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卡尔德人的部落

　　
人类的脸。
没错，是人类。
虽然那巨兽通体泛着血红色，狰狞的面孔和血红色的皮肤带着一股子腐烂的感觉。但整体看来，那巨兽的确是一个人类的外形，准确说，是一个披着血红色腐烂皮肤的巨人。
艾尔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退回到了金属盒子的旁边。
“怎么了？”王昭倩纳闷艾尔看到了什么。
然而，当昭倩走到窗前时，埃尔法的小屋已经升入了云层之上，大铁棚和铁棚外面的地面已经被云层完全遮盖住了。
那到底是什么？
一种的灼烧感渗遍艾尔的周身，不过好在小屋已经远离大铁棚，那个血红色的腐肉巨人也在云层之下化作了一个小点。
平静了些许时间，艾尔总算把那个巨人的影子从心中驱散了些。
就在这时，王昭倩突然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好美……”
艾尔这才回过神，抬头向窗外望去。
这一望，让艾尔也在窗前呆住了，但这次让他呆住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而是眼前美丽的景致。
这是第一次，孩子们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天空。  
广袤无际的天空，泛着沁人心脾的蔚蓝色。真正的太阳挂在蓝天之上，散发着温暖又刺目的光芒。白云朵朵，幻化着千奇百怪的形状，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片神秘的白色山峦。这一切在孩子们的眼里显得如此神奇，以至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景色的美妙。
其他孩子也看到了窗外的景色，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过来。大铁棚里长大的孩子们，从来没想过，能在这样一片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飞翔。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么？”在天空壮美的景色下，艾尔痴迷了。他看到过埃尔法老师放过的历史视频，但视频终究是视频，作为一个观影者，艾尔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个大自然真正的魅力。
一时间，艾尔竟萌生一种奇怪的想法：即使是面对再可怕的怪物，能活在如此广袤的世界也是值得的。
这样的想法，让艾尔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但这想法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爬上艾尔的心头，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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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小屋已经在蓝天中飞行了许久。逃离地狱的七个孩子，不得不开始面对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该去哪儿？该怎么生存下去？
“该制定一个方案了。”王昭倩站到所有人中间，神情严肃地道：“这个小屋有一定的储存‘福特’，我们这些人的话，大概只够食用一到两天，两天之后，食物就会告罄，所以两天之内，我们必须找到新的食物原材料，才能用‘福特机’制造出新的‘福特’。”
“材料？指的是什么？”艾尔问。
昭倩指向“福特机”侧面的一个贴士道：
“有很多种，都列在这里。”
孩子们凑过去看了一下，大概包括肉类、糖类、一些植物和一些果实等等。按照机器上所说，只要有其中一种就可以做出“福特”。只是这样做出的“福特”会和以前的“福特”有所不同，据贴士上显示，以前的“福特”是标准化“福特”，是按照一种固定的材料配比制作的满营养的小丸儿。
“这些东西，都是地面上或者大水坑里才有吧。”千叶因果说着看了看窗外，窗外是无涯的蓝天和白云。
回到地面上吗。
想到这儿，所有的孩子都莫名沉默起来，没有人愿意回到地面上，在孩子们的脑海里，地面意味着地狱。
“昭倩。”艾尔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正在往哪里飞？”
王昭倩摇了摇头：
“只是预设了一个大概方向，至于什么时候降落，在哪儿降落需要我们自己来定。”
艾尔凑到窗口向外望了望。
