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半斤八两

祁乐予说“一点点”好多遍，这个词就像它自己形容的那样，一点一点落在袁重心头。

沉默中，袁重脸红了。

按照祁乐予的个性，他挺想直接问袁重，你到底怎么想的？但他知道不能这么问，袁重不会说。

也许有些人喜欢不挑明的那种状态，类似朦胧美，但祁乐予也知道，袁重不是那样的人，她有些胆小，但内心还是很坚定的，看准了有一股子韧劲，不会含糊。

她不说，另有原因，这原因祁乐予有些不确定。

祁乐予用双手握住袁重的手，继续道：“你看过很多文，许多故事的发生，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蛮多源于沟通不畅的误会，比如男女主角因误会而不明白彼此的真实想法，从而经历困难之类，那是剧情需要，对吧？现实中，我不想过得这么辛苦，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你说呢？”

不明白她，但明白自己，自己先把想法说出来吧。

袁重点头，但目光不敢看祁乐予。

“现实中的故事，嗯，不能叫故事，应该叫生活，我想自己选择、自己书写，而不是由误会去引导，甚至误导。之前我虽然走了一些弯路，但还好，还来得及，对吧？”祁乐予又说。

“我们之间，因该没有误会吧？”袁重支支吾吾。

“没有误会，是不是有一些不清楚？”

袁重低头，不知怎么说。对祁乐予的情绪，特别复杂，因为一度他在自己这里有两重身份，一个是虚拟中的徒弟身份，一个是现实中的客户身份。

第一个身份下，袁重给予的是一个随性的自己，放松的，没有顾忌的；第二个身份下，袁重给予的是日常包装出的自己，乖巧的、善解人意的。

本来没什么，但问题就在于，两个身份是同一个人，这让袁重觉得尴尬、生气、无奈，但她自己也知道，不管怎么样，不能怪祁乐予。

这股子劲儿一直在她心里憋着，憋了许久了，影响情绪。所以一度她想着逃离，跟祁乐予断了联系，但似乎总也断不干净，这样那样的人、事总把他们再度关联起来，躲都躲不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你老家吗？”祁乐予问。

袁重摇头。

“我想多了解你，了解你了，如果有些事你不想说，那我也能猜出来。你知道，对于我，这挺难的，但我在尽力。”不逼袁重，只是自己努力，祁乐予是这样打算的。

“那，你现在了解了吗？”袁重问。

“奶奶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儿，嗯，你其实啊，没那么乖。”祁乐予咧嘴一笑，“当然，人的性格从来不是单一的，你也有乖的一面，比如对长辈、朋友，但奶奶说，你骨子里其实挺有主见、挺倔的，对于有些事儿特别坚持，只是这些你真正在意的事儿不多，所以看起来大部分时间你总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哎，不知奶奶有没有说糗事？估计少不了吧，袁重默默叹息。

祁乐予说了这么多，袁重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对我来说，生活中大部分的事儿，都无所谓对错、好坏这类的，每一件事都取决于自己怎么看。”

“嗯，你挺通透。”祁乐予笑，终于要开口了。

“类似通透的状态吧，但我自认还达不到真正通透的境界，我就是觉得这世上没有绝对，再坏的事情也有好的方面，再好的事情也有坏的方面，所以自己看问题的角度、维度挺重要的，朋友们说我脾气好，其实原因就在这里，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我就多角度看看，看多了就不生气了。”

祁乐予点头，鼓励她继续。

“但是人么，总有情绪，也会释放，有时候并不关乎自己特别在意的事情，只是需要放松一下，做点不一样的平衡自己，比如……打游戏，特别是跟陌生人打游戏。”袁重看了一眼祁乐予，有点难为情，“许多无关紧要的人，反而看到的是我乖巧可爱的一面，你看到的却是……张扬跋扈的一面。”

祁乐予明白了，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笑着说：“跟你学，那我们换个角度看。”

