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瑰姬的识海

　　
到现在为止，艾尔已经慢慢适应了穿梭时的眩晕感。艾尔发觉，那其实是自己脑海中的主干信息流进入其他躯体导致的自然反应，就像是灵魂转移到了别人的脑海中一样。
从眩晕中恢复意识时，艾尔的双目被一片白茫茫的色彩占满。
起初，艾尔误以为那片白色是白雪的颜色，因为他记得圣女部族崇尚的王灵自称“雪之女神”，而雪正是白色的象征。
然而艾尔搞错了，那遮蔽了他视线的并不是白茫茫的雪地，而是灼热的烟气。
艾尔再清楚不过那灼热的烟气意味着什么了，尤其是当他化身成灵的时候。
那是灵的血，是四溅满天地的灵的血液。那是杀戮，是死亡，是悲剧的影子。
透过浓浓的烟气，艾尔看到的是漫天的火焰，猩红色的火焰。那火焰吞噬着整片大地，几乎接连上广袤的天际。这情景不禁让艾尔想起大铁棚，想起那地狱般的一天来临的时候。
当烟气慢慢散去，艾尔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那是一个村庄，但如今已经是一炬焦炭。村庄所有的房子都在烈火中发出“噼噼啪啪”地哭泣声，那是生命燃尽的声音。
但燃烧着的不仅是房子，还有生活在这片村庄中的灵们。艾尔看到无数灵挣扎着从火海中跑出来，但是为时已晚。那火焰包裹着灵们的身躯，在那些灵的头顶画出一条条烟气构成的绳子，仿佛天空中垂下无数吊索，吊死着这些火焰的娃娃。
艾尔这才发现，比起人类，灵似乎格外惧怕火焰。他在眼前的画面中发现，灵的身躯似乎是相当易燃的构成，他亲眼看到一个灵的手指接触火焰，紧接着那个灵的全身就燃烧起来，就像被引燃的火线。
“这是……瑰姬的识海？”
艾尔有些颤抖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识海中，竟然始终湮没在死亡的火焰里。那火焰如此清晰而真实，说明这段记忆，在识海主人的脑海中是如此深刻。
紧接着，艾尔找到了识海的主人——瑰姬。
此时的瑰姬正玩命地跑着，她的身上和脸上已经布满了火焰燃烧后的灰烬，她似乎几近力竭，每跑几步就会踉跄一下，几次摔倒在地。而追逐着她的不是什么人，而是火焰本身，是那潮水般扩散追逐而来的肆虐的火舌。
瑰姬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火舌快，转眼她就被火焰所包围，困在了小小的一片地方。火焰不停地逼近，逼近，从理论上来说，瑰姬很快就会被火焰付之一炬。
而正是这时，一片白茫茫地雪花飘扬下来。那些雪花上泛着蓝白色的光芒，像是带着灵性一般。仔细看去，艾尔才发现那些光芒的源头。只见每一朵雪花上无一例外地印着一个蓝色的法阵，那些法阵艾尔十分熟悉，正是圣女部族使用的封印术法阵。
包括神印在内，所有圣女部族的奇特法术，都是以这个法阵为基本而存在着。
奇迹，在这画满法阵的雪花落下时发生了。
那些雪花飘落在火焰上，突然放射出一阵异常刺眼的蓝白色光芒。那光芒远远覆盖过了火焰的狰狞，而将片燃烧着的土地罩在了光芒之中。
但这刺目的光线是转瞬即逝的，艾尔还没来得及闭眼，那光芒便已经瞬间散去。
而光芒背后，艾尔看到了他很像探究的东西：
封印术。
只见那些雪花构成了一层玻璃屏蔽似的结界，将整片火海包裹在结界之中。而同样被包裹的还有那片空间中的空气，甚至是土地。
艾尔发觉，很多自然法则似乎在信源界同样适用。空气的缺失很快控制住了火势，那刚刚还肆无忌惮的火舌像被掐断了奶的婴儿，转眼就开始骤减。别看是那样气势逼人的熊熊烈火，当空气被耗尽时，那火焰几乎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燃烬的废墟，散发着阵阵灰白色的烟气。
重新看去，艾尔才发现这片空间似乎是信源界的上一层，元灵们居住的混元界。也就是说，此时的瑰姬想必还是一个元灵而已。
“谁？谁救了我？”
识海中的瑰姬好奇地仰望着天空，仰望着那片雪花落下的地方。那时的瑰姬目光还很纯真，虽然容貌与如今并无差异，但明显是阅历少得多。此时的她，还看不出半点从容淡定的样子，和艾尔见到的瑰姬截然不同。
“没有人拯救你。”
天空中一个声音答，这场景让艾尔觉得似曾相识，似乎与神之试炼时神明说话时的方式很是相似。或者说，当一个个体将自己以神灵自居时，便会是喜欢这样的方式吧。
“你是谁？”
瑰姬仰望着天空问。
“我是雪的主人，是寄宿在这世界上端的神明。”
那声音答。
听到这答案，艾尔不禁一阵觉得可笑，也许这里的灵们并不知道，但是艾尔心里很清楚。所谓兵灵的信仰，也无非就是信源能量较为强大的王灵们，他们并不是神，只是更高等的信源生命而已。
不过转念想想，谁说过远古神明和血族就不是更高等的物源生命呢？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想，王灵们自称为神，似乎也没错。
“神明……真的是神明吗？”瑰姬仰望着天空问到，然而她的眼睛里，艾尔却并没有看到期待。
“为什么这么问？”天空的声音答。
“如果你是神明，为什么那纵火部落的恶魔们来的时候，你不消灭他们呢？”瑰姬质问着天空的那个声音，她的质问很纯粹，纯粹得让天空的神明都为之一怔。而短暂的停顿之后，神明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我无力干预这一层的任何事，能干预这一切的只有你自己。”只听那神明的声音的缓缓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封印之雪会穿过一道道界限飘落到你的身旁了，哈哈，孩子，你可否愿意归入我的信仰之下？”
“归入你的信仰？为何？”瑰姬好奇道。
“当你面对比你更强大的敌人时，我能让你不再向今天这样恐惧。”天空的声音缓缓道。
“我愿意。”只听瑰姬立刻答道，这个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远远出乎艾尔的想象，这也许就是瑰姬不同于常人的本能。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那声音指挥道。
“嗯。”瑰姬点了点头。
还没等艾尔回过味来，只见瑰姬走向那焚毁的村庄，张开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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