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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响鼓也需重锤敲(1)


每日,小舞除了跟随师兄们,一起听师傅玄元讲道修术,习练武艺外,其余时间就是独自去后山。
        后山曾是她原身小白鹿,被逼爬十几年减肥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她躲清静、避嘈杂的庇护所,小舞常在一块绿草如茵的山坡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回到仙府,小舞会满足师兄们的所有要求,对洗衣做饭、清扫整理、添茶倒水、照顾师傅、跑腿等事,都做的心甘情愿。她秉持了不染所说的传统,做了个称职的、可供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最小弟子,因师兄们都乐于吃她做的菜,小舞俨然快成了膳房的主理。
        师兄们尤其是一朝翻身做主人的不染,对这个言听计从、任劳任怨的小师妹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这个师妹完全就是个冰坨子、闷葫芦,比那冷冰寡言的二师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寡淡冷漠,完全不能与之交流,这让他们开始想念那只漂亮、可爱又调皮捣蛋的小白鹿。
        拜师五日后,夕阳西下时分,披着一身霞光的子箫站在元极殿前,眼含热泪,凝望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小舞,不对,或许该叫玉龙清了。
        小舞冷漠的脸上有了激动、委屈、悲伤等复杂情绪,二人默默相看泪眼,无语凝噎良久,内心都是波涛汹涌、百感交集。
        一百六十多年,六万多个日日夜夜的寻找和苦等,让两个遭受磨难的少年,饱受了风霜的折磨摧残,都早早退去身上的稚气。
        情思最苦,存心难言。
        小舞脚步如拖着万斤重量,含泪走到子箫身边,双手紧紧抱着他的一只手臂,头趴在他的肩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哭泣。
        子箫的手抚摸上小舞的头,泪流满面道“小舞,你终于回来了想哭,别憋着啊,都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小舞开始呜呜哭出声,她心里实在是太委屈太难受了
        子箫也呜咽出声,良久,又道“小舞,你让我找的好苦你让我等的好心焦小舞,你知道吗小舞”。
        心中一热,小舞抬起泪眼,怔怔地仰望着子箫,“我知道翠儿讲了你们,怎么那么傻呀”。
        子箫用拇指轻轻拭去小舞脸上的泪水,而自己的泪却汩汩流淌,他情不自禁猛地将心爱的姑娘,紧紧搂在怀里,好像怕被抢走一样,浑身颤栗着,抽噎道“小舞,那你可知道子萧真的是怕了,怕你受苦怕你已经不在了怕你回不来我怕的要死小舞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小舞”,子箫下巴抵在小舞的头顶,大滴大滴的眼泪,打湿她的黑发。
        小舞听罢,强装坚强的盔甲轰然破碎,她在子箫温暖的怀抱中嚎啕大哭,心理的仇恨、委屈、不忿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悲泣如杜鹃啼血,直哭的昏天昏地。
        玄元在殿内看到这一幕,也湿了眼眶,他心知,小徒弟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悲愤。
        从失忆沦落他乡,到受伤被他所救,到挨鞭刑差点死去,到被罚做书童,到出宫被抓回羁押,再到被压深潭,最后又被打回原身
        小小年纪接二连三承受如此多的磨难悲苦,玄元很担心,小徒弟玉龙清那颗幼小的心,能否承受得住
        玄元更痛心地看见,小徒弟玉龙清用冷漠寡淡藏起心中悲愤,他眼见她那颗心正渐渐冷去,却无计可施。他除了收她为徒,给她活下去的希望,然后默默陪伴她,走出心里阴霾,小徒弟心里的创伤,终究得需她自己去舔舐疗养。
        翠儿泪如倾盆,望着子萧和小舞小主,心中最是酸楚凄伤,看着自己暗恋的人与她爱的人情深意笃,她既高兴又伤感。
        责任大于天
