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弱女子沈清颜

姜亦舟摁着沈清颜的脑袋回到“化妆间”，又把她按到凳子上示意她坐好。沈清颜也不反抗，只是端坐在那里不说话。

        缓了会儿，姜亦舟意识到她在生气，就随口问了句“怎么了”，但她只是鼓了股腮帮子，没说话。

        后来，小许进来帮姜亦舟重新梳理刚换衣服弄乱的发型，莫名对上沈清颜的目光，心里打了个寒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支吾道：“怎、怎么了嘛？是不是哪里不太好？”说着就急忙又快速扫了一遍。“有不好的地方我再马上调整！”

        可沈清颜的视线只是碰巧扫到了她，这会心里正飞快的盘算着要化妆间的事呢，所以刚才小许说的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对方问了半天她都没任何反应。

        见她没动静，小许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沈经纪，你看看我这么调整完可以吗？”

        沈清颜晃过神，看了眼说：“挺好挺好，谢谢老师。”说着站起来围着姜亦舟转了转，浮夸的举举起大拇指。“真不错呢！”

        姜亦舟抬眸轻瞟了沈清颜一眼，没揭穿她心口不一的夸奖。但小许就没那么聪明，听不出那么多弦外之音，只当是真的在夸她。于是脸红着说：“真的吗？太好了，你觉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没想着客套的夸奖能让她如此激动，沈清颜不免疑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不错你就放心了？”

        小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是新来的，运气好才摊上姜哥这样脾气好的，不管我弄成啥样他都笑呵呵的说挺好。但我知道自己啥水平，也知道姜哥肯定是不想让我难堪才那么说的。现在连您也说我做的妆发还可以了，我就稍微放心点了。”她有些怕沈清颜，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沈清颜眼中总渗透着些许跟她年龄不符的威严。

        “啊，是吗是吗，呵呵，放心吧，还挺好的。”沈清颜脸上一顿七荤八素的陪着笑，几分钟前她才下决心要去找剧组管事儿理论弄个妆化大助过来，现下还有些不忍心了。

        小许立刻眼含热泪，抓起沈清颜的双手。“姜哥是好人，果然他身边的也都是好人。”

        “额”沈清颜被突然的热情熏晕了头，尬笑着抽回自己的手。

        可小许却更激动了。“真的，能遇见你和姜哥这么好的人，我真的太幸运了！”

        正说着，小许的眼泪就决了堤。沈清颜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自己很少哭更不会安慰人，只能手足无所的递纸。

        姜亦舟抬眼笑着看手忙脚乱的沈清颜，短短半天，倒是从她身上见识了人世百态。

        过了会儿，小许也哭累了，用力的抽了抽鼻子。“沈经纪，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就算以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我也一定会把姜哥打扮成全世界最帅的男人的。”

        她这话说完，沈清颜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把姜亦舟呛了一口。他大口咳嗽了两声，皱着眉望了眼泪眼汪汪的小许，本想开玩笑的，但话到嘴边却转了弯：“你现在已经很好了。”

        这下好了，小许刚憋回去的眼泪彻底收不住了，又开始痛哭起来。姜亦舟也开始头疼——女人哭起来真的没完没了。于是他看了看时间，找了个要去看点的由头，准备开溜。只是绕过沈清颜的时候，对方小手拉住他的衣角，眼神可怜道：救救我！

        于是姜亦舟：“小许老师，时间差不多了吧？”

        “啊？”小许抽着鼻涕才注意到时间，随口哽咽道：“可、可以了，我马上就来。”

        “嗯。”姜亦舟点头，顺势捞起沈清颜说：“那我们先去。”

        沈清颜来不及把手机沾满鼻涕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就跟在姜亦舟身后逃出了化妆间。出了门还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说：“我的天，女人哭起来太可怕了！”

        姜亦舟噗嗤笑出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那当然，怕黑怕火怕虫子怕蛇怕打雷，我可是弱女子。”

        “是吗？真没看出来。”

        “弱女子是种潜质，轻易被看出来的那叫绿茶。”

        “”姜亦舟哑声无语，行吧，话糙理不糙。

        副导演走近，说：“姜哥，导演下午说有几个镜头需要你补一下，你看要不现在？”

        姜亦舟立刻正色应了声“好”，他把手中的剧本递给沈清颜，然后低头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戏服，才跟着那位副导演往场中走。要补的是几个近景的面部表情，谭导这会儿还没来，只有摄影导演围在姜亦舟身边。沈清颜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开始翻姜亦舟给她的剧本。

        他的剧本很厚很沉，笔记做的很细，特别的情绪转场都用便签标注了出来，还有些和对手演员的感情变化也用了不同的特殊符号。连沈清颜一个完全没接触过剧本的人，都看的懂。

        恍惚间，她摩挲着剧本开始失神——从前她没来的时候，她剧本要放在哪里？给程鑫？想到程鑫，她又往四周望了望——都这个时间了，那个神仙助理还没到岗？

        不过，对程鑫的声讨刚开了个头，沈清颜就被不远处响起的一阵骚乱，勾去了思绪——熊安阳来了。他的大脑袋在人群中高耸着，脸白的反光，甚是扎眼。

        此时，原本正在场中补镜头的摄影导演被骚动打断，正正准备破口大骂，一见噪音源头是熊安阳，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反倒是冲着情绪同样被打断的姜亦舟吼了句“再来一条。”

