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小青梅

户籍数据比对结果出来,符合画像样貌特征的全省一共有200多人，在a城居住的有35人，职业是医生的有5人。

        元锦拿着比对结果回视听资料分析室,一心二用。一边用自己的工程机,查居住在a城的35人的资料,一边看第二个案发地点附近的监控视频。

        16、17，到20之间还有18、19两个数字，作为一名有犯罪人格的强迫症，决不允许出现任何破坏队形的事情出现。

        19……19是电源切断的时间,那18呢？

        元锦琢磨了一阵，调出5个职业医生的具体资料。这5人当中，没人在18层工作或者住在18层，门牌号也不是18。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推断错误？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发现告知老师，继续盯着监控。

        一夜过去，第二个案发地点周围的监控筛选完毕，死者在断电之前和前一名死者一样,换了6套不同的衣服。

        第三个案发地点的监控还没筛选,如果也是六套衣服,合起来正好是18。

        元锦案子分析了一通,还是感觉不对。

        第四天上午10点。

        针对医院和游泳馆的排查结果出来,三名死者在案发前确实去过游泳馆，但三个人行动轨迹没有交叉点。

        他们去的不是同一家游泳馆。

        医院方面，没有符合她侧写的医生，三名死者去就诊的医院不是同一家，科室也不同。

        线索再次中断。

        好在第三个案发地点附近的监控筛选完毕,案发后至今的监控全部带回。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三家游泳馆附近的监控。

        元锦再次埋头分析监控，继续琢磨18这个数字。

        第二次案情分析会上，她提了这个发现，老专家表示是个推断方向，但需要证据支持。

        监控看到一半，元锦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下16到20这几个数字，脑中灵光一闪。

        凶手职业是医生的推断不算完全错误。

        她抿了下唇，拿起自己的工程机扩大范围，将符合侧写特征的35个居住在a城的人资料调出来。

        经过筛选，最终出现两个符合含有数字18的推断人选。

        一个是游泳馆的安全员，租住的房子门牌号是18。另外一个是宠物医院的老板，他的专业是临床医学，而不是动物医学。

        他的公寓在18层，小区的门牌号是18，车牌上也有18。

        游泳馆安全员的经济条件，不符合凶手非常有钱的推断。宠物医院的老板嫌疑最大，他住的公寓是a城著名的高端楼盘，最低价38万一平米。

        他每天都在宠物医院待着，喜欢游泳健身，社交app上有晒过家里的健身房。

        这个人不热衷于网络社交，落户a城后只晒过这一张照片，文字记录更是少得可怜。

        元锦将此人的照片放大，拿起三名死者的走访调查再次逐条细看。

        很快，她在走访调查记录中，又发现了三名死者的一个共同点。喜欢在社交媒体上晒自拍，经常去游泳，每家都养着猫狗。

        这些平平无奇的爱好和养宠物的共同点，在十个年轻人里边有八个是一样的，不论男女。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很难被注意到。

        案发前的行动轨迹上，三个人之间没有交叉点。

        不管是去宠物医院还是去游泳，这上咨询的宠物医生，经过核实也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宠物医院的老板如果是凶手，他是怎么跟死者联系上，又是怎么将礼物送给他们，让他们配合自己完成整个作案计划的？

        元锦把自己的怀疑写下来，决定暂时不上报这个线索。

        没证据之前安排人去走访，容易打草惊蛇。

        凶手一旦离开a城，对案子的侦破会造成极大的阻碍，也会让凶手更加疯狂。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元锦从带回来的所有监控资料里，挑出其中一家游泳馆对面的银行监控硬盘接入电脑。

        银行的监控一般可以可以保存3-6个月。嫌犯挑选的游泳馆更衣室外都没有安装监控，就算有，覆盖时间过长，她也没法保证能恢复过来。

        这家银行的监控有一个监控镜头，恰好能拍到游泳馆后的停车区。

        希望自己的推断不要再出错。

        所有监控看完，元锦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终于把这个疯子找了出来。

        监控缺失了一段长达3分钟的画面，被删除的时间是案发后半个月。

        凶手应该是作案后，又去回顾了一遍自己的作案路线，满足自己的某种。在回顾过程中，他意外发现银行的监控镜头，于是入侵删除。

        将删除的监控恢复过来，能清晰看到，第二名死者从嫌犯开的保时捷后备箱，取下礼物。

        她保存好这份视频资料，拿起工程机入侵对方的电脑、手机。

        下午3点。

        元锦和虞昭、纪开诚留下来继续工作，三位老师从半夜熬到这个时候，实在顶不住先去休息。

        “第三名死者第一个换衣服的地点附近的监控，通过时长计算，筛选出来5个有嫌疑的对象。”虞昭将这几人的照片截图转给元锦，“小师父，你看下数据。”

