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表演次序本该是抽签的,  但郁九初这组最后上场，却是没经过抽签，直接决定的。

        主要也是因为,  导演组很怕郁九初的一曲高歌之后,  别的组就不用表演了，可以直接去医院里开庆功宴。

        甚至救护车都已经在外面待命。

        导演此时紧张异常,  但是心中却也隐约存了一份激动和期待。

        公演是直播进行，此时直播间里，已经聚集了数量庞大的观众,  西柚视频的技术人员全部加班中。

        《不败的舞台》是这一年最爆的综艺,  练习生们几乎都有着数量庞大的粉丝,  各家吵来吵去，每天你方唱罢我登场，跟唱大戏一样。

        不过在郁九初被塞进来当帮唱嘉宾后,  所有家都能踩上一脚的食物链底层,  就变成他了。

        毕竟没有作品、又粉丝不多,  能在这种高关注度的节目上露脸，还是嘉宾,  这已经是原罪。

        踩他踩的最厉害的,  是他的六位队员的粉丝。

        苏小游、齐严和云轻都是粉丝量很大的,  尤其是苏小游,  是《不败》最红的几位练习生之一,  已经是个大流量了。

        被分到了郁九初当帮唱嘉宾，这几位练习生的粉丝瞬间炸掉：

        【这特么不是黑幕我不信，当嘉宾,  凭什么？】

        【西柚视频出来挨打,  又搞这种骚操作,  恶不恶心。】

        【这已经是搞到明面上了吧！如果橙组是已经被放弃了，也请给他们一个正常表演的机会，不要这么恶心，可以吗？】

        这些天来，郁九初的黑粉数量简直是指数级别增长。

        公演这天，终于到了橙组的表演时，弹幕中除了队员们的粉黑刷屏外，嘲郁九初的占了大部分：

        【有背景就是不一样，大庆都能当帮唱嘉宾了。】

        【16秒挑战我只坚持了三秒，现在变成一首歌四分钟，这是鲨人！】

        【不是皇族没有人权，我就想问，大庆后头的人是谁啊，能把他塞进来？】

        【强捧遭天谴！】

        【可怜了橙组的小哥哥们了。我是苏小游路人粉，造孽啊。】

        弹幕诸如此类。

        在这样的弹幕中，在所有的不受期待中，在不抱希望的丧气中，橙组《su  blvd》的表演，正式开始。

        舞台上灯光尚未亮起，一片黑暗中，首先传来的是打击乐器声，空灵缥缈，韵味悠长，每一声，都响在心脏之上。好像心跳，在胸口引起着油然而生的共鸣。

        “是手鼓！”导师席上，一位导师说道。

        伴随着手鼓声响，人声在这时响起。

        有人在念一首诗：

        “给你我的心脏，

        我的灵魂，

        无济于事，

        因为你已拥有这些。”

        那声音深沉，浑厚，带着微微哑的质感，拥有着能引起震颤的穿透力，如同低音炮，轰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一片酥麻从大脑开始，顺着血液，流到了四肢百骸，好像有微弱的电流在皮肤上涌动。

        弹幕猛地炸了。

        【卧槽这声音！这是谁！！！我耳朵要怀孕了！】

        【救命，我觉得我从耳朵一路酥到了胸口，又从胸口一路酥到了手。】

        【我大脑都是麻的，这也太好听了吧！】

        【脑了一下这声音在耳边dirty  talk，我人已经没了。】

        【到底是谁的声音啊？苏小游吗？不太像啊。】

        【齐小严的声音？他喉咙哑了，会不会是沙哑版的效果。】

        【到底是谁的声音啊？快点露脸，看我不亲死你！】

        【好像是……郁九初？我怎么觉得这是他的声音啊？】

        【怎么可能，郁膏药那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这要是郁膏药，我直播啃我家马桶，再去你家把你家的马桶也啃了。】

