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丧魂

　　
“这，就是黄狼兽。”看到巨兽，夜月猎猫竟转过身，向导游一样镇定地向孩子们介绍到。它把“黄狼兽”这个词咬得格外重，仿佛有些兴奋的样子。
“我说……你真的没问题吗？”琳有些心虚，她完全不认为这个三米高的夜月猎猫，是不远处那只庞然大物的对手。其他孩子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请您放心。”夜月猎猫冲孩子们屈身敬了一个礼，那安然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随即，它转身面向了那头巨大的黄狼兽。
此时，那只黄色的巨兽也已经看到了孩子们，它泛着红光的眼睛变得格外明亮，阵阵低吼声，从黄狼兽的口中发出。
突然，夜月猎猫腾跃起来，而在它腾跃的时候，就像卡尔德人平时走路一样，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因为巨木枝叶的遮挡，月光落在地面上只剩下斑驳的印记，对孩子们来说，这微弱的光线聊胜于无。
当夜月猎猫腾跃入林叶之间后，孩子便再也看不清夜月猎猫的身影了。只剩下两点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拉出两条不断晃动的光影。
只见那两条白色的光束，直直冲向黄狼兽所在的方向，其速度之快，恍若离弦的箭。
短短几秒后，树林间突然传来一声悲鸣。紧接着，那黄狼巨兽泛着红光的眼睛暗淡下去，巨大的躯体摊倒下来，引起重重的震动声。之后，巨木叶子的沙沙声戛然而止，附近的巨木林回复了之前的平静。
很快，那两道白光重新向孩子们靠近过来，夜月猎猫威武的身姿出现在了巨木之间。整个过程里，所有孩子都没有听到来自夜月猎猫的任何声音。
“狩猎完毕。”看到孩子们，夜月猎猫敬了一个礼，恭敬地说道。
几乎所有孩子都没有看清这个过程，都只是以惊愕地眼神看着眼前的夜月猎猫。
这时，王昭倩突然出现在了艾尔身边，带着震撼的神情，轻轻自言自语着：
“厉害，厉害到可怕。”
“你看清了？”艾尔听到了王昭倩的话，疑惑地问到。
王昭倩点了点头：
“刚刚我很好奇，就在它冲过去的时候开了一下能力，跑到了很近的地方观战，然后在它结束后，再次开能力跑了回来。怎么说呢，这家伙刚刚猎杀黄狼兽展现的速度和力量，简直没法形容。它几乎只用了一秒时间，就冲到了那个巨兽的额头上，然后用利爪直接刺入了那只黄狼兽的脑门，黄狼兽当场就死了。整个过程加一起也不过几秒，我用时间静止和满扭力的翔靴，都差点没有跟上它的节奏。”
看来在外面的世界，并非越庞大的生物就越强大。
听完昭倩的描述，这是艾尔最直接的想法。
对于孩子们而言，夜月猎猫是高大健壮的。但对于巨大的黄狼兽而言，猎猫却是小巧而敏捷的。实际上，夜月猎猫真正的实力，是隐蔽性、高爆发力和超凡的敏捷度。在这三点的协同作用下，即使对手的体型再庞大，也难逃被一击毙命的命运。坦白说，即使比这只黄狼兽再大上一倍的巨兽，如果这个猎猫想取它的性命，也完全可以在顷刻之间。
老族长似乎早已事先把表演安排的井井有条，当这个夜月猎猫杀死黄狼兽，很快就有另外两个猎猫飞速靠近过来，替这个猎猫托运战利品。
“不知诸神还是否满意？”看到孩子们惊讶的表情，猎猫勇士似乎有些得意地继续问道。
“满意……满意……”琳干笑着答道。
开玩笑……当然满意……这哪儿敢不满意……
琳莘莘地想到。
“感谢诸神的肯定。”夜月猎猫再次敬礼，随即伸臂指向相反的方向，道：
“那么狩猎表演到此结束，我们通常每人狩猎一只即可，现在可以返回了。”
谢天谢地。艾尔暗自想到。刚刚黄狼兽出现的一刻，着实给艾尔吓了一跳，现在总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话说回来，这夜月猎猫的实力的确可靠，不但瞬秒了十几米高的巨兽，而且丝毫没有费劲的样子，简直是压倒性的虐杀。
就这样，孩子们跟着夜月猎猫一路向回走去。
“嘿，我说，我们应该拉一只猎猫一直跟着我们，给我们当保镖，这样到哪儿也不怕怪物了！”回去的路上，千叶因果凑到孩子们中间，鬼声鬼气道。
“别开玩笑了。”艾尔反驳道：“这么凶残的家伙，万一哪天发现我们不是他们认为的神明，还不得瞬间取了我们的命。更何况，你没有发现这些卡尔德人变成夜月猎猫，是需要一些条件的么？”
“你是说月光？”千叶因果很快就会意道。
“没错。”艾尔点点头。其实这个夜晚，是孩子们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月亮和月光。和大铁棚棚壁发出的光芒不同，真实的月光似乎孕育着某种魔力的源泉。
“没有月光的白天，这些卡尔德人似乎无法变成夜月猎猫的样子。”艾尔继续道：“而对我们而言，主要的活动时间还是在白天，晚上我们只要呆在小屋里休息就好了。所以说，带着这么一个怪物，只会种下祸根，不会有太多实际作用。”
艾尔的话，似乎也博得了千叶因果的认同，她轻轻地耸了耸肩，不再提及此事。
往回走时，艾尔才发现居然已经走出了这么远。
