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闹婚房

阴雨连绵不绝，浓云笼罩山村半月有余而不消，伏天阴雨，好似蒸锅一般。礼炮声四起，烟尘混着薄雾一片迷蒙。

        季昔年一手撑着伞，一手搀着醉醺醺的新郎，随着迎亲的队伍缓慢地行进。

        新郎是季昔年的堂哥。

        堂哥混黑靠着收放高利贷度日，大婶是闻名十里八乡的泼妇，偏偏大伯又是个没主见的，自从爷爷奶奶过世，拿了老人的遗产就和季昔年家断了联系，多半是大婶出的主意。

        季家人丁不多，二爷爷学的一身道法，却打了一辈子光棍，村里红白事几乎都要请他来，尊他一声“二爷”。但叔婶不信鬼神之说，更何况大伯在村里混了个一官半职，也就自然疏远了二爷，所以二爷并未到场。

        这次到场参加婚礼的大多是堂哥的狐朋狗友，堂哥念在季昔年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份上，这才给他送了信，急吼吼地把他从学校喊来参加婚礼。

        季昔年的父母心寒于叔婶家的所作所为，以往关系素来不和，季昔年也没敢和他们说这件事。

        三爷爷的儿女在大城市打拼出了一番事业，早在几年前就接三爷爷进城颐养天年了，自然和村里的交情不深。

        一路上堂哥搂着季昔年口齿不清地吹嘘他爹背地里从人牙子那里花了十万块钱买来的媳妇，正因如此就尽快结婚，把生米煮成熟饭也省得再生变故。

        季昔年眉头紧蹙但也并未多言，村里不乏正义之士也碍于堂哥他爹的官威而不敢出面声讨。待到进了新房，行完拜堂之礼，堂哥抱着嫂子摇摇晃晃地进了婚房。

        穷乡僻壤一直时兴闹婚的陋习，村里来凑热闹的乡亲也大多散了，季昔年正想告辞回家，就被人拽住了手腕，那人乐呵呵地呲出一口黄牙。

        “年儿，这么着急忙慌地走做啥，忙着回学校看那劳什子书？我记得你快过生日了，提前跟你说句生日快乐。你哥今儿个大婚，留下热闹热闹。你嫂子可水灵了，季德龙这小子好福气啊，买着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做媳妇，啧啧，看得我都眼红。”

        “全哥。”季昔年应了一声。

        说话的人是堂哥的发小，名叫张全。季昔年尚且光着屁溜子的时候也曾和他玩过几次，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仗义但欠缺心计。

        屋里的几个混子纷纷附和，把门堵得密不透风。季昔年颇为无奈地点头应下，一方面怕这些醉鬼生事，另一方面也对传得神乎其神的嫂子容貌产生了好奇。

        随着一阵吁声，季德龙挑开了女人的盖头，季昔年抬头看去，登时一怔。

        “水灵”“漂亮”，张全之前的形容词已经难以梗概她的美貌了。

        肌肤吹弹可破，身材玲珑窈窕，单说一双眉眼就含着一汪媚意，单是现下美目蕴怒就如娇似嗔。

        季昔年注意到随着她挣扎的动作，露出捆绑手脚的粗麻绳子，磨得皮肤红肿隐约得见血丝。

        男人们嘻嘻哈哈地上了床，争先恐后地对她上下其手，电工用的黑胶布死死地贴在她的嘴上，她只能一面摇头一面呜呜地呼救。

        季昔年于心不忍，就欲夺门而出去镇上报警，登时就被一个醉醺醺的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眼镜斜飞出去被男人一脚踩碎。

        那人尤觉不解气又在他身上补了几脚，一面骂道：“你小子还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要干什么？别想坏我们好事，否则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昔年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的皮肤早已被水泥地面磨破。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头，被男人踹得眼冒金星。

        迷蒙之中抬头瞧见几双手探进嫂子的裙底，视线向上，正对上嫂子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季德龙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当即甩她一个耳光，打得她脸侧向另一半。

        “王旭帮我按住她，老子现在就要办了她！”

        “差不多得了，再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堂哥和张全的声音同时响起，季昔年身侧的人也停止了对他的踢打，扑到床上撕扯嫂子的婚服，而堂哥一把扯下自己的裤子。

        就在此时，新娘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也慢慢停止挣扎，脸上缓慢地浮出狰狞的笑容。

        “七月半，嫁新娘，亲朋好友哭断肠。纸做嫁衣身上穿，往后不再见情郎。”

        季昔年摘下眼镜之后看东西不甚清晰，但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首曲调阴森的童谣，正随着空灵的铃声轻轻地哼唱着。

        奇怪的是他看到嫂子周围骤然笼罩着一层黑色雾气。

        季昔年只当是自己眼花了，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在地上摸找眼镜，打算去呼救。

        突然一片哗然。

        只见嫂子手上的麻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挣开了，握着一把剪刀当当正正地插进她的心脏，黑红的血液迸溅到周遭人的身上。

        屋里乱成一团，季昔年顾不上找眼镜，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

        季昔年刚顶着雨跑进家门，就看见父亲在前厅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说话，季昔年嗫嚅着叫了一声“二爷”。

        “跪下！”

        老头一声厉喝，吓得季昔年浑身发抖，当即端端正正地跪在厅里，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斟酌这开口：“爹，二爷，我堂嫂自杀了。”

        父亲看着他被淋成落汤鸡，浑身被打的青紫，摆摆手让他不必多言，把目光转向二爷问道：“二爷，现在该怎么办？”

        “因果有报，季德龙娶的本就不是人。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娶亲这件事，日子还偏偏赶在临近七月十五的时候。”

        二爷抽了一口旱烟，用拇指掐了掐指腹，沉默半晌继续道：“被窜了活人的阳气，也就破了封印她的禁制，现在可就麻烦了，恐怕这个村子都要被杀的鸡犬不留。”

        季昔年听的云里雾里，虽然在良好的素质教育熏陶下自然是不信鬼神之说，但也察觉到了这事的严重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现在就应该报警，让警察解决这个问题。”

        “这不是警察能解决的东西，还嫌死一个村子的人不够少吗？”二爷站起身，“你在家老实呆着，我跟你爹去一趟。”

        待父亲和二爷走后，季昔年从地上站起来，用座机拨打电话报警，却只是听到一串忙音。

        小村庄地处深山之中，信号不好的情况十有八九发生，季昔年也就没放在心上。

        继续拨了一遍，听筒里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多管闲事。”随后便没了声响。

        季昔年看了一下显示屏，压根没有拨打成功，那么刚才和他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季昔年登时头皮发麻，顾不上去卧室找备用眼镜，便火急火燎地跑去新房找父亲和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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