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们家养得起

众人屏息凝神看过去，只见一个吊梢三角眼的婆子满脸凶恶，一手拉着一个小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迈着三寸金莲，从拐角处快步走了过来。

        “林氏，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赶紧带着你生的小憋崽子给我滚出来。”

        佟老太一看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眼神一厉，松开牵着两个小子的手，迈着小脚蹭蹭的就跑到了三房的门口，使劲用手拍门。

        佟林氏听到外面婆婆的叫骂声，气的浑身战栗，正想冲出去，突然觉得身前的小团子动了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孩子呢。

        佟漫头一扬，眼睛雾蒙蒙的，盯着佟林氏生气的样子，心疼极了，抬起小粉拳，轻轻拍打佟林氏的胸口，边拍还边说：“娘亲，不气，不气…”

        佟林氏听着佟漫的小奶音，再看她这么个小不点，竟然还知道心疼自己，甚至还学着大人的模样，用还带着涡的小胖手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她努力忍着眼泪，手脚麻利的给佟漫换了衣服，又拿佟小丫专用擦头发的布巾给她把头发擦了个半干。

        “宝宝啊，你吓死娘了，你是咋跟个冰坨子似的，倒在村子里抓鱼的冰窟窿旁边的？你奶咋说你害她孙子？是不是二柱子他们推你下去了？”

        佟林氏一想到，自己在冰窟窿旁边看见佟漫冻的僵直，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的样子，就后怕的不行，手臂用力，使劲抱了抱怀里的佟漫，生怕这就是一场梦，醒来以后，怀里的女儿就不见了。

        虽然找到佟漫的时候，旁边没有其他孩子的影子，但是她抱着佟漫跑回来的时候，依稀听见有人说看着佟漫跟二房家的二柱子他们三个孩子，一起出去了，佟小丫这个孩子一向乖巧听话，绝对不会做出抛下哥哥姐姐，独自一人跑去冰窟窿旁边的事情来。

        她严重怀疑，佟小丫是被那几个孩子给骗了，说要带孩子玩，还把孩子单独丢在一边，才害的佟小丫变成冰坨子的。

        二房的三个孩子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最大的才八岁，这么小就能干出这种事来，长大了那还得了？不过她也只是想想，恨的牙根痒痒也没有什么用，年龄在这摆着呢，外人更愿意相信是她这个婶娘胡乱造谣，也不可能相信八岁的孩子能这么恶毒。

        “我想跟二哥，三哥还有大丫姐玩，他们要去捉鱼，他们带着我去了冰窟窿那里。”

        佟漫伸出胖胖的小手，掰着小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说都有谁，她口中的二哥三哥和大丫姐正是今天跟着佟老太的三个孩子。

        虽然佟漫能够继承原身的记忆，但是小孩子的记忆总是乱七八糟的，不像大人一样，很容易就理顺，所以佟漫只能一字一回想的说出事情的经过。

        “三哥差点掉进窟窿里，我们一起拉他，我太用力了，就掉进冰窟窿了，我再醒过来就看到娘了。”

        佟漫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明显必死的情况下，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当时就记得，好像是许了个愿，然后在睁眼，就直接看到佟林氏了。

        其实这本来是一场意外，佟小丫是好心，想要拉她三哥一把，没想到小孩用力过猛，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就算是穿着厚棉袄啥也不干，都冻的直缩脖，更别提掉进冰窟窿里了。

        那种刚一清醒过来，铺天盖地的冷，还有那被水淹没的窒息感，直到现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佟林氏听完之后，当即就忍不住，把佟漫安顿好，就推开门冲了出去。

        这会儿外面劝的正热闹。

        “老太太，干啥这么凶啊，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就是啊，老太太，你家小丫刚才跟个冰坨子似的，刚让菩萨保佑的睁了眼，咋就害了人了？”

        佟家老宅子就在村子居住最密集的地方，左邻右舍全都有人家，这会儿正值冬季，大家伙儿全在家猫冬呢，突然听见佟老太的骂街声，全都凑了过来，再加上跟着佟林氏他们一路追过来的人，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人。

        乡里乡亲街坊邻居的住了这么久了，谁不知道谁的脾气啊，他们一看出来的只有佟林氏一个，更是担心佟老太动手，都上前拉住她，左一句又一句的劝着她。

        佟林氏一出来，身上因为还带着抱着佟漫沾上的水，被冷风一吹，裙子梆硬，但是她不止是身体冷，心里面更冷。

        她指着佟家二房掉进水里的小子，怒视佟老太道：“佟石头湿了点裤腿子，屁事没有，你就跟我这骂骂咧咧，那我家小丫呢？要不是为了救佟石头能掉进冰窟窿里？”

        她气的直喘粗气，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恨声对佟石头说道：“你可好，管也不管我们丫是为救你掉下去的，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还叫着你奶跑家来骂丫，咋，知道我给丫抱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刚才佟林氏把跟冰坨子似的佟漫抱回了家，倒也有人看见是佟家二房的孩子们带着佟漫一起去的冰窟窿旁边，但是从没人怀疑过二房几个孩子能干出不管小丫的事来。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生出来的赔钱货也是个搅家精，害我乖孙差点掉水不说，还敢给他泼脏水！”

        佟老太听完儿媳妇的指责之后，三角眼一转，冷哼了一声，两腿岔开，左手叉着腰，右手就指着面前的三儿媳妇破口大骂。

        “一个贱皮子的小憋崽子，还有什么贵人病，不能吃粗粮，里衣还得穿细棉的，我老婆子顿顿鸡蛋糕子供养着，就这还病歪歪的，天天吃我的，花我的不说，还满嘴喷粪，诬赖我乖孙他们，我看哪一家能养得起这么一个搅家精。”

        榆钱村穷，鸡蛋都得存着卖钱，没什么人家舍得顿顿供小娃吃鸡蛋糕，更别提细棉的衣服了，所以一听佟老太说女孩过的这么精细，顿时就觉得她这亲奶奶做的够好了。

        “你们佟家养不起，我们家养，我们养得起！”

        一个几乎是咆哮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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