四周高大的巨木张牙舞爪着，个别巨木还不时发出熟睡的鼾声。这让艾尔确信，大铁棚外的巨木虽然有叶子，但是和生日考验丛林中的巨木一样，很可能能够自主行动。再加上这些巨木高大的形态，与大铁棚中的树截然不同，而和生日考验丛林中的巨木倒是相差无几。
艾尔一时间不由得苦笑，就在几天前，自己还在疑惑，觉得或许生日考验是埃尔法为了训练大伙儿避免外面世界的危机。然而这个疑惑居然在几天之间，就用一种无法挽回的方式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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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广场，孩子们惊愕的发现，大广场四周的巨木枝干上，已经插满被切开的黄狼兽。一些没有变身的卡尔德人正在处理着一只刚运回的黄狼兽。
“那是什么！”
看到眼前的场景，多莉丝不禁犯呕地转过身去，厌恶地尖声叫道。
李雨嘉闭紧双眼，揪着艾尔的衣服，把整个脑袋埋进了艾尔的身后。
琳和千叶因果，也似乎难以接受眼前的场景，纷纷避开视线。
那是一只死去的黄狼兽。它的整个外皮已经被卡尔德人切开剥下。腐朽的黑色骨架和泛着尸气的肌肉渗露出来，暗黄色的血液淌落一地，把整片地面都染得微微发黄。但这些，都还不是让孩子们难以接受的，毕竟在大铁棚的日子里，孩子们也没少见血。
让孩子们难以接受的，是骨架中取出的一个东西。
整个黄狼兽的骨架内部，几乎是空空如也的，完全没有任何内脏，只有一坨足球大小的黑色东西被一个卡尔德人掏了出来。那坨黑色的东西长得十分恶心，从那坨东西上整体上是一坨黑色的肉，但仔细看来，隐约能分辨出一个大大的头部，两个佝偻的前肢，和一条细长细长直连到骨架上的尾巴。如果孩子们有学过系统的生物课就会知道，那坨东西的外形和所有哺乳动物早期胚胎的形状十分相似。
此时，那坨东西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朦朦胧胧地一层黑色雾气环绕在它身旁，像是一层影子的外套。难以言喻的阴冷气从那坨黑色的东西上散发出来，让所有看到它孩子都不由得胸中犯呕。
“那个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艾尔强忍着反胃的感觉，拉住一个卡尔德人询问道。
卡尔德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艾尔，艾尔这才想起语言不通，只好拽着琳从中翻译。
“您不知道吗？”
听到琳的问题，那个卡尔德人惊讶地反问道，随即它好像意识到言语不妥，赶忙又解释道：
“那个东西，就是黄狼兽体内的丧魂。丧魂是它们的核心，只要我们夜月猎猫用黑爪的延长部分破坏这个丧魂，黄狼兽就会死亡。据族长大人说，我们以前也不知道这一点，每次杀黄狼兽都要费好大周折。还是神明卡尔德大人到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了这个秘密，‘丧魂’这种叫法，也是神明卡尔德大人告诉我们的。”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这卡尔德人听到这个问题时，会那么疑惑。艾尔暗自想到，既然它们误以为，我们是和卡尔德一样的神明，那么它们理所应当认为我们知道这件事。
“不过，我看你们是一爪子刺入黄狼兽额头杀死黄狼兽的呀，可是那个丧魂明明在黄狼兽的骨架核心。”王昭倩托琳问到。
“哦，哦，那是极其出色的勇士才能做到的事。”那个卡尔德人解释道：
“我们卡尔德人变化成夜月猎猫后，眼睛能放射出一种白色的光，通过那束光，我们能够将敌人的身体内部看得通透。以前，我们只会用这个能力，去看那些黄狼兽的肌肉脉络，通过砍断它们的肌腱最终打败它们。直到神明卡尔德大人为我们指点迷津后，我们才专门用这能力去寻找黄狼兽的丧魂。实际上，我们只要切断黄狼兽的丧魂和骨架链接的那条细长的脉管即可。不过，每个丧魂的脉管，连接的位置千差外别，不同的勇士，那束白光的强度有差别，优秀的勇士能通过那白光十分清晰地看清丧魂的每个细节。所以只有优秀的勇士，才能看清脉管的连接处，一击制胜。想必您们看到的那只黄狼兽，其丧魂的脉管是连在头盖骨上的吧。”
丧魂？脉管？艾尔强忍着反胃感仔细看了看那坨黑色的东西，的确有一条细长细长的脉管拖在它的尾部。
这个新奇的结构解释，让艾尔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顾那东西渗人的肮脏和阴冷气，向着那坨丧魂走了过去。
随即，艾尔让旁边的卡尔德人闪开，然后拔出黑光刀重重地冲着丧魂砍了下去。
只见手起刀落，那坨冒着黑色气息的丧魂瞬间化作一股破碎的黑烟，在空气之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这样！艾尔心中一震。
这就是艾尔刚刚的猜测。在大铁棚的日子里，孩子们学过很多应对生日考验的课程。其中关于“如何杀死怪物”这一部分，埃尔法老师是这么讲的：
要用黑光刀从怪物的中轴线斩过，怪物才会死亡。
