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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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星辰独自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买点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带去给大嫂和三姐。
但走在路上,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星辰护着头,打量四周,想找个地方避雨。
头上的雨丝却被隔绝在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外:“天有不测风云哈?”
那意外之喜的语气,星辰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困难。
她抬眼看对方,对面的人素颜、皮肤白皙光滑,虽然穿着男装,但星辰还是一眼看出这人是个女孩。她才到这个世界不到三个月,还不能靠面容来辨别对方的年龄。但对比家里的大嫂和三姐,还是能够有一些大概的参考:她在心里断定——对方应该十六七岁。
突然出现的女孩替她撑伞挡雨,但星辰往后退到伞外,和女孩保持着距离。
但被女孩一把拽回了伞下:“你好,星辰。”对方含着笑和她打招呼。
这是第一次,星辰没有介绍对方却能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若不是这个世界没有整形,她一定要以为这是许仙了。
可惜不是,对方是一个笑起来无害、还很漂亮的女孩。
星辰心里警铃大作,不相信她看起来真的无害,下一秒就要撒腿狂奔离开眼前的人。
不过女孩没有停顿,继续接着说道:“我是季舟。是许仙告诉我关于你的事的,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
季舟?不认识。许仙?她为数不多的同伴。
星辰收回准备跑路的心和腿,警惕地问对方:“许仙告诉了你什么?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
季舟似乎知道很多事。
她勾唇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也知道你现在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我很乐意一个一个回答你,我还可以帮你解决你的一些问题。”说着她语调一转轻快地问她:“只是你确定要这样在这里站着说话吗?”
星辰心头一凛,同意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前面有一个凉亭,如果那里没人,我们可以在那儿说。”她刚刚就是准备去那里避雨的,前几天路过发现的亭子,平时有人在那里卖凉茶;但现在下着雨,幸运的话说不定没有人。
季舟欣然同意,她做了个‘请’的动作,撑起伞往凉亭方向走去。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大家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赶进了室内。
星辰和季舟并肩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两个女扮男装的人走在路面上,而凹凸不平的地方已经积起了雨水。
两个人没有说话,季舟精致的白鞋已经淋湿了,但她毫不在意,欢快地故意踩在水坑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又很快和雨水混在一起。
虽然雨水已经让星辰下面的衣摆和鞋都淋湿了,但她并不想人为地加剧这一过程,不过星辰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很快她们就到了那个凉亭中,而且很幸运的没有其他人。
季舟收起伞,搭在凉亭的柱子旁,打破沉默,轻松道:“嗯好像是刚好为我们的谈话量身定制的场所,你觉得吗?”
比起这样没有意义的开场白,星辰更愿意对方开门见山。
而季舟看着她的眼睛,也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催促。便笑了笑,坐到了凉亭的长椅上开始说话:“我和许仙是两个月前在一个叫秀溪镇的水乡遇见的。他去写生,而我慕名去游玩。他是凭我唱的一首歌认出我的:当时我在窗边唱——‘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说完她停了下来,让星辰消化一下。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星辰重复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季舟,她震惊道:“你的意思、是”
“嗯,就是那个意思。四个月前,心脏衰竭去世。再醒来就发现到了这里,季舟是我原来用了十八年的名字。在这里我的名字是慕思思。”季舟微笑着肯定了星辰的想法。
慕思思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但想不起来了。星辰想了会,无果,便放弃地问:“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准备去找许仙的。但离开那天,看见官兵押送着洛家人,我想起许仙告诉我关于你的事,以为你也被抓进去了。便留下来打探消息,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季舟解释道。其实她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她以为洛家是慕清国死后李启明为了撇开自己的关系找的替罪羊,但她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星辰的神色柔和了一些,问她:“你刚刚说你能帮我解决一些?”