        照顾保护好小舞小主,让她今生平安幸福,是自己的使命和活着的意义,儿女情长只能放到一边,能忘则忘,不能忘,就压到心底不再触碰,翠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当看见小舞痛不可支时,翠儿心疼地要上前劝解。
        子箫扬手,偷偷制止了翠儿,他紧抱着已不能自持、摇摇欲坠的小舞,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母亲哄孩子一样的深情,直到小舞哭累、哭够。
        子萧红着泪眼,冲翠儿使了个眼色,半抱着小舞化流光来到竹林后院子,在桌前坐下,一边安排翠儿去倒茶,一边掏出帕子,替小舞擦拭眼泪。
        玄元在大殿,透过格窗看的清楚,他的嘴角挂上了似有还无的一抹笑意,他明白七殿下子箫的用意,只有让小徒弟玉龙清发泄出来,心里才会好受轻松些,也才不会抑郁成疾。
        子箫吹着有些热的茶水,试好温度后,递给小舞,“小舞,喝点水吧”。
        小舞端过杯子一口气喝光,鼻音很重地囔囔道“以后你该叫我玉龙清了”。
        子箫拿过小舞手中的杯子,将自己杯子未喝的茶,倒到杯中,深情道“别人,怎么称呼你我管不着,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舞”。
        子箫不愿意接受玉龙清这个新名字,他觉得称呼小舞,最是好听,就执拗地不改口。
        话说,翠儿也是这般固执地不改称呼,可叹玄元给小舞起的新名字玉龙清,在小徒弟的生活圈子里,根本不被接受,更别谈被使用。
        小舞也没有纠结此事,双手握着子箫递过来的茶杯,恹恹地问“你知道我认师了”。
        “嗯,刚刚才知道,太子哥哥,告诉我了”
        子箫低垂的眼眸,眉头紧皱,嘴唇不停抿动,像是有话要说,犹豫半晌,似终于鼓足勇气,猛地抓住小舞的手,灼灼盯住她红肿的眼睛,急切道“小舞,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俩,啊,还有翠儿,咱们一起去闯荡天涯吧,就去你计划好的那些地方”。
        小舞抬眸,愣怔地回望着子箫,牙齿咬着嘴唇,脑子里在思想斗争着,半晌,嗫嚅问“你可是殿下”。
        “哼,这个殿下于我于人,做不做,都没啥区别我何曾在乎过我我,我只在乎你一个”
        小舞又呆愣住,刚刚脑子哭的本就混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重回来认师后,确实没想过,再去闯荡天涯,她想的都是跟着师傅好好习学,想着如何报答师恩。
        待回过神来,小舞沮丧地抽回手,弱弱地瞟看了一眼子箫,她不敢面对他直辣辣的目光,长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道“现在不能,师傅又救了我,还收我为徒,未报恩就去师离开,我做不到”。
        小舞凝眉沉默片刻,又悲戚道“你,或许不在乎殿下之名,但真的能忍心弃你的母妃而不顾活着怎能光由着自己的性子,又怎能光想着自己,此种念头以后,切不可再有了”。
        说到母妃,子箫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他只想到了小舞可怜,却真是忘了,母妃在深宫中亦是孤单可怜,羞愧之色蕴上子箫的脸。不受宠、孤苦无依的母妃是他的软肋和放不下的牵念,子萧的心随之开始动摇。
        见子箫失魂落魄、怅然若失,小舞心里也不是滋味,反过来劝慰,“子箫,当我报完师恩,你也安顿好母妃,我俩带着翠儿再走,你说这样可好”。
        “好好好江湖在,心不变,总会有出发的一天,小舞我愿等你”
        天已经擦黑,小舞还呆坐在后山的草地上,她不想回去,只想这样静静坐着,好像什么都想了,但又什么都没想明白,脑子里是一片迷茫困顿。
        “还不回吗出来那么久,一定口渴了吧”
        小舞走神,竟没发现四师兄展喜已站在身后,她回头,动了动嘴角回应,迟疑地伸手接过四师兄递过来的水囊,“咕嘟咕嘟”大口喝着,她确实渴了。
        “慢点喝那么快不好”
        展喜边说,边坐在小舞的身旁,接回水囊,从袖中又拿出一包东西,打开并拿了一个,递给小舞,“我见师妹吃的很少,就做了这石榴饼,快尝尝,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小舞抬头,望着笑眯眯的四师兄,期待而宠溺眼神时,心变得柔软温暖起来,她接过石榴饼,掰了一块放入口中嚼着,果然酥脆香甜嘴里轻声咕噜道“好吃师兄也吃”。
