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姐姐

第二十章

        “帝国学院？”陶元圆对这个帝国学院比较感兴趣，“要进帝国学院，有什么条件吗？”

        里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陶元圆不是从帝国出来的吗，要不然他怎么会魔法？

        不过他明智地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接回答道：“进帝国学院需要各项考核都拿优胜，尤其是对魔素的感知能力，一般人对魔法有多少天赋，都由魔素感知能力决定。”

        “那要是刚巧没什么感知能力呢？”陶元圆问，“天赋这种东西，一般是人为无法改变的吧？”

        里克叹了口气，道：“其他地区也许会招收剑士的，但是我们这边，帝国学院只招收魔法学徒。大人也许从前是在野外修行，所以不知道帝国的政策……我们这边，地理位置不大好。”

        “我明白了。”陶元圆点头，这就跟他们那个时代大学招生一样，有些地区招人多，有些地区就招人少。招人少的地区就开始卷起来了。

        又付了里克十铜币当信息费，陶元圆就打算离开，等阿尔奇和小约翰一块儿回去。

        他虽然对帝国学院比较感兴趣，不过他绝对不可能去参加招生的。

        想想也知道，帝国学院一定有全国各地的精英，他的身份太危险了。

        刚走到西街第一个拐角处，陶元圆就瞧见曾经帮他带路过的安娜，正护在一个棕红色头发，身段苗条的姑娘前和人吵架。

        “就算队长大人想要与珍妮姐姐叙旧，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安娜双眼冒火，道，“更何况您找这么多人，一点也不像要与人叙旧的样子！”

        格洛弗穿着精致的铁甲长袍，高高的靴子踩在已经不到他脚跟厚的雪中，披风随风飞舞，脸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巴里莫尔小姐，您这样可让我很难做啊，以约翰小姐的职业，我们只是在照顾她的生意罢了。”

        安娜气得脸都红了：“有这样照顾人生意的吗？你找这么多人来，明明是找茬才不是照顾人生意！”

        格洛弗身后同样穿着精致铠甲长袍的男人们都笑了起来。

        “小安娜懂什么？人家珍妮可比你懂得多了！”

        “就是就是！你觉得我们是在找茬，人家说不定还要感谢我们照顾她的生意呢。”

        “你倒是去东西街都问问，谁家流莺会希望没人光顾的？人多才能证明她受欢迎……”

        “安娜！”珍妮拽了下还想爆发的安娜的手臂，冲她摇头。

        “非常对不起，各位大人。”珍妮冲格洛弗等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赔礼道歉道，“珍妮感谢各位大人对珍妮的偏爱，安娜她不懂这里头的事，大人们不要和她计较……”

        “哈哈哈哈……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拒绝格洛弗大人呢？”

        “唉，瞧见昔日趾高气昂的珍妮，变成现在这幅谄媚讨好人的样子，真是叫人倒胃口……”

        陶元圆向前踏了一步，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开口喝止这场霸凌，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臂，拦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不要。”小约翰双眼通红，满是愤怒和悲哀，握着他手臂的手，克制不住力道，如钳子一般都快把他手臂钳断了。

        陶元圆诧异道：“里面有一位姑娘我认识，所以我想……”

        “大人！”小约翰却打断了他，道，“那是巡逻队队长！除开伯爵外，我们镇子里权利最大的人。您今天要是帮那两位姑娘出头了，明天，他们就会加倍地报复回来。”

        陶元圆望进他通红的眼中，心中一动：“你是不是也认识那两位姑娘？”

        “我……”小约翰张了张嘴，却没有吭声。

        陶元圆认真地道：“放纵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先怕了他们，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大人！”小约翰哀声道，“我求您了。”

        陶元圆最终还是没有为那两个姑娘出头，小约翰哀求的声音都快泣血了，他实在无法视他的痛苦于不顾。

        临走的时候，还能看见那名棕红色头发的姑娘倚靠进一个巡逻队成员的怀抱中，巧笑倩兮，与众人打情骂俏。安娜看不进去这一幕，也抹着眼泪跑掉了。

        等阿尔奇也回来了，他们就一起回魔塔了。

        小约翰刚回来就找了个林子去练剑了，陶元圆则把阿尔奇拉到一边。

        “我今天在镇子里遇到一群巡逻队的人，调戏一个姑娘……”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小约翰的反应不对劲，他是不是认识她们？”

        阿尔奇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大人应该是撞到他姐姐了，唉……”

        “他姐姐？”陶元圆吃惊道，“那，那他怎么——”

        阿尔奇道：“小约翰的父亲，以前是很有名的剑士。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精神损伤得很厉害，光是每个月缓解疼痛的药剂就要花费不少。如果不花，情况就会更加恶化。珍妮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当流莺才能支撑起这一家子。”

        “原来如此。”陶元圆道。

        他虽然能从小约翰的眼里看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甚至还有少许的厌斥，想必他是极不愿意让亲人做这一行的。