        舞台上的灯光在这时亮了。

        六道追光灯，打到了六个圆形小舞台上。舞台本身是一个金属底座，外面罩着一层玻璃罩子，造型模仿的是透明的手办展示架。

        六位练习生，每个人都摆着一个舞蹈定格动作，站在金属底座上，看起来就像精致好看的等身手办。

        这一瞬间，现场的观众们全都“哇”了一声。

        练习生们都是一身黑衣，细节上有所不同，但都有着羽毛、蕾丝、珍珠、钻石一类的装饰，风格是暗黑、华丽且优雅的。观众席上，一个女孩子叫道：“天啊好帅！好像吸血鬼公爵！”

        这时，最中间的灯亮起，那是郁九初。

        他坐在一柄金属椅子上，敲着手鼓。

        郁九初穿过来后，造型一直以淡妆为主。他皮肤太好，底妆几乎不用，一般也就描绘强调下眼睛，或是修下眉毛。

        今天，他却是反常的浓妆：浓重的眼影，艳丽的唇色，锋利的眼线，眼角下方还贴了几枚亮片，像是坠入了黑暗的流星。

        他本就是浓颜系美人，搭配这样的妆容，美到惊心动魄的地步。那种美简直是冲击般的，直接轰到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一刻，舞台上，就只能看到他了。

        他敲着手鼓，抬起眼，目光望向镜头，念出了那首诗的最后两句：“看着你自己，记住我。”

        这个声音——之前那段念白，还真的是郁九初！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丝绸光滑柔软的质地，更显得脖颈之上的皮肤白到透明。

        他看向镜头，目光仿佛能穿过镜头一般。沙哑质感的声音响起，并不是在读一首诗，而像是他真的在和你说话。

        他在说，“记住我”。

        这种诱惑力，仿佛梦寐以求的恋人，在耳边呢喃的低语。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你只能选择接受，只能选择相信。

        现场已是一片接连响起的抽气声。

        只是这时，他头顶上方的追光灯，突然灭掉了。

        同时，各种乐器随着手鼓声一同响起，练习生们动了起来。六个人的舞蹈动作各不相同，然而整体看，却是意外的协调。

        随后，苏小游先开唱了。

        《su  blvd》本就是缥缈的曲风，改编之后，加入了手鼓，也强调了节奏感。每个人的部分都无比契合，优点得到了放大：清澈的音色，勾人的尾音，中音区的呢喃低语，高音区的震撼有力，表演的每一个瞬间都显得完美，毫无瑕疵。

        但奇异的是，六种舞蹈各有特色，六个声音各不相同，整首歌却始终是一个整体的。

        几分钟的时间过得飞快，只让人觉得，看这样的表演很是享受，好看到目不暇接。

        只是观众们总会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个暗着的玻璃罩子：那盏灯，什么时候会亮起来呢？

        郁九初一直在黑暗里，手鼓声却是一直响彻不停。

        明明是暗下的光，却始终有着十足的存在感。

        随着歌曲的进行，音乐的节奏变得急促且烦躁，舞蹈的动作也越来越凝涩，仿佛有看不见的线条，将六个人缠绕，阻碍他们的动作，粘滞他们的关节，像是……要把他们永远困在玻璃罩子里。

        几个人的声音都愈加低沉了。

        这歌舞中的渲染力极强，在观众们都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中间那个圆形舞台的追光灯，又亮了起来。

        郁九初已经放下了手鼓，他站在玻璃罩子里，拿着麦克风，唱起了最后一段副歌。

        本只是七道追光灯，随着他唱出的第一个音节，舞台上所有的灯光亮了起来。

        好像是神说：要有光。

        桎梏就此被打破了，练习生们的舞蹈重新变得流畅，而郁九初的歌声，一层接着一层，一浪接着一浪，重重叠叠地涌来，像是潮水滔滔滚滚，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所有人的心脏。

        很神秘，很汹涌。

        这首歌一共有四分钟，他只唱了十几秒，却是这十几秒，将整个表演推到了最高潮。

        所有的弹幕都停住了，所有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歌声里。

        观众们几乎是眼前猛然一黑的程度。

        像是看美人看到迷迷瞪瞪的时候，被人照着脸打了一闷棍，眼冒金星了简直。

        也像是坐在一个飘飘悠悠的摩天轮小隔间里，欣赏着引力、也脱离了物理学的加速度，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啊喂！