        “第二个换衣服的地点监控，也筛选出来几个有嫌疑的对象。”纪开诚端起桌上的咖啡，猛灌了一口，“我马上看第三个地点。”

        “不用看了，第三、四、五、六个，我已经全部看完。你们过来看下筛选出来的嫌疑人当中，是不是有重复的。”元锦靠着椅背，低头盯着自己的工程机。

        她的推断完全正确，那个宠物医院的老板就是这三起案子的凶手。

        在第三名死者死后，出现在每个换衣服地点附近的监控镜头里的嫌疑对象，都有他。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足够实施抓捕、定案。

        凶手的手机里有完整虐杀死者的视频。

        “从身高和体型看，确实是同一个人。”虞昭和纪开诚激动不已，“我们找到嫌犯了！”

        元锦笑着点了下头，拿起电话打给老师，报告他们这边的发现。

        十分钟后，a城市局会议室。

        “经过我们的仔细筛查，基本确认嫌犯的身份。”元锦调出嫌犯的个人信息进行讲解。

        娄英杰，男，32岁，身高185，体重69kg，毕业于h省医科大，临床医学专业。艾达宠物医院的老板。

        之前，她提出过凶手是个强迫症的观点，此人的资料基本吻合。硫的原子数是16，死者17岁，他的公寓在望江路18号，车牌号有18，宠物医院的门牌也是18，19点切断电源，死者死亡时间是20点。

        “这些都只是猜测，我们不能凭着猜测抓捕。”有人提出异议。

        “还有其他的证据。”元锦不慌不忙，放出游泳馆停车区斜对面银行监控中被删除的部分，“这是嫌犯给第二名死者送礼物的监控，车牌车型符合，死者手中的袋子，正是嫌犯送给他的礼物之一。礼物的来源是海外免税店，因此国内的购物平台上，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会议室安静下去。

        这段监控全部放完。元锦调出第三起案子，死者换装地点附近案发后的监控，通过具体的人体数据计算，锁定嫌犯的身影。

        他曾在案发一周后前往上述地点，除掉提前布置的换装提示。

        她越权入侵的嫌犯电脑手机的证据没放，不过设置了保护程序，就算对方删除证据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立刻实施抓捕。”担任重案组组长的副部长下令，“各组继续侦查，补充证据。”

        大家应声散会。

        元锦和虞昭他们回到视听资料分析室，沙老师很快跟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元锦，“又违法办案。”

        “有你包庇呢。”元锦开了个玩笑，将手里的所有证据都给他，“都在这了，作案计划书，联络死者的记录，还有……虐杀死者的视频。”

        沙老师：……

        看来他今年得做两次体检，重点是心脏体检。

        下午6点，嫌犯被带回市局。

        他家中的电子设备和他的手机作为证物，送到视听资料分析室。

        公安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和一名刑侦专家，负责突击审讯。

        所有的证据资料元锦已提前给了沙老师，电脑和手机里资料恢复过来后，大家一起去审讯室外旁观审讯。

        嫌犯从进入审讯室就在微笑，自信满满。

        两位老师不管问什么，他都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仿佛演练过一般。直到审讯老师放出他自己拍摄的，虐杀死者的视频证据，他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嫌犯供述的杀人动机匪夷所思——

        漂亮的男孩，应该永远保持被艹的姿势，成为他收藏品。

        作案手段基本上跟虞昭的推断吻合，他们确实是在玩007角色扮演。他在同志交友app上锁定作案对象，再到死者的学校伪装偷窥、跟踪。

        找准机会后，他随便找个人给死者送纸条和装有现金的礼盒，约死者到游泳馆见面，在更衣间跟对方发生关系。

        他长相出色，小男生被他的颜值和经济实力折服，为了得到他承诺的大笔现金，很快同意陪他玩角色扮演。

        讲述过程中，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高傲，仿佛死在他手里的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只蝼蚁。