        阿尔奇道：“这件事，大人最好不要再在小约翰面前提起。他其实很心疼他的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她，他这么年轻就加入佣兵团，也是想让他姐姐能够早日不当流莺。只不过……他们当初闹得很不愉快。小约翰虽然嘴上不说，心里终究是怪他姐姐为什么选择当流莺的。”

        陶元圆叹息道：“这个世道不好，他姐姐不过是一个姑娘家，被逼得走投无路，又有什么其他路能选呢？”

        阿尔奇有些惊诧，没想到陶元圆不但没歧视珍妮，竟然还很同情。

        陶元圆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我还是想找他谈谈，你放心，我不会刺激他的。”

        在魔塔里上完小骷髅的课，小约翰就又抓起剑，准备出去练剑了。

        “小约翰！”陶元圆却叫住了他，“今天你先别去练剑了，来，跟我上去摆贡品。”

        小约翰只得跟着陶元圆上楼，替他把破损石像前的供台擦了一遍，摆上了两条……烤鱼。

        陶元圆基本上每半个月供奉一次，权当全了师徒情谊。并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石像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破破烂烂了。

        “大人……”

        顶楼的活不多，陶元圆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忙活的，他忽然把他叫上来，小约翰也隐隐明白他这是有话想与自己说。

        “我跟你说个我朋友的事吧。”陶元圆靠在窗台前道，“是人类朋友的事，我从前都没跟人说过。”

        小约翰站在他身旁，道：“大人，您……”

        陶元圆挑眉道：“你可不能推辞啊，我好不容易想找人谈心。”

        小约翰望着他漆黑漂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那个朋友，也有一个姐姐。他和他姐姐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剩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只是，他们从前的家境很好，如今骤然家道中落，家庭的担子就落在已经成年可以工作的姐姐身上。”

        “姐姐不愿忍受生活的艰辛，尤其是她还要承担抚养弟弟的责任，就把弟弟给抛弃了。弟弟一开始很伤心，也曾经短暂地演变成愤怒与恨意，但他最后还是想开了。那时的姐姐都还在上学，贷款只够她一个人学费和生活费的，如果还要养弟弟，说不定就要辍学，他没必要毁了她姐姐的一生。”

        小约翰低声道：“那，那后来呢？”

        陶元圆道：“后来，那个弟弟自己打零工，摆摊，放学到校门口卖小吃，努力学习，考进了最好的学院。他姐姐就在隔壁学校里，也是个学霸，成绩非常出色。他打听到她上学时也在勤工俭学，是许多同学的榜样。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得知，姐姐只勤工俭学了半个多学期，就被本地的富商包养了……”

        小约翰沉默。

        陶元圆道：“弟弟很恨姐姐，哪怕她抛下了他，得知她努力生活时，他也是很高兴的。谁知道，她竟然在学费和生活费都已经解决，没有额外负担时，找人包养自己。她不是忍辱负重，因为她的负担已经被她抛弃了；她也不是走投无路，顶级学府，助学贷款和奖学金都已经够她生活的了。被包养的她，花钱大手大脚，奢靡浪费还喜欢炫耀……弟弟找不到任何能原谅姐姐的点，于是恨意越来越深，有时候甚至想冲到她面前去质问！直到，她死了……”

        陶元圆在这里顿了顿，才接下去道：“她嫁了一个穷小子，因为穷小子的家人不愿意签剖腹产的同意书，难产而死。穷小子整理遗物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妻子以前做过什么，并且把没花掉的钱，都赠予了她的弟弟。”

        “弟弟被通知去开保险箱时，才发现了姐姐早已写好却没有寄给他的信……”

        亲爱的元圆：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是个软弱的人，当初爸妈出事，你才上高中，而我已经考上大学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就算把房子都拍卖了也还有一大笔没有还清。我实在没有那个勇气负担起我们两人的未来，我在网上发帖子，网友们也都劝我放弃你。

        其实，也是我想放弃你吧，要不然我不会选择看不见那些劝我好好带你，等你成年后就能报答我的回复。

        那天，你在我们公寓的楼下，我其实发现了你，也知道自己找人依靠的事情暴露了。

        我很羞耻，也很惭愧，但是元圆，你知道我当初在那家酒店里勤工俭学，别人只是笑一笑，应顾客的要求用大腿夹一下啤酒瓶子，甚至都不必被吃更多豆腐，就能挣到比我多十倍百倍的工资。

        我愤怒，不甘，又无力！自命清高在别人眼里是傻子行为，别人都在那么做，我为什么又不能？

        我有时也会恨爸妈，他们信奉女孩要富养，男孩要穷养，所以你吃得了苦，我却吃不了。

        被你发现的一刹那，久未纠缠我的羞耻心又缠上了我，我开始后悔，当初没和你一起努力，如果你还在我的身边，你肯定会阻止我走上这条自甘堕落的道路。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用身体赚来的钱太肮脏，我把它们都封存了起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这笔钱你就拿去吧，我知道你不会花用这笔钱，但就算你花了也好，捐了也罢，希望你得知我没有再用那笔钱时，不要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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