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触诊

宋翎被皇帝留在御书房议事，秋岚珺则被内监带往惠妃娘娘的玉泉宫。

惠妃乃是皇帝当太子时的侧妃，陪伴皇帝二十多年，又育有湘王，在后宫地位自然不一般，不仅拥有协理六宫之权，更与皇后私交甚密，深得皇后信任，地位甚至已超齐贵妃。

此时惠妃身患重症，全太医院束手无策，命悬一线，皇后更是衣不解带的照看着，深恐这寂寂深宫中唯一真心相待的姐妹就这样撒手离去。

而最开心的，无疑是齐贵妃。

她身为后宫唯一的贵妃，皇后之下她为尊。

原本协理六宫之权该由她来掌。可偏偏皇后不顾宫规，硬要将这协理六宫之权交给惠妃。

而惠妃母家乃代出名臣的百年世家潘氏，在京都城根基颇深，她根本动不得分毫，只能一直忍着这口恶气。

如今倒好，老天爷将这机会给她送来了。

只要惠妃熬不过去，一命归天之时，那协理六宫之权，便自然而然的要落在她手上。

皇后年老色衰，又无子嗣，只得了两个公主，不足为惧。

只要她拿到协理六宫之权，慢慢将内宫握在自己的手中，培养出大量属于自己的力量。加之皇上如今正值盛年，她慢慢为儿子筹谋，还怕没有出头那一日？

齐贵妃看着铜镜中的花容月貌，笑的颇为得意。

这时有小宫女进来，朝齐贵妃屈膝一礼道：“娘娘，玉泉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宣了个江湖大夫进宫给惠妃治病。”

齐贵妃眉尾轻扬，“哦？江湖大夫？姓甚名谁？”

小宫女道：“说是个极年轻的小大夫，因为张太医有些私交，是为了救张太医而来。”

齐贵妃闻言，捏着帕子掩口轻笑，“小大夫？还是为了救人而来，看来皇上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小宫女也笑，“就是，全太医院都没法子了，外头的小大夫就能治？这怎么可能呢。”

齐贵妃摆手，“本宫乏了，午歇吧。”早已过了午歇的时辰，可今儿她听了一天的消息，实在乏累。

“湘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齐贵妃往内殿的香榻走着，一面又朝身边的宫女问。

宫女答：“今早进宫来请过安，陪了一会就走了，说是要去寻访名医，这会还没消息呢。”

齐贵妃冷哼，“全天下的名医都在太医院了，他不知道？”说完便由宫女服侍着躺下，困倦袭来，很快便沉沉入睡。

玉泉宫。

“你就是皇上宣进宫的江湖大夫？”玉泉宫的掌事嬷嬷拦在秋岚珺面前，将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怎么也不敢将大夫二字与眼前的少年郎挂上钩。

“正是在下。”秋岚珺朝掌事嬷嬷拱手一礼。

掌事嬷嬷虽心里生疑，却不会认错带着人来的内监，那是皇上身边的内监，她怎会认错。

无论眼前这人是不是真的大夫，既然是皇上宣来的，便容不得她置喙半分。

掌事嬷嬷按下心思。侧身让出位置，“请。”

秋岚珺跟着掌事嬷嬷入内，领他过来的内监也跟着进去，没有回御书房复旨的意思，看来是得了皇上的暗示，让他一旁看着，到时好如实回禀。

寝殿内烟气袅袅，浓郁的檀香味充斥在殿内每个角落。

透过殿内垂放的白纱帷幕，她看见帷幕之后的一方软榻，上头躺着一个身体蜷缩的女人，榻前有两个宫装女子伺候，另有一位盛装华服的中年女人坐在榻边，一手握着榻上女子的手，正低声说着什么。

掌事嬷嬷上前禀报，“皇后娘娘，大夫来了。”

皇后迅速扭过头来，朝掌事嬷嬷道：“快些请进来。”

掌事嬷嬷应诺，扭时朝白纱帷幕这头看来，沉声道：“请路大夫进来。”

两个宫女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垂落的白纱挑起，朦胧的视线陡然清明，她看见那位盛装华服的女人正朝她看来。

是个容貌十分端丽的女人，和那坐在至尊之位的天子一样，面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拥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风华。

微顿之后，她大步入内，与那软榻和皇后保持住一定的距离后站定，恭恭敬敬的行礼，“草民参见皇后娘娘，惠妃娘娘。”

皇后面露讶色，没想到宋将军带来的江湖大夫会是这样年轻的。

毕竟是皇后，不会将心里的想法轻易露出人前，讶色一闪便逝，心里的不满也仅仅只存在于心里，并不表露于人前。

“起来吧。”皇后适时的出声叫起。

秋岚珺起身，暗道此番事了，便再也不入这宫门，动不动就跪，真特么难受。

“你便是宋将军举荐的江湖游医？”皇宫面色淡淡道。

秋岚珺应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宋将军带草民入宫。”

“你可知惠妃得的是什么病？”皇后也不想多废话，直接了当问。

秋岚珺道：“草民还未看过娘娘的病况，不敢妄断。”

皇后面上的冷色总算缓和了两分，心道这小子倒算识趣，没有胡言托大。

“既如此，便上前来看吧。”说着她起了身，退至一则，坐在宫女准备好的绣凳上。

秋岚珺拎着药箱来到榻前，将药箱放至一旁的小几上，随即往刚刚皇后坐过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一旁的宫女和掌事嬷嬷见状，面色登时就变了，正要发作，却见皇后朝她们摇头，她们这才将怒色狠狠压下。

这小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坐在娘娘的榻上，且是皇后娘娘刚刚坐过的位置，他不要命了吗？

太医来问诊，也都是跪在榻前，哪有敢往娘娘榻侧坐的道理。

然而此时，皇后一心只想治好惠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她不想计较。

更况，对方是宋将军带来的人，她不好苛责过甚。

榻上的女人穿着雪白的中衣，身体蜷缩成弓状，时有痛吟声从嘴中逸出，且能听出来，这痛吟声里，包含着沉重的隐忍。

若非痛极，女人额头又怎会冒出这样多的汗滴。

“娘娘，惠妃娘娘，能听见草民说话吗？”秋岚珺压着声朝惠妃娘娘问道。

惠妃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里蓄满痛苦之色，却不肯吟叫出声，只死死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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