事实上，的确如此。在生日考验丛林里遇到的怪物，无论你怎么击打它的身体，它都几乎没有反应，除非你用黑光刀斩过中轴线，或是离中轴线很近的部分，才可能将怪物杀死。而现在看来，黄狼兽的丧魂恰巧在骨架的中心，也就是处在它的中轴线上。也就是说，黄狼兽和孩子们在诡异丛林见过的巨虫，甚至包括那些会喷火的巨鼠，很可能都是同一类怪物。它们都是在丧魂的支配下，一个个没有内脏的巨型肢体而已。
如此说来，埃尔法老师所讲的方法，很可能就是教孩子们斩过怪物的丧魂。只不过丧魂被黑光刀砍过之后，会立刻化为黑烟消散掉，所以孩子们过去从未见过丧魂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不同怪物的丧魂都在中轴线上，这也许是这些怪物的自我保护措施，因为骨架中心是离外皮最远的地方，所以把丧魂放到那个地方最为安全，因为在外皮和骨架的阻挡下，丧魂很难受到外界的伤害。
艾尔一时间觉得黑光刀的特性有着很多优势。如果说，让孩子们像夜月猎猫一样，用物理手段突破怪物的皮骨，再破坏丧魂，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黑光刀的独特特性，让它可以透过那些皮骨，直接斩到怪物的丧魂之上，并且只要砍到丧魂，丧魂就会立刻灰飞烟灭。这比起夜月怪猫们的物理学手段，实在是方便得多。
看到艾尔的动作，附近的卡尔德人突然不禁地发出一阵惊呼：
“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艾尔懂得英语，他就会知道这是它们口中的词汇。
看到丧魂消失，压在孩子们胸口那股强烈的呕吐感也随之瞬间消失了。几个孩子这才走过来，凑到了艾尔身边。
“发现了什么？”千叶因果好奇道。
艾尔把他的分析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哟呵，还有这么一说。”千叶因果之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仔细琢磨一下，还真是。
“也只有你呀，能去想到这些奇怪的联系。”
王昭倩笑了笑道。意在夸夸艾尔。
可是听到这句话，艾尔心头却莫名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光是我，如果米歇尔在，他怕是会比我更早的发现吧。艾尔暗自想到。
这时，千叶因果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然后凑到琳旁边耳语了几句。
听到千叶因果的鬼点子，琳捂嘴笑了笑，随即用英语和周围的卡尔德人们说道：
“无需惊讶，神明的剑，自然可以净化这些邪恶的丧魂。”
此话一出，四周卡尔德人的神情顿时变得格外恭敬，有些卡尔德人甚至屈膝跪拜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尚未变回原样的夜月猎猫。
不愧是满脑子鬼主意的千叶因果，要是把她放在远古纪元里，绝对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巫婆。艾尔苦笑着想到。不过千叶因果的这种做法，搞得艾尔很不方便问问题，一问问题就会让这些崇拜者觉得自己很无知。
思考了片刻，艾尔拿定了注意，凑到琳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随即，琳向着四周的卡尔德人道：
“神明想考考你们，看看你们对丧魂了解到什么程度，你们谁来说说还对丧魂知道些什么？”
很快，一个又一个卡尔德人自告奋勇，纷纷站出来说着。
这些卡尔德人的描述里，很多是重复的信息。不过，经过琳的翻译，艾尔也从中掌握了一些新的信息：
实际上，夜月猎猫无法杀死丧魂，它们只能破坏丧魂的外皮和脉管，让丧魂无法驱动巨兽的肢体。而丧魂本身，是一坨似烟似雾，它始终凝成一个团，却怎么也无法用物理学手段驱散。所以刚才艾尔挥刀将丧魂砍散时，卡尔德人们才会如此惊讶。
还有的卡尔德人说：据说有人见过可以用火焰将丧魂的本体烧净，但是它们尝试过之后，发现并不是这样，所以这仅仅是个传说而已。现在它们处理丧魂的方法，大都是将它们填埋到巨木林里去。
另外，也有卡尔德人提到：据族长大人说，曾经来到的神明卡尔德大人，貌似也有着将丧魂消散掉的能力。不过，因为年轻的卡尔德人都不曾见过那个“神明卡尔德大人”，所以，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除此之外，艾尔就再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了。这些卡尔德人对丧魂的了解，大抵也仅限于此。
然而，正当艾尔努力地思索着丧魂的问题时，一个卡尔德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喘着粗气喊着：
“不……不好了！有……有个不寻常的……黄狼兽……看样子……看样子好像是……金狼……金狼魔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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