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萧卿带着萧婉来到医院，刚好七点半。

        她原本想直接带萧婉上二楼，但她经过大厅挂号处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史桂枝。

        二伯萧文栋的老婆。

        史桂枝很好认。

        她长得又高又壮，还不好看，要不是留着长发，都以为是个男人。

        可就是这样的史桂枝却嫁给了何招娣认为最好看的儿子，至于原因，不用想也是因为钱。

        史桂枝的父亲是屠宰场里的师傅，正式工，城里有楼，以前家里就史桂枝一个闺女。当初何招娣看中她，就是因为工作和楼，当然最重要的是工作。

        何招娣的算盘打得很好，认为娶了没人要的史桂枝，就能得到史屠夫的工作。却不曾想史屠夫比何招娣还要精明，等史桂枝结婚后，立马娶了个小老婆回来，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

        这下好了，所有算盘都落空了。

        那段时间何招娣指桑骂槐的，还想让好儿子跟史桂枝离婚。

        但史桂枝和史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找上门威胁，加上后来史桂枝怀了身孕，史家为了补偿还给了史桂枝几百块。这才过了离婚风波。

        要萧卿说，即使史家后来不给钱也离不了，因为史桂枝天生就是何招娣的媳妇，一样的恶心人。

        看到史桂枝，又看到她去挂号，就知道这些人又想把看病的账挂在她头上。

        中医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不成文规定，竟然允许家属看病挂账。萧卿想到自己无缘无故的没了那么多钱，眼里闪过冷意。

        她还没找他们报仇呢，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等着。

        萧卿迅速远离大厅。上了二楼脾胃科，她把萧婉交给马淑芬照看后，直奔行政楼。

        行政楼在住院部后面，一栋只有三层高的楼。她一进门，就直奔会计部找会计部主管。

        昨天她不在，今天倒是来了。

        中医院的会计主管叫马秀秀，不知道为什么总对她有种若隐若现的厌恶。

        萧卿看到马秀秀就道：“麻烦帮我取消所有绑在我名下的挂账。”

        马秀秀缓缓抬头，她今年三十五岁，保养得不错。她一听到萧卿说话，就笑了。

        她道：“萧同志这是想做什么？大义灭亲，还是断绝关系？你要知道我们华夏国可是讲孝敬父母长辈的，难道长辈看病，你都不想付钱？”

        萧卿下意识的想吐。她冷声道：“确实断关系了。”

        “什么？”

        萧卿的话，让整个会计部的人都看着她。

        马秀秀错愕了半秒后，眼里闪过精光，想控诉萧卿，“萧同志，你这样可不是好同志作为啊。你爸爸还在医院的时候，都懂得孝敬”

        “我奶奶他们得知我爸下乡后，当天就跟我们断关系了。原本我以为只是气话，但没想到”萧卿低头，假装悲伤无助，“没想到昨天她为了让其他人相信她跟我们家断绝关系，她想杀了我的妹妹，想把我妹妹扔下楼。”

        “什么？！！！”

        这次震惊可不止马秀秀一人了，整个会计部的人都难以置信。

        有人震惊：“怎，怎么会这样？亲孙女怎么可能”

        “对，怎么可能！”马秀秀更不相信，还甚至怀疑萧卿的用心，道：“那是你亲奶奶，怎么可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孙女。”

        萧卿眼里闪过冷意，特地把眼睛揉红，抬头道：“马会计好像很相信我奶奶的为人？”

        “那当然，你奶奶可是”

        “不对，你别转移话题。我告诉你萧卿，污蔑长辈要是被领导知道，你刚转正的工作可是会没的。”

        “原来是何招娣的拥护者，难怪。”萧卿嘀咕了一声。再说活时，声音故作无助：“我有没有说谎，去调查不就知道了吗？我没有必要拿这么容易拆穿的事，来污蔑自己的亲奶奶。昨晚奶何招娣她亲手举起我不满四岁的妹妹，想把她扔下去，可是整个制衣厂家属楼的人都看到的。”

        “当初还有好心的同志，说想报公安呢。”

        公安二字，让马秀秀立马闭嘴。

        萧卿这死丫头应该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但，要她断了何招娣那边的挂账她怕到时何招娣会找上门。要知道何招娣一直对自己这么热情，就是因为当初自己主动把账挂到了萧安栋一家的头上。

        “可，可是。萧卿啊，你还小，不知道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奶奶也是因为你知道的，你爸爸现在下乡了，也是怕”

        “怕就能杀人了吗？”萧卿反向质问，“我妹妹才四岁不到啊。那她有没有想过我妹妹可能会死？”