季舟点头,“只能解决一些用钱解决的问题。至于你想救人的话,可能得慢慢来。”
星辰品味她说的话,半晌激动地问:“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季舟赶紧摇手:“我知道的你已经知道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了。”
星辰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对了,你现在住在哪?安全吗?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季舟见她没有追问,松了口气,邀请她说道。
今天虽是第一次见季舟,但星辰还是倾向于采纳她提出的建议。毕竟还有什么能和自己的同类一起相提并论呢。星辰思考着说道:“那我过几天就搬来。”今晚还有事,办完之后至少她要和容和说一声再走。
季舟兴奋地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其实她有一个想法,是希望有一天能和许仙、还有星辰住一起。不必住一个房子,哪怕是邻居能天天见面也好。
雨停以后,季舟陪着星辰去买东西。但她并不知道应该买点什么,最后几乎什么也没买就回去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星辰带着绿箩,两人换上一身白底的长衫长裤,出了门直奔花满楼。
是的,听名字就是花楼的楼,星辰带着纯情少女绿箩一起。即使太傅没说让她带上她也会带她去的。
之所以没带狗蛋是因为教坊司不是拼人数就能取胜的地方,而说起来最应该去的,自然就是绿萝了。
虽是身在勾栏,总算也是一个交代。
此时天还未黑,花满楼的妈妈老远看到男装的两人,三步并做一步扭着水桶腰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小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您往里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里的姑娘什么款式的都”
绿箩没接触过这个,早已经看傻了,愣在原地都不会说话。
星辰握住风韵犹存的妈妈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捏了捏,打断她没说完的话,急切道:“听说妈妈新近收了两个十分貌美的官家小姐,所以我们特意赶来一睹美人风采。妈妈给不给我机会?”
“哎呀哪能呀!生得是好看、性子也倔,最近不知摔了多少我的翡翠玉碟呢!”妈妈朝星辰飞了一个媚眼,脚在地上跺了一下,轻啐道。
星辰往她手上套上一个玉镯子,正是那日大嫂送的,“凡请妈妈替我去请一请,左右请不来也不怪妈妈,只道是我与佳人无缘。”
妈妈看了看手上镯子的成色,眉飞色舞地答应了。让人带着她们上楼,而她摇摆着身体往后院去了。
星辰一次两次为身外之物的钱财难住。经过这次,她才切身体会到没有钱真的可能一事无成。而现在她最缺的就是钱了。
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除了大嫂三姐送的见面礼,就是洛父平日里给的零花钱。哦,还有老太太身体好起来后送她的玉坠和带长命锁的金镯子。这些贵重东西,平时除了洗澡睡觉,她都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没想到竟然在此刻真的用上了。
身旁的绿箩张了张嘴,星辰知道她想说不该把镯子给老鸨,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没办法,她身上除了那个值点钱。那女人是个精明的人,一般的东西糊弄不了她。而且送镯子也是她的计划,星辰指望大嫂能看见那个信物,明白要见她的人是谁出来见一见她们。
她们上了楼,被带到一间包厢里。她和绿箩坐在桌边,透过虚掩的门能听到外面靡靡琴声。而一扇扇紧闭的门后,是一个未知的淫靡世界。
“嘎吱”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个女人。除了带头的妈妈,细看正是大嫂和三姐。只不过她们的衣饰华丽却遮挡不住白皙的年轻身体,脸上化着轻浮的浓妆。
星辰露出一个笑,朝妈妈开口:“我就知道先前妈妈是在谦让,哪有妈妈出马还叫不动的人呢?妈妈就会逗弄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后生老实人。”
妈妈见星辰夸她,也不好反驳说自己并不是谦让。插科打诨了一番才关门离去。
绿箩没认出进来的俩人,看了好一阵才怯怯地犹豫着喊了声大夫人三小姐。
“大嫂,三姐你们受苦了。”星辰把两人拉到桌边说话,又让泪两行的绿萝到门边望风。
“星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来的!”大嫂心中虽也激动,却忍不住板起脸轻责。
星辰心里酸涩,却浅浅一笑,安慰她:“这里三教九流,大嫂和三姐平日哪见过这种阵仗,我怕你们想不开。对了,嫂嫂,来之前伯父给了我一笔钱打点,有了这些钱短时间里是没人会为难你们的。不过赎身的钱暂时还凑不齐那许多。总之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安心等着就是。”
嫂嫂眼睛亮了下,“你见过父亲了?”
三姐面容苦涩,救她们谈何容易?洗脱父亲受贿的罪名不易,替她们赎身的钱的数量更是无法想象。但她强打起精神,敷衍道:“我们不会做傻事的,你放心。以后你也别来了,这里真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星辰点头答应,伸手拉住她们的手,“我只是想确认你们都好,还有就是我已经有线索了,我会找到证据,还洛家一个清白!”
