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此时距离江不野坠海已然过去九天。

        这九天时间，求知号挨过了风暴洗礼，但存活下来的人十不足一。

        海员们死的最多，其次是韦鸿达率领的10部军队。

        风暴过去后，剩下的船员们沉默的修着破旧的船只。

        在新世界，一艘船相当于在陆地的一套房，他们靠着这艘船生存，船在人在，船亡人亡。

        一直躲着的林文昌这时走出来，身后跟着贺泽，他生的精瘦，尖嘴猴腮的模样倒是衬着贺泽都俊逸了几分。

        韦鸿达对这人没有好感，但他又和基地之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之前那般混乱，这人不组织手下的兵杀海鱼，反倒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出头，还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因为军部利益牵扯他一直都是对江不野保持着警惕心，但这并不妨碍心中对江不野的佩服。

        年纪不大坐稳了9部司令位置，若不是基地之子回来了，江不野的身份变得不尴不尬，这位置没准将来还真的会轮到江不野。

        韦鸿达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似乎看见了失去9部这个平衡木后，基地乱起来的模样了。

        林文昌见韦鸿达不搭理自己，便主动开口：“这几天自己人倒是死了很多，那群废物一个也没出事，现在风暴是停了，但是我问了二副，回去的话起码还要一个月的时间，食物储存不够了。”

        贺泽心里呸了一声，直到现在，这个人还没有放弃扔掉那些下等民的打算。

        但他面上笑盈盈的附和道：“与其到时候自相残杀，不如趁现在动手，就算他们想反抗，我们手上不是还有炸弹吗？”

        “这、”韦鸿达心里对下等民没什么看法，若不是这个任务是老首长下发的，他甚至不想费那么大功夫救这些人。但是直接说出，放弃这群人的姓名，又显得有几分不忍心。

        林文昌勾了勾唇：“既然韦司令下不了手，那我来吧。”

        很快，这群从头到尾窝在甲板一角的10余人知道了自己要被扔下船的消息。

        几乎所有人都麻木的听着。

        他们原来就是靠着一艘破船生活在海上的，但是风暴和海鱼摧毁了他们的家园，若不是无线电联系到西北基地，他们原来的结局大概也是死在海上吧。

        其中一个小女孩害怕的往母亲身上靠，瘦弱的女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悲苦的闭上了眼。

        这世道太苦了。

        陆地资源有限，大部分人只好被迫生活在海里。但没有材料造出好的船，一艘船的建立依靠了好几代人的努力，缝缝补补又可以用好几代。

        本来以为有机会去陆地看一看的，燕儿还这么小，每天吃不饱，靠肚子里灌满那么多水活过一天又一天，她只是想让燕儿吃一顿好的。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对生活的绝望感。

        这时一个短头发的男人挣扎道：“大人，我们可以捕捞海鱼，请不要赶我们下船。”

        林文昌丝毫没有任何怜悯心，嘲讽道：“捕捞海鱼？一条海鱼比两个你都长，你拿什么捕捞？再者，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海鱼，你是想我们死在这里吗？”

        他不再多说，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士兵将几人扔下船去。

        “不要！”

        “我不下去。”

        “求求你们，救救孩子！”

        “妈妈！妈妈！”

        哭喊声、求饶声萦绕耳边，林文昌被吵得难受，让士兵动手快些。

        见此，男人露出充满恨意的眼神：“既然如此，你们也别想好过。”

        只见他纵深一跃，只听见扑通，先是捡起高高的水花，接着剧烈的轰响在船的周围炸开。

        “这人哪里来的炸药？”

        “应该是那天趁乱摸了一个。”

        眼看着被炸成碎肉的尸体引来了海鱼，林文昌盯着剩余的9人。

        “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他们推下去喂鱼，让驾驶员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本来扔下这群人，并不会马上引来海鱼，这些人还可以活得久一些。

        但既然有人存心找死，那就把这些人全部拿去喂鱼。

        扑通，扑通，扑通。

        再怎么挣扎，9个人纷纷被推入海中，小女孩被呛了一声，浮起后大喊着妈妈。

        “燕儿！”何春拼命的朝女儿游来，拉住女儿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身后的人惊慌的喊道：“海鱼来了，快走。”

        海鱼先是被碎肉吸引了目光，这才让几人有了喘息的机会。

        但小餐一顿后，这群海鱼四处晃动着脑袋，看着加快速度离开此处的船只，转头盯上了落海的人群。

        “啊，我被咬了！”

        “救救我救救我……”