        将近3个小时的审讯结束，整个重案组的成员都心有余悸。

        嫌犯已经锁定了第四名作案对象，正准备等到16号，再次作案。

        “太可怕了，幸好我们提前破案。”虞昭出了会议室就忍不住拍胸口，“希望对方的精神鉴定不影响判决。”

        “不会，他在作案时极为清醒，目标明确。”元锦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我明天要回江城了，晚上聚一聚？”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叫上老师一起，毕业到现在两年了，第一次跟老师一起办案。”纪开诚嘿嘿笑，“这次的现场照片和影像提取，都是老师完成的，宝刀未老。”

        “他本来就不老。”元锦笑着调侃，“老师可说了，他是90后。”

        纪开诚和虞昭都笑起来。

        回到视听资料分析室整理好所有资料，该退回的贴上单子，该拷贝的留下备份编号存储，大家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7点多，老师那边也忙完了各种数据整理交接。

        师生四个一块出去吃饭。

        “我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三个学生各个是精英。”杀老师摸了下自己的秃头，笑道，“相信这起案子给了你们不少的启发，总结经验，争取在今后的工作中活学活用。”

        元锦他们三个笑着点头称是。

        ……

        结束在临省的工作，元锦在周六早飞回江城。

        张莹的案子开庭日期确定。由于检方第一时间介入此案，综合各方证据，根据《刑法》中对未成年犯罪的相关规定，张莹无罪释放，周一正式办理各种手续，离开看守所。

        元锦收到徐怡然的消息，给她回复了一条，回家陪妹妹。

        小团子9月要去幼儿园，妈妈担心她认生，这段时间时不时就带她去小区的幼儿园外玩耍。

        周六幼儿园也不开门，小团子没地方去，在家拆家。

        “林悠悠，阿姐教你功夫好不好。”元锦抱起妹妹，带她去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要学功夫。”小团子一脸茫然，“好玩吗。”

        “好玩，学了功夫以后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爸爸妈妈。”元锦放下她，轻轻捏她的脸，“你一定要学，这样阿姐才放心。”

        自己只能陪她到15岁，学点本事傍身，非常有必要。

        “悠悠要学。”小团子弯起眼，笑咯咯点头，“要像阿姐一样，当警察。”

        元锦含笑点头。

        ……

        周一回局里上交这次外派的工作总结报告，局长盯她看了半天，幽幽出声，“小林啊，你不会离开江城的对不对？”

        一个二个的都想从他这挖人。他可是盯了好几年才把人盯回来，实在不想放手。

        “暂时不会，蓝海的下载量虽然达到了100，可我的工作还没做好。”元锦不明所以，“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局长放松笑出声，“那就好，我们的队伍不止要身体素质过硬，心理素质也要过硬。”

        想抢人哪有这么容易，部里也不行。

        元锦跟他汇报完外派工作，回到咨询室处理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咨询。

        王韵欣和彭双玉这几天都在忙着回复app上的咨询，看到她回来，开心停下手里的手里的工作，“局长说，下周会再抽调两个有心理学专业背景的同事过来。”

        局里其他的工作她们还是要做，主要还是心理咨询这一块，比以前轻松了很多。

        “到时候你们就能轻松一点了。”元锦笑着拉开椅子坐下，“希望他动作快点。”

        王韵欣和彭双玉笑着点点头，继续工作。

        10点多，元锦收到徐怡然发来的一条消息：张莹自杀了，正在三院抢救你来一下。

        她看了下时间，知会王韵欣她们一声，飞快下楼拿车去三院。

        徐怡然大概知道她会自己开车过去，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赶到三院，徐怡然等在手术室外，神色焦灼，“她妈妈还在外地出差，要过两个小时才到，张莹今天无罪释放，我带她离开看守所后，她忽然在餐厅的洗手间用鞋带自杀。”

        元锦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紧张，她不会有事。这事责任不在你，她正处在叛逆期又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会有轻生的念头很正常。”

        徐怡然成为刑警也没多少年。

        死人见的多，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自杀，这样的心理冲击应该是第一次遇到。

        “她千万不要有事。”徐怡然崩溃抱住元锦，“我救了很多人，能再多算她一个的吧？”

        “一定能。”元锦抱着她柔声安慰，“她不会有事，相信我。你已经够警觉，不用苛责自己。想死的人是不会求救的，她能被你发现是她的幸运。”