大嫂和三姐瞪圆了眼睛,惊惶道:“你、你别管我们了!你带着绿箩,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管这事。”父亲官场沉浮二十多年都被别人算计了,星辰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斗得过?而且她本来也不属于洛家,相识一场如今她能冒险来看她们一眼已经是有情有义了。剩下的,实在不是她一个小女孩能插手的。
星辰没答应,问起祖母和洛夫人来回避她们。
她们听她说起老太太,也不禁神色悲戚。自从她老人家寿辰那一天他们被关入牢房,原先大家还关在一处。后来判决下来之后,父亲和哥哥(夫君)被流放,祖母和母亲也被发落到了掖庭。老人家身体是硬朗的,见全家都锒铛入狱气愤之下只能稍稍欣慰小孙子(丞星)没被抓。
如今,她们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
星辰又和她们说了一些话,嘱咐她们一定不要有轻生的念头,也保证了自己会去看祖母和照顾好绿箩,然后领着依依不舍的绿箩回了容府。
四人见面的场面着实残酷了些,好在大家都还好好的没有性命之忧。洛父和洛青山、洛清河,星辰告诉大嫂她们说她已经打点了官差。他们一路流放虽是苦了点,但也不会莫名其妙没了性命。
其实这是容和主动打点的,但星辰没有告诉她们。
洛施的罪名是贪污公款,要替他们打点除了钱还不够,还要一张亲和有说服力的脸。这张脸星辰刚好找到了,就是容和。
回到容府以后,星辰让绿萝呆在房间休息,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仍然避开了护主心切的小宝,在书房外见到了容和。
小宝似乎觉得自己担负着肃清容言身边的一切男男女女的任务,但凡有人靠得近了一点,他就摆出母牛护犊的姿态。
所以星辰理智地不想和他正面硬刚。
这一次的目的仍然纯洁,是为了感谢容和关照洛家父子并和他说自己决定搬出去不给他添麻烦的事。
容和不置可否,却转头淡淡问她:“为什么要救那个人?你不会水吧?
星辰那一瞬间是没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所以直接愣在了原地。
容和见她呆滞,稍稍提示了一下:“那个投水自尽的女子。”
“哦。”
昨天她救了一个想不开轻生的姑娘。
年轻姑娘跳河,被她看见了。
可惜的是只被她看到了。
星辰想救她,但她也是旱鸭子,不会水。
看着姑娘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河水里,星辰咬着牙在还能看见她最后一片衣袂的时候趟着水下去把她拖了上来。
姑娘想挣开她,在河水里使劲挣扎。
星辰只能紧紧抱住她的腰,没有松手。
她说,“你别跳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非要寻死?你再挣扎,就是要我的命了。我也不会水”边说着边把不小心吞进去的水吐了出来。
姑娘当时就愣了。不知道是被星辰不会游泳还见义勇为的行为感化还是被她清脆悦耳的声音迷住。
总之,趁她发呆,星辰赶紧把她推上了岸。
她问姑娘为什么年纪轻轻要想不开。
姑娘未语泪先流,在星辰的安慰下慢慢说出原因。
原来是她爱赌的父亲赌输了把她押给了赌坊老板,而那个老板要把她卖到花楼里去。
星辰看了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确实是一个生得不错的女孩。
不论命运如何,兜兜转转的最后,总会在某个地方相逢。
想起大嫂和三姐,一向柔弱的她们忽然变得坚强勇敢。
既然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姑娘既求死,自己又何必救她?有人要害洛家上下,这是命,她又为何与命运抗衡?
可是她做不到。
在她眼前消逝的花季少女,和温柔对待她的人,能救一个算一个。总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和自己的无能就不去做了。
星辰开导女孩,“你父亲输了钱把你卖了你就要寻死,难道你没有喜欢的和关心你的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用父亲的过来惩罚自己,又让自己的轻生去伤害那些在乎你的人。你的人生已经没有想做的事和任何想见的人吗?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有些人求不来的青春年华你却要弃之敝履,你真的不会后悔?你想好了吗?”