“换个角度？”尴尬中的袁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的是你的角度，乖巧可爱是你想呈现的，对吧？那换我的角度，我想看到的是哪一面？”

袁重很聪明，立马明白了，于是就笑了。

“你想知道吗？”祁乐予又问。

“嗯嗯，无所谓了。”袁重含含糊糊。

祁乐予执着的想给出答案，又问：“你想知道吗？”

袁重差开话题：“你在奶奶那里到底怎么回事，被大鹅追，被狗狗追，还被鸡崽子追？”

“那还用问，我招人喜欢，也招动物喜欢呗。”

“哼，怎么不说遭嫌弃……”

“你怎么说都行。”

“今天这么好说话啊？”

“这无所谓的，我想告诉你……”

“好吧好吧，不说了，我要回去了。”袁重站起来。

祁乐予握着她的手，没松开，也跟着站了起来，低头看袁重。

袁重不敢抬头，重复：“我要回去了。”

别扭这道坎儿啊……

“嗯，我送你。”祁乐予牵着袁重的手，一起往外走。

袁重有点不适应，忍不住看看祁乐予。

祁乐予“哼”了一声，说：“是的，我在装，怎么，不喜欢？”

袁重知道，他还是执着的想告诉自己，他想要的是真实的，哪怕张扬跋扈。

“万一，那也不是我真实的样子呢？”袁重问。

祁乐予皱眉思考，然后回答：“你还是接受自己吧，也要放心，不会再糟糕了。”

“糟糕？！”袁重皱眉。

“嗯，你自己说的，张扬跋扈，还别扭，就跟这会儿一样。”

袁重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吗，不靠谱儿是直男，物以类聚，所以你也一样。”

“哈，我知道了，我和他都不是东西。”

袁重忍不住笑了：“好吧，不是东西。”

祁乐予突然拉了一下袁重，让她靠近自己，然后在她耳边问：“那你自己呢？”然后迅速搂了她的肩，“走吧走吧，我不留你。”

祁乐予送袁重到车库，拉开车门，几乎是把她塞进去，然后退开，摆手说再见，一副巴不得她赶紧走的样子。

神经病！袁重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到家不久，祁乐予消息进来，问是否安全抵达，细节处的关心，让袁重觉得还是暖心的。

嗯，其实，也没那么难吧，袁重暗想，好与不好，见仁见智，再说，祁乐予自己也一样，文字里洋溢出的那个人，跟他实际也相差甚远。

半斤八两，倒也般配。想到这里，袁重脸红了，一头钻进浴室。

周筱月喜悦的心情，那么明显，袁重知道原因，不由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周筱月提早离开，说要去找祁乐予。袁重拿出手机，想发消息，不知怎么说。

下班的时候，意外看到祁乐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她，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来了？”袁重拉他，让他赶紧坐下，这么高个子站这边太显眼了。

“我接你下班。”祁乐予顺手摸了一块饼干，扔进嘴里。

袁重把饼干推过去：“没说一声啊？”

“我来看你需要提前申请了吗？不至于吧。”

“不是，周筱月说去找你了。”

“我让她别来，有什么留言就好了。可以走了吗？”祁乐予帮袁重拿包。

“等等吧。”袁重摸索着，慢慢整理东西，不想太多人看到。

可是祁乐予并不在乎，他站起来催促：“你快点，我饿了，忙了一下午，只喝了一杯咖啡。”

“午饭吃了吗？”袁重忙问。

“基本没吃，点的外卖，不好吃。”祁乐予见袁重伸手，便把包递过去，顺手帮她背好。

祁乐予这动作太自然了，难免引得人张望，袁重没办法，赶紧撤离吧！

无奈人家腿长，几步追上，边走边问：“回家做还是出去吃？”

耳尖的人听到，更是一脸惊讶。

哎，完了，明天接受周筱月的……情绪吧。

罪魁祸首正在努力思考，买菜回去做，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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