        徐怡然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红着眼告诉她案子的最终结果。

        嫌犯认罪后，更多的细节和证据被证实。他拿着张莹和死者上床的视频去敲诈勒索，死者的钱基本都在妻子手里，请求他宽限一段时间。

        嫌犯不同意，两人因此发生争执。

        死者不甘心自己的把柄被捏住，要打电话告诉张莹，嫌犯也是个烂人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

        嫌犯大怒，于是拿起茶几上的西瓜刀杀了死者。

        出于对张莹的保护，这些细节只对张莹的母亲公布，并未告知张莹本人。

        今天早上，徐怡然去办手续接张莹离开看守所。张莹主动要请她吃饭，还把她带到张钰投资的餐厅。

        到了餐厅后，张莹接了个电话，跟着便去了洗手间。

        等徐怡然意识到不对劲跟过去，才发现张莹用鞋带上吊，已经昏迷。

        “张钰应该是跟她说了案子的真相。”元锦脸上浮起愠色，“是我的疏忽，那天离开看守所后，我应该再去见一见张钰，提醒她不要刺激张莹。”

        有的父母是孩子的港湾，再大的风雨都帮着抵挡。有的则是地狱，多冷多毒的刀箭，都往孩子身上扎。

        张钰以为自己是在尊重女儿，把她当成一个成人对待，可孩子到底是孩子。

        “我猜也是这种可能，小姑娘真的太可怜了。”徐怡然又忍不住哭，“她以为嫌犯是她的救赎，谁知是另外一个地狱。”

        “会好起来的，你做的很好，真的。”元锦圈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慰，“我的慈善基金会有这方面公益救助，等她醒过来，我会好好开导她。”

        徐怡然红着眼重重点头。

        守了一个小时，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张莹抢救过来，暂时还不清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元锦和徐怡然留在医院等张钰。

        张钰估计也没想到女儿会突然自杀，整个人特别崩溃，身上再也没了女强人的优雅从容，伏在男友怀里痛哭失声。

        走廊上人来人往，女人的哭声压抑悲怆，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有年纪大的患者家属上前打听原委，听说是孩子自杀，好心安慰。

        元锦拦住徐怡然，守在病房门口静静看着。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张莹在徐怡然的陪同下离开看守所，竟然差点自杀成功。张钰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会责怪徐怡然，没有尽到警察的本分。

        徐怡然见张钰哭的嘶声力竭，不禁也开始后怕，“元锦，她会不会投诉我？”

        “别慌，一切交给我。”元锦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轻拍她的肩膀，“我会让张钰不投诉你。”

        徐怡然闷闷应声。

        十分钟后，张钰被元锦带着，乘电梯下楼进入小花园的凉亭坐下。

        “是你告诉她，凶手并不爱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元锦神色淡漠地看着张钰，“她挂了你的电话后选择自杀。你的痛苦、委屈，并不是因为女儿自杀，而是你觉得你做的已经够好，她却不理解你。”

        张钰在女儿杀人这件事上，防备心极重，但又格外的自负。

        她用自己对待下属的那一套来对待女儿，出事后她从不反思自己是否有错，而是一直在责怪。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如果不是警察大意，她根本不可能会自杀！”张钰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风度全无，“你们但凡认真一点，我女儿就不会受这样的苦！”

        “我当然有资格指责你，起码我不会在她伤口上撒盐。”元锦皱起眉头沉声呵斥，“你埋怨女儿小小年纪流产，埋怨女儿杀人，你从不埋怨你自己。她被邻居侵犯时，你没发现反而骂她不识好歹。成绩提不上去，你不关心原因，反而骂她砸了那么多钱，她为什么不争气。”

        张莹的成绩、流产史，被邻居指指点点，提起这些她的反应是冷漠而讥诮的。

        所有事发生时，本该给她保护的母亲，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嫌弃她唾骂她。

        换谁能不绝望？

        “我……”张钰噎住，不知该如何反驳元锦。

        “张莹是你的女儿，她只有15岁，不是你的下属，不是发了工资就得像条狗一样听话。”元锦不想跟她多说。

        案发至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

        元锦回到楼上，张莹还是没醒。

        过了半个小时，张钰从楼下上来，客气道谢。

        徐怡然叮嘱一番，让她在文件上签了字，和元锦先离开。

        没被投诉就好，张莹也差不多能醒来，剩下的事情也不是她该管的。

        “等她醒了我再来看她，或者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元锦脸上满是疲惫，“我得给她做心理危机干预。”

        徐怡然松了口气，把张莹的联系方式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这个世界就结束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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