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药还没敷完。”被他抱了一会儿，容纭轻轻推一推他，轻声道。

        “嗯。”裴承珲的鼻息喷在她耳侧，应了她，却又不松开她。

        容纭嘴角轻轻翘起，放松身体靠进他怀里，软绵绵的身子，说出的话也软绵绵让人心里发软：“再多一会儿哦，你身上的药得赶紧换，不然好不快。”

        “好。”他嗓音微哑，环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她腰肢细若无骨，身子软软贴上来，简直让人要疯，偏偏他还得克制的不去动她。

        她像是小妖精，折磨人却又让人不舍得。

        深深吸一口气，裴承珲压制住想要更近一步的举动，喉结滑动，他松开她，身子往后靠，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好了。”

        容纭看见了他眼里的暗色，嘴角翘一翘，手上的药细致往他胸膛上抹，轻轻柔柔的，还总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他，会不会疼，那嗓音，跟会勾人似的。

        裴承珲深深看她一眼，气息微烫，压制住心里的躁动：“不疼。”

        容纭笑起：“不疼便好。”

        她也没敢招惹他太过，接下来专心抹药，可是在裴承珲看来，她即使这样的姿态，也让他喜欢极了，在她要拿着药箱出去时，他将人拥过来，闻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哑声道：“我们早些成亲，好不好？”

        “好。”容纭笑道，“等回去，让爹爹选个最近的吉日，我们就成亲。”

        裴承珲凤眸里笑意浓重，他很高兴。

        “我送你回去。”他道，他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容纭莞尔，不过是相隔几步路的距离，哪里用得着送，但她还是站在原地等他穿好上衣，等他送她回去。

        “走吧，我送你。”裴承珲笑道。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纤娜有致，他就站在她身侧，烛光斜照过来的光影拉长两人的影子，打开房门时，外面一股湿寒凉意侵袭而来，惹得容纭瑟缩了下，恍惚：“怎么下雨了？”

        不过是给他敷一会儿药的功夫，竟然就下起雨来。

        她走到屋檐下朝外伸手，细密的雨点子打下，落在手上，不久就铺满手掌，没想到这雨看着不算大，没声没响的，下起来却一点不小。

        “别凉着。”裴承珲包住她伸出去的手，“秋雨凉人，赶紧进屋。”

        手上被雨沾惹起的凉意在他掌心的包裹中再次变的温暖，容纭眼眸弯一弯：“好。”

        几步路的距离，都用不着几息的时间，容纭回到自己的闺房，她吩咐茯苓去叫人打热水来，她要沐浴。

        舒舒服服泡过热水澡，容纭小脸被热气熏得染粉，拿手扇一扇，脚步轻快的回到床上。

        她这几天睡眠都极其的好，沾床就睡，夜间也从未被吵醒，但可能上天看不惯她如此舒坦，这天半夜，天空一道亮光，似一条线横劈天幕，紧跟着就是接二连三震耳的雷鸣轰响声，将人生生从梦中惊醒。

        容纭在第一道雷响起时就被吵醒了，她有个说不上弱点的弱点，怕雷，这是自小带出来的毛病，每每雷雨夜，都会折腾的她不得安生。

        她身子蜷缩成一小团，紧紧缩在被子里，脸色变得发白，指尖颤抖。

        她很想压下这股害怕，可心里才鼓起一点勇气，又被紧跟而来的雷声轰鸣给吓得心神俱散，惹得她瑟瑟发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鼓起勇气，只能死死捂住耳朵缩在被子里。

        外面的雷声还在响，容纭颤抖的缩在被子里，杏眼不知何时含满了泪，嘴唇也被她咬出印来。

        “小姐，您没事吧？”茯苓匆匆跑进来，点上蜡烛，担忧的看向雕花床中间那一团小鼓包，“您别怕啊，这雷马上就散了，不吓人的。”

        茯苓每次都拿这句话安慰人，往常也能有那么些用，可惜这回天宫不作美，她这句话都没说完呢，就是一道轰隆隆的雷声，床上那团小鼓包震的僵滞了会儿，随即是小声的呜咽。

        茯苓听得心里那个疼啊，但她也没法子，只能看着干着急，希冀这雷早些停，别折腾人了。

        旁边厢房，从容纭屋里的门被打开，裴承珲就皱眉坐了起来，眉眼沉一沉，他听得清楚，刚刚是有人急匆匆进她房里的动静。

        出事了？

        心往下沉，裴承珲翻身迅速披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推门往旁边去。

        外面的雨很大，风也大，不过在廊下这几步的距离，他的衣袖就沾了一片风雨，洇湿了小片，可这些他都没心思顾及，一心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丫鬟瞧见他突然冒出的身影，惊声喊：“你……”