        “”

        沈清颜目睹着这一切，无语上了头，对熊安阳的嫌弃就更添了几分。

        熊安阳刚听助理说姜亦舟身边来人的事，也有些好奇的往沈清颜的方向望了过去，结果正好对上小姑娘恶狠狠的注视，一头雾水的回瞪了回去——长得眉清目秀的眼神这么凶干嘛？

        他的助理站过来说：“姜亦舟的新经纪人怎么是个小孩子啊？”

        熊安阳的助理叫闫涛，是打他出道就跟着了，说话跟他的正主一样没头脑。

        熊安阳暇了眼眸，冷哼一声。“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然后就接收到闫涛看鬼一样的表情，脑徐成怒：“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自己不是还说她像个小孩子吗！”

        闫涛只管违心的点头，心却道：你不同样也是小孩子吗？

        沈清颜冷着脸看他俩在不远处嘀咕，连哼都不屑，悄无声息的把视线收了回来。——整个剧组，上到导演，下到场务小跟班，她都要陪着哄着，但唯独熊安阳——不用。

        凌晨十二点，程鑫姗姗来迟了，无比准时，不早不晚卡点进场。这会儿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便服，沈清颜瞄了两眼，视线又漫不经心的随便找了个目标注视去了。

        程鑫气定神闲，走到我沈清颜身边，眼神看向场中：“姜哥在补镜头啊？”

        沈清颜：“是的，您来的很是时候。”

        听出她的阴阳怪气，程鑫居然更理直气壮了。“我这不是没耽误事儿么？”

        “是么？”沈清颜扭头看她。“那您觉得什么才叫耽误了呢？”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需要我跟你解释哪个字？”

        “你”程鑫对沈清颜不服，本就是想客套下，没想到对方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领导。但又不好完全闹翻，于是沉了口气，说：“我没耽误姜哥的事吧？这不还没正经开始拍摄吗？”

        沈清颜眯眼不语，目不暇视的定了程鑫几秒，随口“哦”了声，便没再理她。

        除了哦，她是真的无话可说。

        程鑫本来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以后她要发飙了，没想到只是一句“哦”就草草了事了，这会儿竟然还有些难为情，语气也温和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沈清颜双唇抿着不语，视线落在远处。她不想说话，怕开口就再也收不住。原本，她是一架身经百战的战斗机，却不想在暴雨天气经历了层层旋涡，这会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她愣神的时间，姜亦舟已经把镜头补拍完了，小许连忙上前帮他补妆。看着这场景，沈清颜叹了口气——还行吧，多少算是凄惨人生的一丝安慰了。

        只是这欣慰没能维持几秒，就迅速被打破了。

        姜亦舟打理额前的两绺刘海儿的功夫，熊安阳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到他面前。他眉头皱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就听到对方说：“姜哥，吃完饭了吗？”

        姜亦舟：“嗯，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熊安阳说：“哥，你晚上吃了什么呀？”

        “水饺。”

        “啊？怎么就吃饺子啊，今天下了戏咱们一起去吃早饭不？”

        “不了。”姜亦舟说着身子微侧，躲过了熊安阳欲要搭在他肩上的手。

        熊安阳眼中飞快的略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他又说：“那哥定时间，定好了告诉我。”

        姜亦舟点头道：“知道了。”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熊安阳的脸色就刷的黑下来，扭头对身边的人吼道：“这怎么拍啊？就他这副死人脸，你说咋拍吧？我不拍了，你们自己搞去吧！”

        沈清颜一脸懵：？搞什么？

        被吼的人是熊安阳的经纪人米佳佳，恨天高踩的嘎嘎响。只见她急忙上前安抚道：“哎哟别生气，气大伤身，他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嘛，你看看把自己气成什么样子了。”

        熊安阳：“能不能换演员吗？我真的受不了了！”

        米佳佳应声喊了句“哎哟”继续说：“大少爷可别耍脾气，现在都开机了啊！”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紧接着就是阵阵私语，什么“姜亦舟没什么名气脾气居然还不小”、又或是“姜亦舟怎么天□□服死人脸”，再不然“姜亦舟到底什么背景居然天天给熊安阳脸色看”诸如此类，听得沈清颜后脑阔疼。

        熊安阳越说越生气，指着姜亦舟愤怒道：“哎，你能不能配合我一下？”

        姜亦舟闷声说着。“我已经在配合了。”

        “你这叫配合吗？你这什么死人样子啊？”

        姜亦舟平声道：“希望你可以注意自己的用词。”

        “我靠！”熊安阳惊讶的长大嘴巴。“你还要我注意用词？你配吗？”

        “你——”

        “熊老师——”

        姜亦舟和沈清颜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沈清颜的声音更大声也更坚定，于是便把姜亦舟的话没了下去。

        沈清颜不急不缓的姜亦舟身前站定。笑了笑，又说：“熊老师，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熊安阳被她问懵了，随口喷出句脏话：“你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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