女孩咬着嘴唇,低垂着头思考。良久,她破涕为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和在河水里的沾上的泥沙,羞愧道:“谢谢你救了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星辰拉住要离开的她,“你父亲是一个只会传播负能量的人,带着你的母亲,弟弟妹妹离开他生活。没有他,你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姑娘似乎想问她怎么知道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但最后只是郑重地点头离开了。
她走之前,星辰给了她一些银钱给她买一些衣服和好吃的。她也没有多的,剩下的还得留着为大嫂三姐还有祖母想法。
原来这些钱,够她一个人省吃俭用过好几年了,现在多一个绿箩狗蛋她也不能让他们饿着。可如今,大嫂、三姐、祖母,这几个洛家的女人,两个年老体衰,两个风华正盛,她得把她们原来的生活还给她们。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把自己按斤卖,这个最近稍微变得圆润一点的身体也卖不出更好的价钱。可是她也不能卖绿箩。
而尚未娶亲的太傅容和他家还没有女主人,所以才能无所顾忌地收留两个女孩。但星辰仍然不能奢求什么,在外面这几天,她听到的消息可不止是说他是个好官来着。
他们说他是离神最近的人,只差一步就能登天。
所以他的清冷、疏离、有礼才让人期待。
竟被他看见了,“大人觉得我不该救吗?”星辰反问他。
“你不会水。”他眼睛看着她,不是疑问,只是肯定的简单陈述。当时他和小宝驾车路过,正好看见推搡的两人。原想让小宝把马车驾过去看看,但两人很快就分开分道扬镳。
星辰无处遁形,心想回头一定要把游泳的学习放上日程,一边强撑着挺直了背倔强说道:“我也没有办法,当时没有其他人,我不能看着她就那样死去。就像我无法看着洛家此番收到的不公正待遇。我想救他们,他不会贪赃枉法。是有人诬陷。”
“官场复杂,你不清楚。你救不了他们。”容和不忍。
“至少要知道是谁害他。洛家没有女儿入宫,所以排除后宫宫斗。洛施的官职不大不小,也不是陛下近臣,所以不是君要臣死。我听洛清河说,陛下新立太子,但是却宠信三王。东宫地位也不稳,那就是站位有问题了。”最近往人多的茶馆酒楼凑,不仅得知了容和是太傅,也恶补了很多朝中的事情。
容和沉默了很久:“即使你分析得不错,你没有证据。”
“大人,对方是什么时候想害洛施的我不清楚,但他确定在洛家老太太生辰这天要将他踩在脚下。我最近一直在想,也许是洛大人的态度惹恼了对方。不是朋友的人一律都是敌人,所以他们要毁了洛家。寿宴准备期间虽是谨慎,但对方一心想要洛府的命,自然早已预料到考虑中。而我和绿箩在府外办事才躲过一劫,我们能躲开,自然还有人也躲开了。”星辰将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容和看着她问。
“意思是那么多箱金子毫无所察地出现在洛府,必有内应。洛府出事后还逍遥法外的人,或离奇暴毙的人必是洛府的内应!我明天就去查,洛府老夫人寿辰前后谁出事或者发达了的人一定就是那个人,这样顺藤摸瓜就能查到收买了他的幕后人。”
“你也说了,那人如果已经死了呢?他背后的人怎么找?”容和又抛出问题。
星辰知道他不是不帮她,只是想她看清这件事的困难重重。所以她也表现得很坚决,甚至完全超过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逻辑思维。
他也许会怀疑她。挑战的同时也是机遇。星辰深谙名与利,“大人,你是个好人、好官。我知道你也在找证据,你让我和你一起找吧。我能帮上忙的!”
容和看了她几眼,最后只说,“你先回去吧。”
星辰不甘心地看着容和,而他垂着眼在思考什么并不理会星辰。
她不再多说,转身准备回去,但她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大人,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这两天我会搬到朋友家去住。要是有一天我找到证据救出洛家人了,再来向你道谢。”
容和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轻声回道:“好,你去吧。不要贸然行事,另外我帮你们并不是想要你的感谢。”
星辰回去之后,左思右想,竟然失眠了。
她想吃豆腐了
来这里三个月,她没吃过豆腐。当然她没吃到的东西太多了,可她现下很想吃豆腐。
厨房里还有一些黄豆,她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踮起脚穿上鞋轻轻出了门。摸黑把柜子里的黄豆拿出来用水泡上,做完之后又悄悄回了屋。
已经睡着的绿箩睡意朦胧地趴在床上问:“星辰,你去哪儿了?”
星辰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钻进被窝低声哄她说:“去茅厕了,睡吧。”
第二天起来,黄豆已经泡得发胀。厨房里有一个磨盘是拿来磨大米的,星辰叫上绿箩和狗蛋给她帮忙,一个推磨、一个撒豆浇水。而自己陈他们无暇分身的时候,溜了出去。
穿过三个街区,星辰在官道上找到昨天季舟告诉她的住址:她是来找她的。
在大门口,她请看护在门口的人帮她进去叫一叫季舟。
没一会儿季舟便出来了,这次她穿的是女装。
星辰眼前一亮,女装的季舟还挺有气质。
然而下一刻,季舟提着裙子不顾形象地跑到她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惊奇道:“你不是搬来找我的吗?怎么就一个人、行李呢?”