        被咬到小腿的人瞬间被一拥而上的海鱼们分尸了。

        剩下的人惊恐的逃窜，但人在海里的速度怎么可能比的上鱼类，不一会儿，又有两个人被追上。

        眨眼间，落水的九人只剩下6人。

        何春咬着牙拼命往前游，女儿何燕懂事的没有打扰妈妈，也挥动着自己瘦弱的手臂想帮妈妈一把。

        但作为力气小的女性，她们成为海鱼的下一个目标。

        眼看着2米长的海鱼即将追上时，何春想了想，将女儿往前推去，自己留下来或许可以拖一下这群海鱼。

        “妈妈，不要。”

        “快游，别停下！”

        她慢下速度准备迎接死亡。

        但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并未降临，回头一看，凶残的海鱼们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怯懦的望着眼前出现的女人。

        仔细一看，女人正坐在一个圆鼓鼓的透明气泡里，在阳光下，气泡晕染出五彩的光晕，她就仿佛是生在贝壳里的珍珠公主一样。

        气泡带着女人稳稳地浮在海面上，哪怕浪涌也不动分毫。

        何春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无论是长至腰间的乌发，还是阳光下雪白凝脂般的肌肤，亦或者是柔美的身姿，都不是现在新世界的人类可以比拟的。

        何燕也停了下来，惊叹般哇了一声：“这是美人鱼吗？她是来救我们的吗？”

        美人鱼，这个只在童话中中出现的物种。

        至于是不是来救我们的，一个男人的出现印证了这一点。

        只见他从水面窜起，赤手空拳的与海鱼搏斗。

        这群海鱼已经心生退意，马上逃离此处。

        姜幼绿看的稀奇，自从她有一次变身人鱼后，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本以为是没有像上次那般往浅海区游的举动，但今天她往上方游时，双腿依然没有变鱼尾。

        反而包裹着自己身体的泡泡层变成了鼓起来的大泡泡。

        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坐在气泡船上。

        海鱼不知是惧怕她，还是惧怕这个泡泡。

        毕竟从小金和小银的表现来看，它们是喜欢呆在泡泡里的。

        暂时先放下这个疑问，姜幼绿将双手放在嘴边展开，大声喊道：“江不野，别追了，救人要紧。”

        这才让江不野停下搏斗，将身子往水里洗洗干净，游向姜幼绿。

        “唔，你身上鱼腥味好重。”姜幼绿嫌弃的摆了摆手，定是刚刚和鱼群搏斗时染上的。

        自从放松下来后，姜幼绿渐渐地露出了前世被娇生惯养形成的毛病。

        比方说必须每天洗澡，就算在房子的温度一直稳定在20摄氏度左右。

        还有她吃过一次江不野做的饭后，再也不肯自己动手做了。

        以及有了江不野这个工具人，她连搜房子都懒得搜，要不是需要记录有哪些物资，她简直每天泡在电脑前了。

        江不野马上停下不再靠近，免得熏到眼前人：“我等着，我去看看还有几人活着。”

        6人跑的七零八落的，最后只找到了4个人，分别是何春、何燕、张元、安怡。

        他们在男人的诉说下，带着狂热的目光朝姜幼绿靠近，一副见着神明的模样。

        姜幼绿将眼神投向江不野，这是发生什么了？

        江不野笑而不语。

        姜幼绿问大家：“咳，剩下的人找不到了，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四人沉默了一会，还是何春回答：“现在这世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们的船没了，陆地上又不欢迎我们……”

        通过她的讲述，姜幼绿这才知道，生活在海上的人生活是多么艰辛，一旦船只摧毁在风浪里，好几家子的人都将失去庇佑所。茫茫无际的大海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还时刻面临海鱼的猎杀。陆地面积有限，没有允许，不欢迎海上人前往。

        “既然如此，你们愿意跟着我走吗？”

        四人露出惊喜的神色。

        “愿意，我们愿意。”

        姜幼绿挥了挥手，原来包裹着她的气泡分出了一个大气泡，落在几人身上，将他们从海水中捞起。

        何燕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发现自己也和美人鱼姐姐一样坐在气泡里了。

        沉默的江不野爬到了姜幼绿的气泡上，说了一句：“刚刚泡了很久，不腥了。”他总是记得姜幼绿说的每一句话。

        姜幼绿心中一个念想，带着这个个气泡一起下沉海底。

        何春、何燕、张元、安怡露出惊慌的模样，但发现气泡将他们保护的很好，就算途中碰见了鱼类，它们也会自觉避开。

        气泡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开始，还能透过海上的阳光看清水里的世界，渐渐地视线暗下来了。

        出于对姜幼绿的信任，四人只是有些害怕的互相依偎着，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光芒。

        一栋100多米高的海底建筑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中一层楼里亮着光，周围萦绕着五颜六色的深海鱼。

        姜幼绿将他们带到了一楼，进去房子后，气泡慢慢消失了。

        几人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待气泡完全消失后，就听见吧唧一声。

        四人跪在了地上。

        “多谢美人鱼大人！”

        姜幼绿沉默，她懂了，肯定是江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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