“把高度降低一些吧，也许能找到合适的降落地点。”艾尔道。
王昭倩对埃尔法小屋的各种操作似乎很熟悉，艾尔一说，立刻就做到了。小屋的高度降低到了云层之下，孩子们能从小屋的窗口清晰地看到地表的形态。
蜿蜒的河流、连绵的山峦，在小屋下的广阔世界中勾勒出一副壮美的画卷。层峦叠嶂间，不时有庞然大物穿越山林的扰动。从小屋的窗口，孩子们看不清那些庞然大物的模样，茂密的巨木林叶掩盖着那些巍峨的身躯，不时有悠长的嘶鸣声直传到天际。
不像是能降落的样子啊……
艾尔皱着眉坐到了地上。
小屋继续下降了一些高度，视野里能够清晰看到那些长满巨木的山峦。
山峦间的那些巨木，和诡异丛林的巨木颇有几分相似。但这里的巨木要高大许多，很多巨木上长有叶子。不同的巨木，叶子的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有的似一根根锋利的尖锥，有的像一个个巨大的葫芦，还有的叶子上甚至长有牙齿，俨然是无数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外面的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艾尔不由得感叹。
就这样，埃尔法的小屋在空中继续向前飞行了几十分钟。
在这几十分钟间，王昭倩负责操作小屋系统的，其他孩子都凑到了窗边四下观望着，努力寻找着适合降落的地点。然而地面以山峦和丛林为主，没有人知道那些山林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可怕巨兽。这期间，在千叶因果的提议下，多莉丝、西泽、艾尔和她都把脏了衣服扯下来放进了制衣机器，几分钟时间后，制衣机器就将全新的衣服重新递了出来。虽然没有三位觉醒者的身上，那种永远不会脏也不会破损的华美服饰，但是能有制衣机器不断更新衣服，对艾尔等人也算是一个喜讯。
直到一小时后，在小屋下一个深深的山谷之中，一片大小不依的圆形建筑映入孩子们的眼帘。
蒙古包！
这是艾尔猛然想起的一个词，艾尔记不得在什么课上，埃尔法老师曾讲过一种叫做蒙古包的建筑形式，这里的这些圆形建筑和那个蒙古包颇有几分相似。
“就这儿吧！降落！”看到这片建筑，金发多莉丝尖声对昭倩使唤道。
王昭倩随即指令小屋在圆形建筑群中间找个地方降落。埃尔法的小屋比大鸡蛋更加智能，它的操作十分简单，操作者可以使用操作杆，也可以用语言描述达成操作的目的。
几分钟后，小屋自动在一片“蒙古包”中间的空地处缓慢降落。
刚一下落，金发多莉丝就率先冲着小屋门走去，银发女孩儿琳紧跟在她身后。
而李雨嘉似乎有些担忧，蜷缩在屋子的一角不出声，直到艾尔跑过来劝她，她才终于肯尝试着向外看去。
打开屋门，艾尔并没有闻到那种腥臭的红土地味道，这里的空气很正常，略微泛着一些烧烤过东西的烟气味道。
这么近的距离，孩子们也终于能看得清那些“蒙古包”的样貌。
那是一个个圆柱状的大型帐篷，构成每个帐篷的主要材料，像是一张张整张的黄毛兽皮。
说那是“皮毛”，只是孩子们一种直观的感觉，实际上，那所谓的“黄毛”是长在那兽皮上的一根根粗如手臂的黄色尖锥。帐篷是用很多巨木的枝干支撑起来的，一种表面光滑、泛着光泽的暗黄色绳子，是固定柱子和兽皮的主要材料。
此时，这个村落里并没有来回行走的居民，好像所有的居民都在帐篷之中。
而小屋降落的引擎声似乎吵到了一些这里的居民。附近的几个帐篷里传出一些骚动声。
很快，离小屋最近的一个帐篷里走出了一个长相怪异的家伙。
整体看来，它与人类还有几分相似，张着头、双臂和双腿，并且是用双腿直立行走的。它的个头与人类的成年人类似，脑袋上同样长有五官，但是它与人类还有许多不同。
它的脑袋又圆又小，绒毛状的须胡挂满面腮，两只尖尖的耳朵立在头的正上方，大大的眼睛几乎占据了脸上一半的面积，小巧的鼻子有些向外突出着，三角形的小嘴紧紧贴在鼻子的正下方。
它的身形十分干瘦，干瘦的像是一副骨架。唯一相对粗壮的地方是它的大腿部分，它的腿一共分为三节，整体成一个Z字型，腿上长满绒毛，看上去倒像是一些四肢行走的动物后腿的模样。
它的手臂也长得很蹊跷，它的手臂很长，直落到膝盖之下，手臂上同样布满着绒毛。相比于人类身体的比例来说，它的手异常的又厚又大，每只手的体积几乎和它的头一样。手上被格外茂密的绒毛包裹着，孩子们看不清那双手真实的样子。相比之下，它的脚小得多，大抵只有正常人类拳头的大小。
正当所有孩子带着一种差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怪人时，这个怪人突然开口了：
“你们是谁？安静一些！”
这句话不是用孩子们通用的世界语说出来的，大部分孩子都没听懂它在说什么，但七个孩子中，却真的有两个孩子听懂了这个怪人的话，她们是金发女孩儿多莉丝和银发女孩儿琳。
“英语！”多莉丝和琳同时反映了过来。不过，虽说是英语，口音和语调还是有很多不同，多莉丝和琳也是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总体说来，这句话的词汇和语法与英语基本相同。这让多莉丝和琳多少有些兴奋。
