑娘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放下心，慢慢往凌素身边挪步靠过去。

        “脚踩马镫。”凌素一边扶着她一边教她如何上马，见她动作笨拙地半趴在马背上，小脸惊恐不安。凌素无奈，用手托住她的臀部，将她带上马，然后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去。

        上了马后，凌素才发现这姑娘此前佝偻着背不显身高，这么一看她要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要知道，她已经算是个头过于高挑，居然遇到了一个比她还要高的姑娘。

        但人家姑娘虽然个头高，却是楚楚可怜、令人心生疼惜，与她——凶神恶煞在外的名声……还是截然相反的。

        “我唤怀素，谢谢仙女姐姐救了我。仙女姐姐，你唤什么？”姑娘细声开口说着。

        “凌意。”

        怀素哦了一声，低着头，没再说话。

        后头的冷雄嘀咕道，“大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以前喜欢救人就算了，现在倒好，直接带着她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冷小初微微一笑，“美色当前，谁会拒绝？好看的人总是惺惺相惜。”

        “我不信，大老板不是这样的人。”冷雄哼了一声，摸着自己的招风耳道，“否则大老板怎么没对我惺惺相惜？”

        “……”

        冷小初面带微笑、眸带可怜地睨了他一眼：大哥，你说这话良心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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