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人觊觎的药方

人……死了。

        只是从军一别，再回来，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正威怔怔出神，就连怀里的小娃娃都感觉不到哭声了。

        “怎么……人怎么就没了呢……”沈正威抬眼望向一旁的李姑姑和沈卿绒，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李姑姑看着沈正威的样子，先前那点伤感又浮现了上来。“她们孤儿寡母在此地又没什么帮衬，年纪轻轻的就累垮了身子。”

        “蓝小娘子身子骨不太好，这一来二去，前些日子就……就没留住……”

        李姑姑红了眼睛，看着眼眶里冒着泪光的沈卿绒，心里叹息。

        “身子不好……”沈正威垂头挡住眸子里的血丝。

        他征战多年，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伤，都没有如同此刻一般，疼到心底里去。

        但是若非他当时贸然出京征战，祝星也不会带着孩子，被人赶出家门。

        流落到这里，到如今竟然生死相隔……

        “爹爹。”沈卿绒抽泣一声，知道沈正威此刻肯定也不好受，“我们去看看娘。”

        “好，去看看她。”沈正威将怀中的娃娃抱起来，由李姑姑她们带着一路到了后山上。

        坟冢只有一个小小的山包，外加一个小小的牌位。

        坟冢上，就连泥土都是新鲜的，但凡……但凡早些时候回来，或许还能见到祝星的最后一面……

        沈正威跪在墓碑前面，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字眼，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坟前哭的泣不成声。

        “星儿，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我早些回来，如果我没有离开……”

        沈卿绒看着这一幕，竟然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爹地。

        上一世严肃刻板，威风凛凛的爹爹，竟然也会如此般狼狈伤心……

        沈卿绒低下头，鼻尖酸涩无比。

        爱她重她的人不被她放在心上，还因为那些可恶的歹人，伤害了自己的亲人……有罪的是她啊。

        ……

        做了告别，沈正威抱着孩子一起去住的地方。

        “爹爹，就在前面了。”沈卿绒揉揉眼睛，许是看到了亲人，加上身体变小了，动作和说话都不由得染上了孩童的气息。

        沈正威点点头，远眺过去，发现所指的地方前面还隔着很远。而一路下来，左右不知道走了多窄的小路，才看到一个破落的茅草房。

        沈卿绒从他身上下来，拉着沈正威粗粝的手掌，走进门内。

        “我和娘亲就住在这里，娘亲从前最喜欢这个院子了，因为这里看到小溪……”沈卿绒免不了的哭丧着脸，然后推开门，露出里面的光景来。

        只是内里空荡荡的，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有破败的门窗，还有空荡荡的床榻。

        沈正威看着这茅草房，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才让妻女这么多年吃这么多的苦头。

        “你们父女二人先说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李姑姑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了，她真怕继续待下去，自己哭的这两个当事人还要难看。

        “谢谢这位夫人了。”沈正威站起来拱手做礼。

        “别叫夫人了，我就是个村妇。”李姑姑不好意思的推手，然后离开了。

        等人都离去，沈正威的人也都侯在门外，父女二人面对面站着了，倒显得有些生疏尴尬了。

        其实这尴尬的人主要是沈正威。

        他在军中就被人称为鬼面阎王，脸上向来是很少会出现严肃以外的神情。

        眼下对着自己瘦弱可爱的女儿，他竭力想要笑得温柔些，可却总是事与愿违。

        “爹爹不要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沈卿绒戳穿他，心里却偷偷的觉得温暖。以前只觉得父亲严肃可怕，没想到也会有这样呆愣温柔的时候。

        沈正威一愣，他不好意思的转头，眉眼舒缓，倒是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吓人了。

        “爹爹，娘亲给我留了东西。”沈卿绒皱着连，可爱的小娃娃多了几分忧愁。

        沈正威顿住，心里差不多知道是什么，“在哪里？”

        “就在后山的树上。”沈卿绒回答，“只是我拿不到，娘亲说要等爹爹来了之后再去拿。”

        沈正威：“好孩子，你没有和旁人说起过这件事吧？”

        沈卿绒摇摇头：“没有，娘亲说，除了爹爹，不能和任何人说的。”

        “好。”沈正威点头，然后传来手下人，按着她说的地方去取了东西。

        东西到手上，是一本不薄不厚的册子，上面写着“蓝氏金方”。

        蓝氏金方，是好药方，但是这所有的药方，都比不上那其中的一个……

        上辈子人人都以为药方在她身上，所以那些人靠近她，利用她，殊不知，她直到死都不知道药方在哪里。

        重来一次，才算是从母亲的口中听到了最后的遗言。

        沈正威思虑再三，看着沈卿绒无知懵懂的眸子，“绒绒要自己留着吗？”

        沈卿绒点头，“要的，这是娘亲给我的东西。”

        “这本医书，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沈正威自觉这么小的孩子并不知道这药方的重要，便想和她多说些。

        “你若是真的要将这东西收在身边，你要答应爹爹几件事。”

        沈卿绒点点头，神情也不自觉跟着肃穆了几分。

        “第一，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有这东西。”

        “第二，若是有人问起你娘亲的遗物，你只说全都烧毁了。”

        “第三……”沈正威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你答应爹，日后不要学医。”

        前两则沈卿绒还能理解，只是最后一条……她皱着眉有些为难的看着沈正威，“我想学医。”

        “不可。”沈正威开口便是拒绝。“只要学医，旁人便会想到药方。届时即便你是真的没有这东西，那些人也不会相信。”

        沈卿绒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知道自己拗不过爹，但是她却是一定要学医的。“女儿要学医，只要学会了医术，以后就不会有亲人离开绒绒了。娘亲说，学医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眼看沈正威不为所动，沈卿绒又继续放招：“正如爹爹在外面……在外面做工，也是为了保护我和娘亲。我也要学医，这样就可以保护爹爹了。”

        “做工？”沈正威有些啼笑皆非，他好好一个将军，在孩子里的嘴巴里，竟成了普通工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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