“不是,我是来找你一起吃早餐的!”星辰转头往回走,见季舟没有跟上,又回头瞥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季舟犹豫了一下,回头和门口的人说了一声才跟上去。“吃什么?”她在后头问星辰。
星辰回过头,眨眨眼看她:“豆浆油条。”
季舟心里一动,馋虫也跟着动了:“哇!很久没吃了,哪里有吃的?”
星辰勾唇笑:“我家。”
回到容府,绿萝和狗蛋已经把豆子磨成了粉。想问星辰接下来要做什么,回头才发现她已经不在厨房里了。
两人放下磨具,开始在房间里找星辰。
正找不到时,只见星辰从后门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狗蛋已经看得失了神。
绿萝迎上去,看看星辰问:“星辰你刚刚出去了吗?你去哪儿了呀?”又看看和她一起回来的漂亮小姐,怯懦地问:“这位小姐是谁呀?”
“你好呀,小绿萝。我是她的朋友,她刚刚是去找我了。”季舟走上前和绿萝亲近地打招呼,完了又补充一句:“我是来帮忙的!”说着撸起袖子,一边偏着头对星辰挤眉弄眼地说:“你可真棒啊,做豆浆!”
星辰摇头平静说:“是做豆腐,顺便做豆浆。”
“随便了,我还想吃豆腐脑。嘿嘿,今天吃豆腐全席。”季舟摆摆手,抚掌大笑道。
绿萝也跟着看呆了,心里想眼前这位小姐说起话来和小姐还有夫人好像不太一样,和星辰倒是确实很像,但她又比星辰夸张了很多。
大家都认识过后,四个人开始分工,绿萝将磨好的黄豆浆过筛、滤掉豆渣后盛到锅里煮,狗蛋烧火,星辰准备好脸盆大的盆和过滤用的白纱、季舟在旁边加油呐喊其实是去市场上买油条油饼了。
烧开煮沸后,星辰盛了六人份的豆浆,将锅里剩下的在一边放凉。放凉后在大的容器里冷凝,盖上干净的白布,盖上盖子压紧等豆腐成型。不过这些交给时间就行了。
四个人围坐在厨房,喝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就着油烟气十足的油条,又温暖又满足。就连那让人头疼的事情都被暂时地抛在身后了。
下午的时候,白白嫩嫩的豆腐就做好了。
星辰掐着时间,在饭点给小宝和容言送了豆浆和豆腐。
绿箩惊奇不已的表情历历在目,她没见过豆腐。第二天小宝竟然也扭捏地过来夸豆腐好。
星辰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前面说了,她想发财。
豆腐是个好东西呀,豆腐脑、豆腐干、豆腐花、豆腐鱼、鸡蛋豆腐,豆腐坏了还能制成豆腐乳和臭豆腐。
豆腐西施。
星辰已经看见不久的将来、绿箩被百姓围转着呼喊的画面。
之所以不是自己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再多一年两年她也还是发育不良的小屁孩。
之后的几天,星辰开始每天早睡早起,试着在街上推小车卖豆腐和豆浆。
星辰找木匠做了一个底下有轮毂的小推车,狗蛋推着车、绿箩叫卖、星辰收钱。推车走过了宿州的大街小巷不是没有收获。
就这样搬去和季舟住的事被暂时搁置。因为季舟现在也是寄住在朋友家,她去看了几处宅院都不太满意。
他们只要省吃俭用,不久就能用卖豆腐的钱租一个便宜的小铺子。收益好还能开分店,这样不愁没有钱把大嫂和三姐弄出来,去查洛施贪赃的事也指日可待。
而这一切都在搬去和季舟住后得到了质的飞速解决。
因为季舟听说了她的想法后,没等她攒够钱,拿出自己的百宝箱交给星辰大大咧咧道:“何必那么麻烦。钱我有一些,你拿去开你的豆腐铺,想当是我投资的,以后挣钱了你分我红利就行。”
星辰想拒绝,可是季舟说的没错,刚好自己缺钱,她有钱;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给,而是借给自己的。
那天,星辰又去了花满楼。
再相见,大家都悲喜交加。大嫂刚发现自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狂喜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她们都知道如果这个生命诞生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生来就是卑贱的,会被人永远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
星辰钱没带够,没呆多久就走了,她回去拿剩下的钱来替她们赎身。走的时候星辰宽慰她们道:“我马上回来,你们关上门别让人发现我不在。”
但她下楼和老鸨撞了个满怀,只能与其斡旋了一阵才离开,走到没人的地方了才沿着墙沿扶墙走。感觉自己就像喝多了上头一样看什么都是重影,只是身体里有一团火烧得难受。
记得再往前走有一条河。星辰踉踉跄跄走到河边,然后直接跳进了河里。冰冷的河水打湿了衣裳,她才感到一阵快意。
只是没过多久,眼前的岸上出现了一双齐整的鞋,那双鞋穿在一个男人脚上。
“你这是自杀未遂还是只是喝多了掉河沟里了?”那个男人弓着身子弯下腰,瞧着趴在水中石梯上的她好奇地问。
“都有。我是喝多了想自杀,走到河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摔了一个落汤鸡。”星辰防备地看了一眼来人,察觉他并无恶意,才放心开起了玩笑。
“哦。这倒是很有意思。如此,我倒不知道该救你还是该装作没看见了。”那人玩味地说。
“大可不必,我忽然觉得自己想开了。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吧。”星辰浑身湿透了,巴不得对方赶紧离开,好让自己泡一会儿在离开。