“它说什么？”王昭倩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哼，这都不懂。”金发多莉丝得意地冷哼了声，随即用流利的“美式英语”对着面前的怪人答道：
“我们来自一个叫‘埃尔法’的大铁棚，我们的铁棚被怪物破坏了，来到这里，找你们要一些食物。”
金发女孩儿多莉丝的课程成绩绝佳，即使是这种第二语言，多莉丝也掌握的非常娴熟。不过在琳听来，多莉丝虽然语言流利，但是在现在有求于人的情况下，那一贯傲慢的口气有点隐隐不妥。
同时，在其他孩子的追问下，银发女孩儿琳不得不在一旁做着翻译。
听到多莉丝的话，对面的怪人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多莉丝和其他几个孩子。它那双占据了半个脸的大眼睛，像是两个黄色的大宝石，黑色的瞳孔细成一条竖线，看得孩子们浑身不自在。
看了一会儿，怪人终于再次开口道：
“‘埃尔法’是哪个部落？以前没见过长得像你们这么奇怪的。”怪人似乎对孩子们有些怀疑，不过看着几个孩子矮矮的个子和简单的样貌，怪人并不觉得这些孩子会有什么威胁。
“我们奇怪？！”多莉丝尖声反驳道：“你才奇怪吧！怪物！”
“多莉丝……”看到多莉丝口出不逊，琳心虚地阻拦到。
“现在在人家的地盘，我看还是……”琳凑到多莉丝耳朵旁，用世界语小声嘀咕了几句。
多莉丝好像很不爱听，不过也没反驳琳，只是白了一眼那个怪人，然后仰着下巴冷哼了一声，转身向侧面。
“是这样的。”琳接过多莉丝的话和怪人交流道：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们来自远处的一个地方，因为家园被毁逃到此处，因为食物短缺，所以不知能不能向你们借一点食物，以解燃眉之急？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琳的话似乎让怪人满意了些，它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孩子们，那意思好像在说：料你们也不敢有恶意。
这时，又一个长相相似的怪人从帐篷中走出，看样子比面前的怪人年纪大一些，两个怪人在一旁轻声嘀咕了一会儿，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过了片刻，那个怪人终于转回头来，对孩子们道：
“好吧，食物今晚过了才会有，我先带你们去见族长。”
说着，两个怪人转身走去，其中一个怪人摆了摆手，示意孩子们跟上。
琳把怪人的话译给了其他几个孩子听，随即大伙儿决定，先跟着它们去它们口中的“族长”那里看看。
于是王昭倩锁好了埃尔法小屋的门，七个孩子一并跟着两个怪人而去。为防止意外，所有孩子都带上了平时生日考验的装备。
然而，刚走出几步，其中一个怪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提醒道：
“脚步都轻点，要是吵醒了勇士们，你们什么食物也别想有！”
孩子们这才发现，那两个带路的怪人走路几乎完全听不见脚步声，那大小如拳头的小脚，落到地面上时就如踏入了棉花中一样安静。
真是怪人……
艾尔不由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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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走了几分钟，一顶比其他“蒙古包”大上几倍的大“蒙古包”出现在孩子们面前，这个大型“蒙古包”使用的皮毛是暗金色的。整个蒙古包泛着暗金色光泽，就连连接着柱子和皮毛的绳子也是暗金色的，透着一股原始而华贵的味道。
“到了”其中一个带路的怪人道。
原来这就是族长的居所，的确与其他的“蒙古包”不同。
听见外面的声响，又有两个怪人从族长的蒙古包中钻了出来，和带路的怪人嘀咕了片刻后，给孩子们打开了门帘，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知为何，艾尔的心理突然有些忐忑，不过还是跟着其他人一并进到了怪人族长的小屋。
一进小屋，孩子们立刻就看出了哪个是族长，简直再好认不过了。
族长是一个比其他怪人都要高出一个头的怪人，它坐在一个大大的宝座上，周身的绒毛有些干枯苍老，圆形的头上，一些深深的皱纹在毛发间若隐若现。它眼睛的比例同样很大，但却半眯半睁着，似乎有点睁不开。
在这个大帐篷的四周，一圈怪人绕着内边缘围成了一个圆。看上去像是护卫的样子。
“族长大人，这些怪人刚才乘着奇怪的船，从天上飞过来，请您看看该如何处置。”一个怪人向族长报告道。
一听怪人的话，多莉丝气不打一处来。
“处置？！什么叫处置！说什么呢！”多莉丝愤怒地反驳道。