        裴承珲不耐烦，冷眸冰寒的瞪视过去，丫鬟一愣，被他的气势慑住，想赶他出去的话都没敢再说。

        等这位直接进了内室，她才讪讪的摸摸鼻子，为刚刚那一刻的胆寒在心里着补，应当……应当是没关系的，小姐说了，他是未来姑爷。

        未来姑爷进小姐闺房，不算不合规矩。

        茯苓瞧见突然闯进来的裴承珲，大惊：“你怎么进来的！”

        裴承珲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一双凤眸只盯着雕花床中间的那团小鼓包，沉声怒问：“怎么回事。”

        茯苓被他这副神色给震住了，讷讷：“小……小姐她怕雷。”

        又是一阵雷声轰鸣，即使声音比刚刚那道要小，但依旧惹得床上小鼓包不安的动了动。

        裴承珲眉心皱紧，急忙上前轻轻拍抚，温下声音：“没事没事，这些雷等会儿就消了，不怕。”

        茯苓心想这些话没用，她每回都是这样和小姐说的，可是小姐依旧怕。

        但紧跟着从被子里颤颤巍巍露出来的一个小脑袋，让她惊讶的张大了嘴。

        容纭身子依旧在颤，她很怕，可是他来了，强忍住这股害怕，她扑进他怀里，脑袋埋进他颈弯里小声呜咽。

        哭声细弱，听得裴承珲心里揪紧，手背贲起青筋，他很想让惹得她害怕的东西就此全都消失，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可她怕的是雨夜惊雷，那不是他能控制的，因此心里便更疼，只能搂紧她，笨拙安抚：“很快就不响了，不怕，不怕啊。”

        怀里的身子依旧在颤，裴承珲心里闷疼，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比身上伤疤还要更让人难受的，深入骨髓的说不出的疼，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没事的，没事的。”裴承珲抚着她的脊背，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脊骨，掌下的身子柔软，但他现在却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想外面那恼人的雷声赶紧停了。

        容纭含泪抬头，杏眼被泪水蕴得波光潋滟，她瘪瘪嘴，颤着音道：“怕。”

        裴承珲心里闷涩，拇指抹去她的泪，沉声道：“不怕，不怕啊，我陪着你。”

        容纭努力扯着嘴角笑一笑，可是这个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很快又落下去，她还是怕。

        裴承珲心疼，想哭就哭吧，不必为了让他安心强颜欢笑，哄她：“没关系，我在这，你要是怕极了，就揪我。”

        揪疼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能忘了外面的雷声，她能转移注意。

        容纭含泪摇头：“不揪你的。”

        这时外面又想起一声雷，她身子又抖了抖，脑袋更加往他怀里埋，像是要钻进他身体里一样。

        裴承珲双臂紧紧环住她。

        好在这回她总算比刚才拱进他怀里时好了些，她好像没有怕得那么厉害了。

        裴承珲碰一碰她发顶，笑着道：“揪我没关系，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容纭哼哼：“不揪。”

        “好，不揪。”

        他诱着她说话，逗她开心，她好像渐渐没那么怕了，这让他眸中的暗色退了退，继续哄着她，直到她乏累的不想说话，在他怀中睡着，才总算稍微放下了心。

        小心的摸一摸她眼角，她哭得多了，眼皮都有些泛红。

        轻轻叹气，明日起来怕是要觉得眼睛难受了。

        静静又抱了她会儿，沉寂下去的雷声突然又闷闷响起，这一道虽不如之前那样惊天动地，但砸在耳边也能听得清楚。

        心里吊紧，裴承珲绷紧唇，眼眸牢牢盯着她，怕她又被吓醒。

        好在她只是皱了皱眉，往他怀里蹭了蹭，并没有被惊醒。

        无声笑一笑，裴承珲在她额上轻轻碰一碰，静静搂着她。

        一个时辰过后，瞧她好像已经睡熟了，裴承珲小心放下她，半抱着让她躺下。

        他维持这个姿势有一会儿，见她彻底适应不会惊醒了，正想抽离手臂回房，可他才有这个动作，怀中人便不安的哼唧起来，更加往他怀里拱，似乎不小心触到什么，惹得裴承珲身子直接僵住，闷哼一声，浑身紧绷，眸子瞬间变得暗沉至极。

        重叹一声，垂眸看着怀中这个无知无觉的人，哑然失笑，轻声道：“好，我不走。”

        他在她身侧躺下，这样的姿势，让容纭又往他怀里偎了偎，她好像很安心，后半夜再没惊醒过，直接一觉到天亮。

        清晨，裴承珲刚睁开眼，就撞进她那双干净水润的眼眸里，她在笑，眼眸弯弯，他嘴角便也勾了勾，晨起的声音带着嗡鸣：“不怕啊？”

        容纭笑容艳丽，声音依赖：“我知道是你。”

        知道枕边的男子是你，所以不怕。

        裴承珲眼眸变得深沉，喉结滑动，嗓音哑的要命：“莫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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