但对方只是饶有兴致地俯视着她。
身上的热意渐渐退去,河里的水一阵凉过一阵。她也懒得管那人,直接从水里摸爬起来,准备回去。出来了许久,偏偏今晚季舟今天出门去了,绿萝和狗蛋在家必定等得心急了。
可她忙中出错不慎踩到水中衣带又跌了回去,慌不择路之下她随手抓紧手边摸到的一个东西。
那是那人的衣裳。
那人被她拉得也落入水里,浑身湿漉漉的。
“你”那人半是气半是懵地开口,却被星辰打断了话。
“不不好意思脚滑了倒害你也弄湿了。”她再次站起来,抹了一把身上的水,伸手拉起旁边的人后抛下一句话就跑开了。
“原本该向你赔罪,奈何家里有亲人等候,若再不回去,后果严重。明日未时我还在这里以怨报德,向君赔礼道歉”
本来是听见河边激起的水声才好奇过去看看的。望着自己的狼狈形容,而那个始作俑者早已经跑远了。
谷蓁听着那小人的声音被风送来,又被风吹散。
“以怨、报德?”他重复了一遍,不禁气极反笑,忽然想起那人身上的熟悉味道来自于哪里,“年纪轻轻不学好,流连烟花柳巷,还骗我说想自杀。我是那么好忽悠的?我看你是怕回家晚了家里爹娘知道了惩罚吧既然说明天,那小爷我倒要看看明天你要说什么。”谷蓁自言自语着,也往那人奔走的方向行去。
回到住处,绿萝果然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在门前不住走动,东张西望。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狗蛋,绿萝边上还站着一个冷脸小宝。
自从他们搬出去以后,平日就极少再见到容和。小宝倒是经常来他们的豆腐铺里买豆腐,虽然时常能见到,但这么晚了,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三人看见她,一前一后过来迎她。
“星辰,怎么这么哎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出什么事了吗?”绿萝等了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在看见她的身影后才终于放下,正想问她怎么这么晚。只说了一半发现她浑身湿透,只能把原话吞回去换一句话问。
“没事儿,回去再说。小宝怎么也在?”星辰安慰着绿萝,见小宝先前焦急的表情又转为平时的傲娇,也忍不住问道。
“是我、我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不让我出去,季小姐今天也不在我不知道能找谁,所以、所以就去找了容大人”绿萝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那大人呢?”星辰点点头,一下抓住重点问。
“大人去、去花满楼找你了,怕和你在路上错过了,所以让小宝在门口守着。说有什么事好去通知他。”绿萝低着头小声回道。
“小宝,麻烦你跑一趟,去”星辰转身想让小宝去叫回容和。但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一趟。她吸了一口冷气,逛窑子的容太傅,这可了不得。说着转身要走,同时劝他们回去:“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就去找大人。”
“可是,你的衣服”绿萝不放心、又无能为力道。
“我去找大人。你回去换衣服吧,别着了凉。”小宝冷冰冰地说。
星辰看着嘴硬心软的小宝咧嘴笑道:“那就麻烦你了。绿萝,你去做点夜宵吧,折腾的我都饿了。”说完又嘱咐道:“多做点,待会打包让小宝和大人带回去吃。”
绿萝愣了一下,立即应声去了。
小宝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就是个喜欢板着脸又贪吃的小鬼嘛,星辰想着进去换洗了。
等星辰洗完,小宝也把容和找了回来。
擦了擦头发,在院里看见从容疏离的容和,只是脸上也难得有一些关切。
“发生了什么回来得这么晚?”他淡淡开口问。
星辰捧着洗澡的时候绿萝熬的姜汤,咬着银牙嘎嘣响。她恨恨道:“都怪那个老鸨,她竟然给我下□□。”
“□□?”容言的眼扫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星辰吹了吹姜茶,没有隐瞒地老实说道:“嗯。她是个人精,觉得我可能是个有钱哥儿,能让她挣到钱吧”老鸨大概是看出她每次去只点名大嫂她们俩人,以为她是她们没落败前的情郎。她也知道星辰不会是洛家人,因为那件事沸沸扬扬,皇城人都知道洛家的人都被一网打尽了。
“你可有事?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容和拧眉道。
“我没事。”星辰摇了摇头,“做了一场戏糊弄过老鸨后我出了花满楼,本想赶回来。但半路上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才找了一条河在河水里压了压药劲。”说着还是老老实实把右手伸过去给容和看。
“我给你开一副药祛寒,你多穿点吃了药出出汗就不会着凉了。”容和看了她的脉,确定她没事才淡淡叮嘱:“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嗯知道了,劳烦大人担心了。你回去休息吧,看小宝眼睛都睁不开了。”星辰看着门口昏昏欲睡的小宝,有点抱歉地说。
小宝打着呵欠瞪她一眼。
这一眼瞪得星辰如梦初醒,大喊道:“对了,绿萝,小宝和大人的夜宵准备好了吗?”