        观众们彻彻底底地头晕目眩，鼻青脸肿，神魂分离！

        第一反应是：救命！

        为什么明明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始料未及！

        郁九初的歌声，居然，升级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直往耳朵里钻的那种。

        这居然是，传说中的，无差别攻击！

        根本不管是不是他的粉丝，不管喜不喜欢他的音乐，不管有没有做好准备，郁九初是如此的一视同仁，集体aoe。

        不管处在场馆中的哪一个角落，郁九初的歌声，不会放过每一个人！

        观众们的脑海已经被这歌声充满，里面是坍塌与摧毁，黑暗与毁灭，是所有的痛苦与极致的噩梦。

        以至于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只剩下几个疑问：

        我们不是来看年轻小男生唱唱跳跳地选秀的吗？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为什么我们要花钱，来受这份罪？

        音乐和美男，不是应该带来欢乐的吗？

        为什么如今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这种念头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两秒钟，下一刻，毁灭不见了。

        有暖意从那歌声里透了出来，是温柔的，静谧的。狂风骤雨之中，像是有一只手，始终牵着你，没有放开。

        像是初夏的棒冰，咕咕冒泡的温泉水，脚踩着沙滩的感受，日出之时的万丈光芒，母亲的怀抱，恋人的拥吻，像是一切最美好的事物的总和。

        天堂也就是这样了。

        是此生以来最美好的感受，只让人想要时间永远停止，永远停在这一秒。

        但时间和郁九初都是不会停止的！下一秒，无差别攻击又开始了！

        死死活活，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是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极限拉扯。

        天使是他，魔鬼也是他。

        摧毁是他，治愈也是他。

        欢愉是他，痛楚也是他。

        极致的痛苦，本就代表极致的欢愉。

        痛苦是他给你的，安抚也是他给你的，心好像都被主宰了，只需要跟着他就好。

        今夜的人间，是地狱与天堂间反复横跳的人间。

        今夜的人类，是痛苦与欢愉间反复横跳的人类。

        欲，仙，欲，死。

        郁九初唱着那段副歌时，七个圆形舞台开始移动，慢慢并在一起。随着他的最后一个高音，所有舞台外面的玻璃罩子碎裂了。

        透明的枷锁终是消失不见，迎接他们的是，新生。

        表演结束了。

        整个场馆，仿佛经历了一场龙卷风过境，观众们被摧残地七零八落，然而又被整整齐齐地拼凑起来。

        观众们脑海中油然升起了一种念头：我们还活着吗？真是太好了。

        但……好魔性哦，想要再经历一遍是怎么回事。

        大家心里都在这么想，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喊“安可”。

        主要是怕郁九初真的安可了。

        刚刚的感受太过惊心动魄，没有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

        又过了十几秒钟后，是程小梨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站了起来，开始鼓掌。

        随后，现场被欢呼声，尖叫声，呼喊声，各种声音所充满。

        于此同时，弹幕如同疯了一般涌动。

        郁九初  不败的舞台词条飞速地在热搜榜上攀升，很快，就到了热一。

        后面带着一个“爆”字。

        一幢写字楼的办公室里，顾泾冷静地把已经卡死的手机放到了办公桌上，道：“今晚要通宵工作了，我请咖啡。”