        “她还不到四岁啊，连这个世界都没看完，就放到你身上，你会愿意？”

        说着说着，萧卿的眼眶就真的红了。

        她声音沙哑，又充满彷徨绝望，让人听着就想跟着哭。

        有人看不惯马秀秀这种自大管事，道：“马同志，你不是萧家丫头，你应该没有资格去评价她，说她不尊重长辈吧。我就觉得她挺尊重长辈的，要是她不尊重长辈会让她那个恶毒奶奶挂这么久的账？还有，萧家丫头也不容易，一个人养三个弟弟妹妹，还有交房租，怎么可能供得起那一大家子的挂账。我记得就上个月他们就挂了三十多块了吧？”

        “这么多？”有人惊讶。

        萧卿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

        三十多块钱并不是最高峰，有时甚至五十多呢。

        “我记得萧家丫头的工资才十五块吧？”

        “上个月转正了，有三十二块五。可是他们挂账的钱，还是比萧家丫头的工资还要多。”

        “怎么会这么多，不是只有她奶奶和爷爷挂账吗？两个老人家，不应该有这么多啊？”有人怀疑。

        萧卿暗自观察，其实她也好奇。

        她记得前世自己进入省中医实习时，拿到第一个月工资，顺便查看自己家的钱时问过挂账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挂在他们头上的，可不止何招娣和萧大才两人。还有她二伯一大家子，有时还有她那好姑姑。她大伯一家有时也有，但人家会事后告知，也会还欠的钱。就是其他人太恶心了。

        她那时问过她爸爸，问他为什么要帮二伯姑姑他们挂账。萧卿到现在还记得他爸爸当时的迷茫，还有怒火和心灰意冷。这很明显，爸爸一开始是不知道其他人的账也挂在了他们一家头上。

        她记得挂账是要当事人同意，并确定姓名身份的。

        要是她爸爸当初没有同意，那到底是谁多管闲事，把多余的人加进来呢？以至于后来一直挂着，挂到他们都走投无路也没有摆脱，还变本加厉。

        萧卿悄悄的偷看了一眼会计部的人，视线在激动又愤怒的马秀秀脸色停留了一秒，而后又迅速低下头。这让帮她说话的人以为她受了委屈不懂得诉说，直接勾起慈母之心。

        她找出账本，激动道：“怎么可能只有两个老头！谁家没有老头，你们会不知道两个老头一个月看病，会花多少钱？除了两个老头之外，还有一个叫萧文栋的，一个史桂枝，一个叫萧燕的。除了这几个大人之外，还有五六个小孩呢。”

        “这么多？！”

        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简直就是把萧卿一家当冤大头啊。

        “这，这么多人，都是萧萧文栋的亲人？”

        “对啊，都是吗？我记得当初搞这个挂账，好像只有直属血亲才能挂的吧？”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让萧卿一阵错愕迷茫，而后是滔天的怒火。

        她猛地抬起头，她血红的眼眶让人以为她委屈极了。其实萧卿是被气的，还有恨。

        她质问：“那既然只有血亲才能挂账，为什么我二伯二婶姑姑，还有他们的孩子的账，都挂在我爸爸，甚至是我的头上？我当初问过我爸爸，我爸爸说，除了爷爷奶奶，他没有添加过任何人的名字。这算是失职吗？”

        失职一出，没人敢说话了。

        就是一开始帮萧卿说的人，也闭嘴了。

        萧卿早就懂得这些人情冷暖，也不在意。

        她对着刚才帮她说话的几人，鞠躬道：“我相信不都是在座的叔叔婶婶的过错，这可能只是个别的人的徇私。我不会因为其他人的过错，而把错误怪罪到各位叔叔婶婶身上的。但因为这其中涉及的数目很大，还请我稍后将此事报告给院长，各位叔叔婶婶能帮我说明。”

        说完，萧卿就立马转身走。

        她动作迅速，丝毫没有犹豫。留下一个个做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会计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唯独马秀秀慌了。

        她立马站起来去追：“哎！萧卿，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事不能告诉院长！”

        马秀秀也跟得很快，转眼就跑出去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有人问：“这事，不会是马主管做的吧？”

        “难说。”有人回答。

        这人显然知道点什么。

        “不是，这样做对马主管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讨好前未来婆婆啊！”

        “什么前未来婆婆？马秀秀不是只嫁过一次人吗？我记得马秀秀嫁给副院长儿子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来着。”

        “人家一开始看中的可不是副院长家的儿子呢。人家看中是萧文栋，萧大医生。”

        啊这——

        这下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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