被点名的绿萝在厨房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然后狗蛋拿着食盒走出来交给了小宝,一边向他说明道:“上面是豆腐脑,没加调料。下面是油酥饼,刚做好的,趁热吃!”
小宝哼唧着回应。
送走两尊大神,星辰擦了擦头发,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今天铁了心,一定要把大嫂和三姐赎回来。
简单交代了几句,星辰戴了顶毡帽抵御夜里的风,脚下快速地往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终于在后半夜里,把大嫂和三姐接了回来。
星辰没说破老鸨给她下□□的事,说破了于她无用。
但老鸨为此也没少漫天要价,星辰怎么肯让她如愿。
两人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以大家都同意的赎金金额付了钱、赎了人。作为退让,星辰还要求两个看门大汉送她们三人回去。毕竟大半夜的,三个弱女子走在路上容易见鬼。
至于那个数是多少。
星辰默默地比了一个耶。
第二天吃过饭后,绿萝和狗蛋在豆腐铺子里看店,大嫂和三姐也要去,却被星辰劝说在家休整。
而星辰自己则苦着脸打了个招呼出了门,苦兮兮地想,“选了一个最热的时辰出门,真是造孽。”
谁让她昨晚说话不过脑,说了个未时。既然说了,那她只能去看看了。昨晚那个人,自己确实让他摔到了河里湿了衣裳,虽然也是他多管闲事来看热闹来着。
星辰掐着时间走到昨晚的河边。没想到护城河边绿意盎然,十分凉爽。她手里在路上买的凉饮几乎是多余了。
不过她和这跳河真是有缘,一次救人、一次被人救。
星辰坐在石阶上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公子翩翩而至。
这个人好生好看,她不由得看直了眼,直到被一声冷哼惊醒。
“你是,昨晚的公子?乖乖你真好看。”星辰捧着脸瞧他,又将身旁的酸梅汤献宝一样递过去。
年轻公子撇了一眼,接过去喝了一口,“哼,是我。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小,这么小就去花楼你家里人知道?是谁带你去的?”
“我是去花楼了不假,但我有苦衷,我可以解释的。”星辰赶紧摇手,她真的有苦衷。
“那你说。”那人好整以暇看她,那表情大写了“不信”两个字,却在等她说出什么借口来。
转了转眼珠,星辰狡猾地说:“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
“问别人的名字以前,你得先拿出自己的筹码啊小家伙。”他温柔地叹了口气,在她边上施施然坐了下来。
“林星辰。双木林,星辰大海的星辰。”
“谷蓁。”
“祁祁甘雨,百谷蓁蓁。”星辰用手掬起一把手洒在半空中,倾泻的水滴在阳光下投下一片五彩的光。
“这个时候倒是作起诗来,昨晚你可是说出‘以怨报德’这样的话的。”谷蓁嗤笑着瞧她。“说吧,你的苦衷是什么?”
星辰瞧着午后的宿州城安安静静,没有什么行人的街道被太阳炙烤得滚烫,又看着眼前的人纯净的眼神,她回头看向面前的河水轻轻道:“我再也不去了。”
“就这?”谷蓁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星辰看他一眼,复又转头看河水,点头认真道:“说到做到。”废话,大嫂和三姐都不在那里了,她还去干嘛。
星辰知道谷蓁不是简单人,他浑身上下透着大家的教养,生得又好看。
星辰和他处得极好。私下里她问他:“你缺不缺童养媳啊?”
