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沈小姐当真是无情。”楚寰宇笑着，然后原路返回。

        手心里捏着那个沈卿绒给他的小荷包，掂量似的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等到他走后，沈卿绒将暗道入口还原。

        她坐在凳子上，有些出神。

        上一辈子的质子刚好在十八岁那一年去世……后来三公主哭着闹着要给质子守寡，哪怕冥婚都想与其在一起。

        当然，这被皇帝和贵妃制止了。

        只是那一年风起云涌，京城上下乃至整个魏国都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她被程宏瞻骗取，哭着闹着要嫁给他，爹爹想管，却被自己以绝食相逼。

        最后终于定下婚事，眼看着就要成婚，楚国骚扰边境，战事汹涌。

        楚国打着为质子报仇的名号进攻，扬言魏国皇室对质子多有苛责才令其早逝。

        她成婚第二日，爹爹就出征了。

        也是在他死后，沈卿绒才知道，原来爹爹是想急于上战场立功，最后却被手下人陷害拖累，死于敌手。

        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因为爹爹放心不下自己，他知道程宏瞻非良人，而沈家上下除了爹爹，也没有能给自己撑腰的人。

        他想用新的军功，去到陛下面前，为自己讨要一份庇护。

        沈卿绒想着想着就落下眼泪来……若有了蓝氏金方质子还不能活下来，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那她这一世的努力，会不会也付诸东流……

        ……

        当天夜里她就做了梦，梦里好似又回到了当时被程宏瞻关在后院里的情形。

        “不，不可以！”

        “爹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小姐，小姐，怎么做噩梦了。”言春焦急的看着沈卿绒，想叫醒她却又不敢。

        在梦魇中，不敢轻易叫人清醒过来，不然只怕惊吓过度，将人吓坏了过去。

        “小姐这是梦见什么了……”

        如溺水一般，她被前尘往事掩盖住口鼻，再望不见现实。

        “若是再不醒过来，就要耽误上学的时间了……”

        上学！去宫里！

        沈卿绒倏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鹅黄的帐子，还有面露焦急的丫鬟嬷嬷几人，那一颗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

        她怔怔然被言春和经冬扶起来，然后迅速换了衣服扎头发，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沈卿绒坐在马车上，一路偶有颠簸，总算将她的神思颠了回来。

        “不会发生的……”她喃喃自语……

        到了学堂上，今日的棋课颇显无聊，沈卿绒心思不算集中，故而在对弈的时候屡屡出错。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司徒馥气鼓鼓的开口，“就算你的棋艺比我厉害，也不用这么敷衍我吧！”

        “我没有敷衍你，”沈卿绒皱眉，垂眸看向棋盘，却发现自己的白字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点章法都没有。

        她摸了摸鼻头，掩盖住自己的心虚，抬头狡辩道，“这就是我下棋的风格，你见识太少了，这都不知道！”

        “是吗？”司徒馥狐疑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沈卿绒低下头，“就是这样吧，你和我多下几盘就知道了。”

        “沈小姐下棋风格迥异，我看司徒小姐一时间是招架不住了，不如让我来？”周舟山也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了，听了沈卿绒的话之后，径直站到了她的跟前。

        “老师，您这……”沈卿绒的脸僵硬了。

        周舟山微笑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十分无害，甚至有几分慈祥。

        “怎么了，难道沈小姐觉得我的见识也少？”

        “怎么会……”沈卿绒尬笑着，然后机智的回答，“只是我和司徒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对弈一盘，我们彼此间都十分珍惜这个缘分，老师您看……”

        “胡说，我才不要和你一起下棋。”司徒馥急着反驳，然后在沈卿绒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周舟山。

        “如此，甚好。”周舟山回答道，手上已经在开始收棋子了。

        见状，沈卿绒只得无奈垂头，蔫蔫的跟着一起收棋子了。

        “怎么，和我一起下棋就这么不情愿？”周舟山压低了声音，神情上还带着些许的戏谑。

        沈卿绒摇头，“没有，但是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嘛！”

        有了从前书院相识的一场情谊，再加上灵魂上的年纪几乎和周舟山相同，故而沈卿绒并不能将周舟山严格的当做老师来看待。

        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人神秘不可说，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好似按部就班的在过自己的日子。

        “这怎么能叫欺负小孩？”周舟山笑道，“这是为师对弟子的殷勤教悔。”

        “是是是，你是老师，你说了算。”沈卿绒敷衍道，下棋的时候总算是集中了些许的精神。

        下完一盘棋，毫不意外是沈卿绒输了。

        “最近有烦恼？怎么这么浮躁？”周舟山喝一口茶，开始收棋子。

        沈卿绒摇了摇头，没一会又点了点头。

        “你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但是不好说。”

        周舟山落下一子，“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且说说看，看我能不能给你一点帮助。”

        沈卿绒跟上，挡住他的去路，“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我。”

        “看样子很棘手。”周舟山停顿片刻，“不过你一个孩子的麻烦，再棘手能有多棘手呢……”

        沈卿绒捏紧了棋子，“老师，我问你，如果你知道一件事的结局，却仍想改变他，你会怎么办？”

        “想做就去做嘛。”周舟山轻松道。

        “可是若是不管你怎么做，结局都不会改变呢，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人也。”

        “什么？”沈卿绒不解，停住下棋的手，定定的看着他。

        周舟山轻笑一声，“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既然被你知道了结局，你又不甘心，除了去改变，难道还有别的对策吗？”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或许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周舟山没回答，对着她摇了摇头，却让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注定不会心安了。

        去争，去抢，去改变，才是她重生而来的意义。

        哪怕最后的结果不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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