多莉丝这一闹，搞得真个大帐篷里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大帐篷中的一圈护卫都向着孩子们逼近了几步，似乎要给孩子们威慑感。
这让孩子们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几个孩子下意识地抽出黑光刀，背靠背面对着这些护卫，以防万一会交火。
然而，老族长的声音瞬间改变了这种局面。
“呃……啊……”
突然，宝座上的族长大人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用惊愕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发出一声声干涸地**。
“呃……啊……”
那干涸有悠长的**声，弄得孩子们和全屋的护卫都向着族长的宝座看去。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族长大人猛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然后“哐当”一声跪在了孩子们面前，用苍老而干涸的声音对着孩子们呼唤道：
“神……神啊……”
令孩子们惊讶的是，当族长大人喊出“神”这个字时，竟然用的是世界语，而不是他们本土蹩脚的英语。
神？是指我们吗？
孩子们顿时被搞得一头雾水。
大帐篷中的所有护卫，看见族长的行为，立马神情恭敬起来，齐刷刷屈膝跪下，把孩子们围在了中间。一时间，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护卫，一下子变成了无数虔诚的信徒，跪对着孩子们朝拜起来。
什么情况……
“看来这些怪人把我们和什么人搞混了。”千叶因果凑到孩子们中间，幸灾乐祸地悄声说道：
“我看，他们是把我们当成了他们的神。”
目前看来，确实极可能是这样。
听了千叶因果的话，金发多莉丝嘴角泛起一丝轻蔑而得意的笑。紧接着，她仰着下巴冲着跪在地上族长，俯视着族长的身躯，尖声尖气地用英语道：
“刚才有人对我不敬，说要‘处置’我们，族长以为，该怎么处置？”
只有琳听懂了多莉丝的话，多莉丝这是在报复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护卫。
听到多莉丝的话，跪在地上的族长突然慌张起来，它赶忙连连磕了几个头表示歉意，然后冲着那个出言不逊的护卫，有些哽咽地扯着干涸嗓子对其他护卫道：
“于神不敬！拉他去祭天！”
祭天？多莉丝的文化课是全埃尔法铁棚最好的一个，她多少还是学过些许关于“祭天”的内容。在极其远古的历史里，据说曾经有人将人杀死用来祭天。
实际上，多莉丝也只是想让那个护卫吃点苦头，没想要那个护卫的命，于是摆了摆手，尖声道：
“罢了罢了，宽恕他这次，下不为例。”
“神主仁慈！”族长感激涕零地喊道，随即冲着那个出言不逊的护卫厉声道：
“还不谢过神主！”
那护卫此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听到多莉丝的话，才总算松了口气，赶忙连连磕头，道谢声声。
其他孩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看来这些怪人是真的把我们当成他们的神了。不过孩子们也确实佩服多莉丝的角色转换速度，人家才刚刚变得尊敬起来，多莉丝就迅速进入了上位者的角色。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怪人把我们认作了神，有这样一层身份罩着，倒是行事方便了许多。
说到“神”这个概念，孩子们还是心中有数的。埃尔法老师的文化课中，就曾经给孩子们讲到过各种宗教，提到过每个宗教信奉的神。当时孩子们还很难理解，不太相信会有那么多人同时对一个人充满无理由的信赖。但是当时，艾尔对“神”这个概念格外感兴趣，以至于后来，艾尔用自由学习时间，在虚拟图书馆看了很多远古时代的神话。
看到这些怪人如此毕恭毕敬，银发女孩儿琳也大胆了许多，用略微粗糙的英语向族长大人问到：
“能问个问题吗？你们是什么人？这个部落叫做什么？”
“当然，当然。”族长大人殷勤地答道：“以前我们的种族没有名字，直到十年前，神明卡尔德大人来过之后，我们才确立了自己的名字。为了表达对卡尔德神明的敬仰，我们将全种族的人命名为卡尔德人，这里是卡尔德第一部落。”
十年前？这让孩子们颇为意外，本以为所谓神明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十年前的事。
正当多莉丝和其他孩子们纳闷时，族长大人突然用干涸的声音问出了一个问题：
“容老夫冒昧问一句，诸位神明是神明卡尔德大人派来的使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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