谷蓁投过一个尊贵的眼风瞧她,兴致索然地答:“不缺。即使要找媳妇也不会找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喜欢什么?我可以改。”星辰用凡事好商量的表情巴巴地望着他。
“不喜欢你。”
言简意赅。
话至于此星辰就不再接了,两人笑眯眯地在河边乘凉。
她去过谷蓁府上送豆腐,府门前笔走龙蛇四个大字;逍遥王府。
吃惯山珍海味的闲散王爷偶尔也食人间五谷粗粮。但对星辰,他只有惺惺相惜,却并不想娶她回家。
另外,其实星辰之前去过一次王府:第一次做豆腐去叫季舟的时候。
那时季舟就寄住在逍遥王府,据说谷蓁是她一个关系好的朋友的堂弟。
之后星辰又花了一笔钱把祖母和洛夫人接了出来。
她们租的是一个僻静的别院,院子够宽敞,两进两出,是季舟找的。
他们几个人住绰绰有余。
这时,她的豆腐铺已经在皇城开了好几个分铺,虽然铺子不大,但也算是渐渐盈利了。铺子里的人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穷苦人或者是狗蛋以前认识的人,星辰给他们发工钱,提供他们吃住。大家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认真工作。
但他们都不知道她是老板,毕竟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孩,谁会想到她确实就是呢。
其中狗蛋打理着一家在城门附近的铺子,其中的大部分消费者都是城郊附近的农人。星辰想起第一天邀请自己去她家休息的大姐,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来买豆腐。所以她把价格设定在他们也能没有心理压力的购买的价位,除去人工和成本费,几乎是不盈利。不过星辰不在乎,钱是消耗品,但不是必需品,她现在已经不像之前一样缺钱了,因为洛家能用钱解决的事她都解决了;但季舟给她投资的钱一时半会是挣不回来了,但季舟看上去也不着急。能随手拿出那些钱的人,确实不会太在乎这些。
她甚至调侃星辰:“你看你其实心还挺好的,就是对我太严肃。总是板着脸,吓死我了。我们不是家人吗?”
“对不起。”星辰想起往日种种,歉疚、又带着真情实意的心情对她说。
“谢谢你。”季舟微笑着轻声对她说。她的眼睛看着星辰,满怀深情、感激,还有别的星辰无法解读出来的意思:“你知道吗?在遇到许仙和你以前,我不独立,也不想忍受孤独。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后,我一直在走、试图找到一个我以为安全而充满快乐的地方。所以我原来打算去找许仙、找你。我想你肯定能明白,在这里孤立无援是什么感受,即使当身边有一群人的时候。但现在,我放松了下来,因为你们俩。所以,是我应该谢谢你。”
星辰明白她说的意思。刚来的什么她也是这样疑神疑鬼,警惕防备所有的陌生人。后来她遇到那个大姐、狗蛋、还有洛家人,是他们改变了自己。只有身处爱和温暖之中,才会变得更好。所以现在换星辰来让他们更好。
只是男人们,没有皇帝的旨令他们是不可能回来的。可是皇帝为什么会愿意让他们回来?
即使星辰证明了洛施是无辜的,陛下不可能轻易承认是自己误判。何况她证明不了。
是的,即使她月前就有了思路,可循着线索找过去,发现洛府那些天里既没有人消失,也没有人暴死。她陷入了死循环。
对方绝无可能不找内应,并且那内应很可能是洛府管理库房钥匙和看门人。可是他们当天都被打入牢房,其后和洛施他们一起被流放了。
或者,对方是要内应弃车保帅?
没有,都没有。
在洛府里的每一个人她和绿箩都打听过了,她们甚至去了那些人的家里。他们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皇城人,有些住在城郊,有些住在附近的村镇里。
结果星辰只看到他们的家人很多都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忍饥挨饿。
处在这种水平的生活中,星辰不相信他们中有的人暴富了还能为了不太可能有人会去找他们的情况继续保持原来的生活状态。
星辰没找到那个内鬼,却给自己的豆腐铺招了很多完全多于实际需要的人手。那些人中,有小孩、有妇女、也有老人。
又想起那个跳河的少女。有些人生来就在不知不觉中抗衡着这个世界,有人做到了,而大部分都失败了。
她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她不够超脱。看不惯别人受的苦,但她也救不了他们所有人。
就试试吧。谁也不是谁的光,他们都是在互相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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