        听到小舞说好吃,展喜兴奋的像个孩子,他“嗯嗯”应着,也拿了一块,兴高采烈的大快朵颐起来,就像与小白鹿一起共享美食时一样,眼前有恍若从前的感觉,话也多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想从前,那时的你,最喜欢吃这石榴饼了。刚减重那会,晚上,你饿的睡不着,就把我折腾醒嘿嘿,咱俩就一起去膳房偷吃的,结果,能入口的一样没有嘻嘻,那时的你,可真是调皮还霸道的很硬是逼着我大半夜的,给你做吃的你去石榴园,找来石榴,我给你做的,就是这石榴饼,那日咱俩吃的,甭提有多开心了哈哈哈”。
        展喜眉飞色舞地沉浸在过去的糗事中,一转头,突然看见小舞低着头,大颗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草地上,笑顿时僵在他胖乎乎的脸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忙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师妹,对不起,我话说多了,你你别生气呀,我我,真没别的意思”。
        见小舞没有任何反应,就更加窘迫,“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师兄不该来打扰你,我,先走了”,说着,就慌慌张张起身要离开。
        小舞眼含热泪,转头仰望着胖胖的四师兄,嘴唇抖着,问“师兄还有石榴饼吗”。
        展喜突然愣住,转身,低头看见师妹满眼是泪,正望着自己,忙混乱地应着,“有有有,你想要多少,师兄都有”。
        小舞大口吃着石榴饼,眼泪却一大滴一大滴地滴在饼上,她记得自己为鹿时,与四师兄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对四师兄任劳任怨照顾她原身近百年,她心存感动和感激。
        见师妹伤心难过,展喜犹豫片刻,复又坐在小舞身旁,他早猜出,在师妹身上一定发生过痛心疾首的不堪事,否则不会被打回原身。
        他曾如慈母照看孩子一般,照顾小白鹿近百年,虽然现在是师妹了,但百年深情岂能磨灭见师妹恢复智慧后,以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对一切,私下却常躲起来,独立流泪舔舐伤口,展喜一直都很心痛。
        “师妹,我知道你有心事,若能说出来可能不会那么难过”
        展喜字斟句酌说的很慢,他怕哪字哪句太重,会伤到师妹,看着口含石榴饼却无心咀嚼的她,又贴心地把水袋拧开递过去,犹豫了又犹豫,说“我也曾有过与你相同的愤懑与困惑”。
        小舞突然转头,迎上四师兄紧皱着眉眼的目光,是满脸疑惑。
        展喜苦笑了一下,嗓音沙哑道“杀父灭族之仇与养育之恩真的好难好难取舍呀,我这里曾被伤的千疮百孔被折磨的稀巴烂”,展喜边说,边用手“砰砰”敲着自己的心口,满脸苦不堪言的痛苦状。
        小舞没有想到,从来都是一脸和善、整日笑嘻嘻的四师兄,会有如此悲催的前尘往事。她抬起泪水未干的脸,与展喜四目相对,都沉默无言,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情绪一目了然。
        展喜知道师妹听进去了,就想进一步引导,他眼望远方夜幕下影影绰绰的峰峦,痛苦道“我来自有辛族,父王是个有雄心壮志、勇猛无畏的勇士,他带领族人开疆辟土,让整个部族获得前所未有的壮大和显贵。后来父王被挑拨,反叛天庭,全族被天兵天将”,展喜哽咽的说不下去了,自己亲人被屠杀的血腥画面,他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不愿再想起。
        小舞明白,展喜未说完的话代表什么,低声问“你知道仇人是谁吗”。
        “知道他他,他就是”
        展喜顿时变得吞吞吐吐,不愿意提这悲惨往事,那是他已结痂的伤,一揭开就会痛彻心脾,但他又想让小师妹明白,任谁都可能会遭遇不期的劫难,所以,展喜整个人都纠结拧巴的要命。
        两人的目光又碰到一处,小舞突然发现,展喜已泪流满面,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出,她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惊呼道“莫非莫非是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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