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妃（三）

南三所传来消息，三位阿哥都染了风寒，接连病倒了。

        纯妃听说永璋病了的消息又慌又急，向皇后求禀后就到南三所亲自照顾三阿哥。

        皇后也担心永琏，但她作为六宫之主不能像纯妃一样为了孩子不顾一切，只能在长春宫着急地等着太医的消息，这段时间也是昼夜难安。

        寒症弥漫，宫中一时之间多有流言，有说几位主子恐怕并非风寒，否则也不至于吃药多时都不得好。

        陈贵人听到风声很是惊慌，本来想要陈书上献给皇后，请求避宫养病，生怕会将病气传给了玥琳和海贵人。

        只是如今听闻三位阿哥染病一事，便又不敢声张了。

        二阿哥永琏乃为皇后亲子，她生怕自己上了避宫陈书，此事若传出去逼的皇后恐怕也要让三位阿哥都避宫出去，否则宫中流言便要说皇后有偏私之嫌了。

        陈云缨自知不过小小贵人，听见外边风风火火的动静，也只敢窝在屋里安静听皇后和主位娘娘的安排。

        海贵人这胎快到七个月时，也到了新春之季。

        高舒窈缠绵病榻许久才渐有好转；如今皇后正忧心着三个阿哥的病情，依然是让高舒窈和玥琳协理后宫，及今年宫宴都让二人负责操办。

        玥琳忙得脚不沾地，想着等到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却在年关时听到储秀宫管事来禀报，林常在病重快不行了。

        当时玥琳正在翊坤宫翻看着各宫账本，听到储秀宫管事的禀报，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虽说生死之事不由命，林常在的命运却让玥琳多了几分负罪和愧疚。

        她记得在乾隆六年林常在还是受宠的，在那次大封六宫时被晋封为秀贵人。

        没想到这一世的林常在却还没能活到乾隆六年的大封，就早早病重了。

        这场席卷皇宫的风寒更是来的奇怪；虽说今年冬时较之先前更冷，各宫的炭理应都是足够的，在初冬皇后就吩咐内务府制了棉衣给各宫送去。

        玥琳认真翻看核对着账目，都是确凿无误的。

        吩咐储秀宫管事好好照顾着林常在，又让晚青同管事姑姑去储秀宫探望林常在。

        “主子，主子，不好了！”就见月葭神色匆匆地进来禀报，“南三所那边传来消息，二阿哥恐怕有些不好了。”

        永琏怎么了？玥琳骤然起身：“二阿哥现在怎么样了？”

        月葭慌忙道：“如今二阿哥正高热不退。太医说二阿哥这是邪风入体，情形很是危急。如今皇后娘娘和纯妃娘娘都在南三所呢！”

        玥琳记得前世永琏也正是染了风寒后高热不退，便是这样一病而逝的。

        可是前世是因为阿哥所的嬷嬷照顾不力，一门子心思想着欺上瞒下，才会致使永琏因为未被及时救治而病逝。

        她记得清清楚楚，永琏病逝是在乾隆四年；明明永琏已经过了这个死劫，如今他都已经十一岁了，为什么却还是趋近于同样的走向。

        若永琏不能熬过这一劫，是否说明生死命运真的不能改变，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最终的命运。

        听到消息玥琳就连忙换了衣服，赶过去南三所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出门时就看见海贵人也闻讯赶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见到玥琳就眼巴巴地望着：“娘娘，臣妾听说，听说二阿哥恐怕······”她哆哆嗦嗦地问。

        “你在屋里好好歇着。外面天雪路滑，小心颠簸着孩子。”玥琳的目光落在海贵人隆起的小腹上，轻声同她说道，“外边若有消息我会让桃始来同你说。”如若二阿哥不幸亡故，南三所必然一片混乱，恐怕会让乌兰图雅受到惊吓冲撞。

        “臣妾明白。”海贵人欲言又止，才神色谨慎地应下道。

        玥琳行色匆匆地赶到南三所，高舒窈已是听到消息过来了，正在轻声安慰着皇后，二阿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玥琳也便与高舒窈一同陪在皇后左右。

        但愿永琏能安康无恙，否则皇后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皇后在去年那场大病过后还没来得及养好身子，就伴驾去祭祀，等到回宫又忙碌着中秋、重阳的宫宴以及丽贵人的册封。

        皇后神色憔悴疲倦，仍还强打起精神在南三所等消息。

        “舒窈，玥琳，你们先回宫吧！这些时日你们管着宫务，也都累了。”皇后见她们二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轻声说道。