        这一次，他无比确定，郁九初要爆红了。

        冯甜甜是《不败》的观众，也是橙组苏小游的粉丝。她从第一期就喜欢上了苏小游，人长得帅，性格也好，笑起来阳光又大方，像是隔壁班的学长。

        而且能力非常强，她尤其喜欢苏小游跳舞的样子，简直像是世间所有光华于一身。

        她加入了苏小游的粉丝团，和“游乐场”姐姐们一起舔颜花痴，投票拉票，冲锋陷阵。

        苏小游评级为a，人气也一直很高，她非常有信心，苏小游肯定可以进入最后的十个出道位，还有机会能冲击下c位。

        直到……突然有消息爆出来，说郁九初将成为《不败》新一期的帮唱嘉宾，且带的是有苏小游的橙组。

        郁九初是谁啊？冯甜甜还真不认识，看了图，发现貌似还是同名的两个人，就比较迷惑。

        第一时间去搜了郁九初的歌，发现居然是一首莫名其妙的“听我说谢谢你”？冯甜甜怀着听听看的心情，随便打开听了一下……

        结果人差点没了。

        这什么玩意啊！为什么世界上存在这样的歌声！！！

        游乐场姐姐们简直是觉得天降霉运，乌云罩顶。

        过去的时间里，她们有空就去《不败》的官微

        【只希望哥哥不要被拖后腿拖得太严重吧。】

        【辣鸡郁九初，要是哥哥这次评分差，我以后一定每天早中晚骂他三次。】

        【换个别的节目去空降不好吗，为什么来祸害小游……】

        然而已是无济于事，这种骂法更像是发泄，她们一直骂到了公演舞台的直播现场。

        苏小游是最后一个节目，冯甜甜简直紧张死了，眼都不眨地盯着屏幕。然后她就被开场念白的声音，给苏了一脸。

        游乐场官方群已经炸了。

        【这什么神仙声音啊！我耳朵怀孕了！】

        【这是我们小游的声音吗？好苏好苏好苏！】

        【是小游吧是小游吧，天啊啊啊太苏了！】

        随后，舞台上的追光灯亮了，苏小游的黑暗华丽系造型又让游乐场姐姐们炸了一次。群里消息简直是飞一样地狂冒，几秒钟便是1000+，直到——

        直到最中间的追光灯亮起。

        她们看到了郁九初。

        q群中的消息，甚至安静了刹那。

        冯甜甜觉得晕晕乎乎的，心都仿佛在天上飘，整个人已经彻底被蛊住。

        听郁九初念完了那首诗的最后一句，她甚至觉得，果然如此，这个声音，果然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得上。

        郁九初是郁膏药，是大庆，或者是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一切根本无关紧要。

        灯暗掉了，六位练习生开始跳舞。冯甜甜看着苏小游的表演，在q群里机械地发着“啊啊啊啊啊哥哥今天真的太好看了”。

        苏小游真的很好看，可是她的心，却始终没有落地。

        她想等那缕追光灯，再亮一次。

        她想再看一眼。

        节目非常精彩，苏小游的表演更是几次公演中最成功的一次。冯甜甜看着他，觉得很骄傲，有种“我家大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却始终觉得越来越紧张。

        像是打扮许久，要去见初恋男友的小姑娘，去约会的路上，总是紧张的。

        在那首歌的最后，最中心的追光灯又亮起了，冯甜甜的心放下了，连带着整个胸口，也都被点亮。

        唱点什么吧。好想听到你的声音呢。冯甜甜想。

        她得偿所愿，郁九初开始唱歌了。

        然后……第一个音节，冯甜甜又一次，人没了。

        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之前为什么有勇气居然在期待这个人的歌声！

        她像是站在万丈高空上打算蹦迪，还没做好准备呢，就被人从后面给推下去了。

        或者是在一个模拟飞行器里，突然来了10个g的加速度，飞离地球冲向火星的那种。

        大脑开始发出了嗡嗡嗡的警告，她正在想着要不要昏过去一下的时候，突然她又被，治愈了。

        声音没变，什么都没变，那缥缈的声音让她想到深海中的人鱼，充满了诱惑，让她感受到安宁，安全，健康，平复。

        她和一切和解，只觉得心中是平静的，世界都如此美好。

        结果下一秒，世界突然又不美好了！她又开始冲向火星了啊！谁都拉不住的那种！

        再下一秒，咦，怎么又好了，好温暖，好治愈，好舒服……

        再下一秒，火星……

        再下一秒，地球……

        就那么十几秒，冯甜甜不断在崩溃与治愈之间，不断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也不断在地球和火星之间。

        最初看到郁九初的脸时，冯甜甜在想：这是真实存在的美貌吗，简直可以鲨人了。

        后来郁九初真的开始唱歌时，冯甜甜在想：卧槽你还真的要鲨我！

        再后来，开始死死活活无限循环时，冯甜甜在想：你还不如直接鲨了我。

        千言万语汇成了两个字：刺激。

        也是从今天开始，郁九初的粉丝团换了个名字，叫做：“极限运动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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