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印

　　
“送这个奴兵去接受神印吧。”芷轻轻地对着洁道：“明天燃烧氏族很可能就会入侵过来，这个新奴兵看上去实力还不错，能顶顶用。”
神印？燃烧氏族？
虽然艾尔并不知道燃烧氏族是什么，但是从话语里艾尔察觉到，与混元层一样，识命层里同样充斥着战争。
再有就是……艾尔意识到这几个人貌似要对自己做什么。
“好的。”洁答道。
话音刚落，艾尔感觉四周的亮起一阵蓝白色的光芒。低头一看，一个法阵似的图案出现在雪牢下的地面上，发光的正是那法阵超出牢底的一圈。
随着法阵的光芒亮起，雪牢开始缓缓上升，慢慢浮到了半天之中。艾尔细细品来，这种漂浮的能力，并非风或气流所托举而起，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种漂浮，就仿佛物体的重力消失一般。
雪牢越升越高，很快就升到了白色建筑的尖顶，这个过程突然让艾尔想起当初飞离大铁硼时的感觉。只不过上次是在埃尔法小屋里，而这一次是在这恼人的雪牢。
当雪牢升高到白色建筑的尖顶高度时，整个雪牢开始平移，很快移到了那建筑白色的尖端。当牢房靠近尖端的时候，艾尔看到那尖顶实际上一个个长长的类似烟囱似的构造，而那个烟囱的直径恰好与雪牢的直径相当。
“哦，我的天……”
艾尔立刻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但是于事无补。
下一秒，整个雪牢突然恢复了重力，带着艾尔加速向着烟囱里掉去……
……
……
“你是谁？”
“我？我是……”
“是谁？”
“我……记不起来……”
“那让我来告诉你，你是雪之女神神印的奴从，是圣女部族最忠实的卫士，你的生命是为圣女部族而存在。”
“我是雪之女神神印的奴从，是圣女部族最忠实的卫士，我的生命是为圣女部族而存在……”
这是在圣女部族白色教堂的地下，一个少年站在一片巨大的水塘中央。他双足踏在水面上笔直站立，仿佛自己的密度比那水的密度还要小一般。整片水塘呈标准的圆形，一股蓝白色的光晕在水塘的水面上闪动，像映着光影的巨幕。
水塘前，是一位黑发少女，巨大的帽子盖住她的脸，如果不摘下帽子，看上去和芷没什么区别。不过大体看来，她的身材似乎矮小一些。
此时她正在和水塘中央的少年对着话，或者说，她正在教着那少年什么。
“听好，现在，你已经成为圣女部族的奴兵，要将保卫圣女部族作为最重要的使命。”
“现在，我已经成为圣女部族的奴兵，要将保卫圣女部族作为最重要的使命……”
少年一字不差的重复着，他暗暗注意到，少女教给他的话语里用的词汇是“保卫”，而不是“入侵”。她们从骨子里似乎正惧怕着某种远处的威胁。
“现在，拿起你的武器……”
少年持起一把黑色的剑。
“加入到奴兵的队伍中吧……”
少年用力一遁遁入水塘之中，全力向下潜去。水塘并没有底儿，少年的做法实际上是从水塘的一个表面，潜向另一个表面。
如果从横切面看来，这座水塘实则是悬浮在地下两层之间的一道天池。
从水塘的下水面破水而出，少年落在了一个人群之中。
那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拥挤在这片不知有多大的地下空间中。一股腐败和肮脏的恶臭弥漫在这片土地，像堆积了多年的垃圾场。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里的确是一片垃圾场，因为对于那些生活在地面上的灵而言，这些奴兵与垃圾无异。
平时的时候，他们是牲口一般的劳力，在危机到来时，他们是廉价的挡箭牌。圣女部族还是一个很小的部族，在这片地下领域饲养的奴兵却有几千人。而这样的比例意味着，生活在圣女部族地面建筑中的族人，只有几十人而已。
实际上，这些奴兵和圣女部族的圣女们一样，同是兵灵级别的灵。只不过经过长年累月的战争和逃亡，他们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而已。
如果说，这些奴兵齐力与圣女部族的几十个圣女作战，那么这几千奴兵几乎可以轻松剿灭那几十个圣女，即使圣女们有着更强的单体信源能量和一些特殊的能力，但是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必将造成这一结果。
可是多少年来，这些奴兵却从未反抗过，而其中缘由，是因为“神印”。
这片地下空间每一个奴兵的身上，都能够看到一个圆形的印记，那个印记深深刺在每一个人的额头正中央。与雪牢一样，“神印”同样是圣女部族封印术中的一种，只不过雪牢限制的是身体的自由，而“神印”封印的是精神的自由。
被赋予“神印”的灵，其过往的记忆会被全部封印起来，而封印形成时酿成的记忆，将成为他全新的记忆。而这种简单而清晰的记忆，会让这个灵的一切行为按照那个记忆中的话去履行下去。
这就是刚刚那位站在水塘前的黑发少女对那位少年做的事儿。
她的目的正是给少年导入新的记忆，让他一心一意成为圣女部族的奴仆。只是她似乎小看了这位少年，这位少年的名字，叫做艾尔。
当艾尔刚刚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坟墓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之上。那是一个冰块雕琢的坟墓，墓碑上雕琢着一个人简单的一生，和这位墓碑主人的名字——艾尔。
这是醒世之墓，是艾尔曾经逃避掉的那个认清自己为灵的过程。
就像艾尔刚刚到达混元层发生的事一样，一双巨大的黑手出现在艾尔的背后，将艾尔整个人抓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艾尔没有抵抗，他任凭那双巨手将自己送入了醒世之墓中，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旅程走马灯似的闪过艾尔的脑海：
他看到生命的开始，埃尔法老师悉心地照顾着他的一切……
他看到他和其他59个小伙伴，在大铁棚中共同学习，共同训练，共同玩耍……
他看到自由学习课，他走进资料室中，然后沉迷在神话故事的世界中……
他看到成绩优异的多莉丝，渐渐成为整个大铁棚的焦点……他看到孩子们渐渐分成一个又一个小的团队，享受着各自的快乐……
然后……
生日考验开始了，他看到所有孩子恐惧地在那片血色的树林中乱窜……
他看到诡异的巨木藤条拧断了胡尼的脖子……
他看到凶残的巨大甲虫切掉了卡洛儿的头……
他看到接连有孩子失去生命，从他们的队伍中消失……
但他也看到所有孩子的眼神从懦弱渐渐变得坚强……
然而这变化还未完全的时候，大铁棚崩裂了……
他看到巨大的喷火老鼠冲进铁棚，嚼着火舌肆虐着……
他看到特里帕蒂在自己面前被生生踩成肉泥……
他看到王昭倩忍着泪水，带领他们从埃尔法小屋逃生……
他看到夜月猎猫聚居的部落，一声声崇拜着神明卡尔德……
他看到洛丽塔的天空之岛，那交织着红玫瑰与白玫瑰般诱惑的女孩儿洛丽塔……
他看到梦牢中的七罪，还有梦牢深处的卡尔德……
他看到欲望都市，那些在诅咒中疯狂的饲养人……
他看到千叶因果的灵魂中，封印着的另一个灵魂……
他看到离走的多莉丝，看到琳，看到西泽……
他更看到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的雨嘉和昭倩……
最后……
艾尔看到舞乐之国，他看到卡尔德有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但是他恐怕再也听不到那些话了……
因为断瑶琴的琴灵，穿透了他的胸膛，夺走了他十五岁的生命……
我……已经死了。
这是在最后一刻，艾尔所意识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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