        玥琳正要说话，就看见伺候永琏的嬷嬷出来向皇后禀报，说二阿哥已经退热了。

        听闻这话玥琳也稍稍放心，退了热也就能好了，但愿永琏能熬过这一劫难，后宫也能无忧。

        皇后松了一口气，刚露出一分喜颜，又见太医和嬷嬷出来跪在她面前：“皇后娘娘，二阿哥薨了。”

        永琏的屋里也传来身边伺候的人的哭声，皇后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骤然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高舒窈和玥琳刚同黎若姑姑她们安顿了皇后，太医说皇后是因为听闻二阿哥薨逝的消息骤然急血攻心所致，如今不能再受刺激了。

        二阿哥薨逝的消息已被传遍六宫，乾隆正在乾清宫与一众朝臣议事，听到传禀后急忙赶到南三所。

        永琏自幼聪慧孝顺，早已被他秘密立储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对于乾隆来说，永琏的夭折更是让他失去了心心念念的继承人。

        宫里一片混乱，几位病倒的妃嫔自是不能起行，同样卧病的永璜和永璋也还住在南三所，由太医照看着。

        从前在王府时，永璜和永琏因为年岁相近，从小也是一起读书的。如今永璜还在病中，迷迷糊糊听见外边好似很多人在哭着，就拉着琼阳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大事，琼阳根本瞒不住永璜，一会六宫上次伺候的宫人都要换上丧服。

        永璜听说永琏薨逝的消息，趴在床上痛哭着，竟是又发起了高热。

        南三所一片混乱，皇后昏厥过去，只能是暂由高舒窈分管着宫里举丧的大小事宜。

        玥琳又听到海贵人身边的叶晴匆匆来报，说海贵人受惊腹痛不止；玥琳才连忙同高舒窈道了此事，派了两个太医过去给海贵人保胎，务必要保住海贵人母子平安。

        “妹妹，你可还好？”高舒窈一回头就看见玥琳脸色惨白的模样，被余白扶着倚在她身上。

        其实自从刚才听到永琏薨逝的消息，玥琳就觉得心头梗着什么，如今被高舒窈问起还摇摇头：“我没事。”

        只是方一转身，玥琳就直接猛然呕出一口鲜血，然后倒在余白身上。

        在失去意识前，她只能看见高舒窈紧张地跑过来。

        玥琳好似被困在黑暗中，无知无觉的做了一场遥远的梦，醒来时便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主子。”桃始刚熬好药端进来，在榻边伺候她喝了药。

        “外边如今怎么样了？”玥琳接过药，就向桃始问起。

        桃始谨慎应道：“皇上已经下旨追封二阿哥为端慧太子。皇后娘娘醒来后，如今还守在端慧太子灵前。”

        “那海贵人那边的情况可还好？”玥琳抓着桃始的手着急问起，“太医那边怎么说？海贵人母子怎么样？”

        “主子放心。幸而太医救治及时，海贵人母子无恙；只是太医说海贵人如今还是好好卧床养着，这般胎像不稳恐怕会导致小阿哥早产。”桃始轻声禀报说。

        得知海贵人母子无恙，玥琳才放了心。

        桃始又说道：“主子，您先好好歇下便是。贵妃主子前边的事不用您操心，皇上，皇上指派了嘉嫔娘娘来协助贵妃娘娘。”

        乾隆直接指派了嘉嫔，也就是说纯妃那边也是无暇顾及了；莫不是永璜和永璋的病情也不太好？

        再则嘉嫔尚在病中，还要照顾着她身边的四阿哥永珹。

        “妹妹，你醒了！”玥琳正同桃始说着话，就听见高舒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回头就见她进屋：“姐姐。”

        高舒窈示意桃始在外面候着，就接过药碗要给她喂药：“妹妹，这药不苦的。先喝了药。”

        玥琳点点头，好好地喝了药；高舒窈就让桃始端着药出去：“妹妹，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听高舒窈问起，玥琳更觉得满心悲苦，话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姐姐，你可愿意相信我说的话？”玥琳在心中犹豫许久才决定开口轻声说。

        高舒窈认真地点头：“无论妹妹说什么，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我都是相信的。”

        玥琳心中一阵暖意，眼眶也不禁一阵湿润：“姐姐可还记得，之前我曾跟姐姐说过，我曾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当时我是同姐姐说过，我梦见南三所的嬷嬷伺候几位阿哥不周，都是一群各怀鬼胎之辈。”见高舒窈点点头，玥琳才继续同她说起，“其实当时我还对姐姐隐瞒了一些，只是那个梦太过惊骇了，我也是害怕会吓着姐姐。”

        “妹妹但说无妨。”高舒窈见玥琳说得认真，略一思索就点头轻声道。

        玥琳闭目，还总觉得前世的情形在眼前，似走马观花般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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