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客氏出宫

不知不觉距离立后之日也已两月。张嫣也早已习惯了紫禁城中的生活，她本就喜静不爱热闹，闲暇之时常写字看书，或教身边宫人作诗写词。

        王月莲和段玉娇不久前也进行了册封礼，分别被封为良妃和纯妃，早已搬进了宫中，闲暇之时二人常常来坤宁宫与张嫣一块闲谈。

        此刻，张嫣三人正坐在桌前，手中握着叶子牌，正玩的兴高采烈。

        “嫣儿这边的糕点就是好吃。”王月莲用筷子夹起一块桂花糖新蒸栗粉糕吃了起来，眼中仍不忘看着牌。

        “在宫里待久了，我却想念家乡的条头糕了。”段玉娇也用筷子夹起一块栗粉糕，突然想到家乡的美食，不觉喃喃说道。段玉娇是南直隶人，北方的饮食一时之间还不习惯。刚入宫时特别思乡，现如今也好了不少。

        “阿奇老家也是南直隶的，她曾做过娇儿你家乡的条头糕给我尝，味道可好极了。你想吃明儿我让阿奇给你做。味道肯定能还原你家乡的味道。”张嫣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段玉娇的味道，接着抽出来下一张牌。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带着一个小宦官突然闯进了坤宁宫。“皇后娘娘，你可要为奴婢主子做主啊。”二人一见到张嫣就立刻跪了下去。

        宫女正是乾清宫宫女曹静照，而小宦官则十分面生，张嫣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

        “出了什么事？”张嫣顿时将手中的牌放下，认真听着曹静照二人说道。

        “皇后娘娘，先帝的赵选侍薨了。”曹静照一脸严肃的对张嫣说道。而一旁的小宦官早已泣不成声，由于过于伤心指甲深深的掐在地上，指尖顿时血肉模糊。

        “奴婢为赵选侍的近侍王亮。我家主子是被奉圣夫人害死的。因奉圣夫人、魏进忠与我家主子不合，而他们二人又颇得皇爷宠信，奉圣夫人居然矫旨赐死了我家主子，对外宣称我家主子是得病没的。可我主子身体一向极好，何来得病一说！”王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求皇后娘娘做主。我家主子虽无正式位份，但也是先帝的女人。奉圣夫人居然将我家主子如宫人一般焚化于安乐堂。”

        “赵选侍？”张嫣不觉皱了皱眉，脑中回想起选秀时为自己说话的那个先帝嫔妃，她不禁想道，“这客氏居然如此草芥人命，把宫中弄得乌烟瘴气。此人若还在宫中，只会残害更多宫人。”

        另一边，朝堂之上，让客氏出宫的声音此起彼伏。朱由校头疼的用手扶住了脑袋，一脸郁闷不悦。

        “陛下，中宫有主已有两月。按照规矩奉圣夫人得搬离皇宫回到自己住处。”大学士刘一燝带领一群重臣直言进谏。

        “皇后年幼，初出闺阁，不懂的地方还很多。还需要奉圣夫人多多帮助管理后宫。”朱由校一时之间看见那么多大臣同时进谏，只能赶忙找借口道。

        “皇后年纪即将及笄，不可称为年幼。而且皇后为人贤明素著，母仪天下。后宫权岂容他人僭逼。”大臣们不依不饶，逼得朱由校怒不可遏，一脚踢向龙椅，连忙拂袖而去。

        乾清宫内，朱由校早已把身边的宫女内臣支开，正独自一人舞着剑。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绕着他上下翻飞，左右盘绕。那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乾清宫门口。

        “不是让你们别进来了吗？朕想一个人呆会。”朱由校放下手中的剑，朝着门口心烦意乱的喊道。

        “陛下，是臣妾。”张嫣径直走了进来。

        “是宝珠啊，你快坐。”朱由校一看是张嫣，连忙收起那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朝着张嫣挤出了笑容。

        “陛下可知赵选侍薨了之事。”张嫣并没有坐下，而是认真的看着朱由校缓缓问道。

        “魏进忠今早与朕提起过，赵选侍突发恶疾而亡。宝珠这是怎么了？”朱由校认真的想了想早上发生的事情，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陛下，赵选侍的近侍王亮今早告诉臣妾，赵选侍并非是突发恶疾而亡，而是奉圣夫人矫旨赐死了她。现如今尽如宫人般尸体焚化于安乐堂。”张嫣严肃的望着朱由校，一字一句缓缓说道。“陛下，据臣妾调查，奉圣夫人在陛下即位后在宫中经常作恶，对待宫人嚣张跋扈，甚至屡次草芥人命。包括几日前被贬斥的王安与王国臣也均被魏进忠、奉圣夫人所害。奉圣夫人为陛下奶母子，如今三宫并立，她也是时候该出宫了。”

        朱由校听了张嫣此番言论，又想到今早在朝堂之上吃到的排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捧着桌上的花瓶就摔倒了地上，满面泪痕的哭道，“今早大臣都要赶客妈妈走，连你也要赶她走。朕已经没有皇祖、父皇和亲娘了。这下连唯一陪朕长大的客妈妈也要走。你们一个个的说的好听，可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张嫣不觉愣在了原地，她之前确实不理解为何皇帝如此纵容客氏，在了解到客氏如此惑乱后宫她内心愤愤不平。但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朱由校，她内心不觉一阵心疼。他虽名为天下之主拥有万物，但实则只是个失去所有亲人渴求陪伴的少年。

        “你走，朕不想看见你！”朱由校抽泣了一会儿后突然站起了身，将张嫣狠狠的推出了殿外，随即将大门拉上。

        就算朱由校在心不甘情不愿，在大臣的一致意见下客氏最终还是要求出了宫。客氏出宫后宫内变得十分清净。没有了客氏的嚣张跋扈，惑乱后宫，宫人都各司其职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坤宁宫内，王月莲和段玉娇坐在桌子上心满意足的吃起了点心。一旁的阿奇正给她们倒着茶。正由于段玉娇想吃条头糕，于是张嫣让阿奇做了一大盘。条头糕吃多了有些腻，配着清香的毛尖茶真是极好。

        “嫣儿，你与陛下究竟发生了何事？昨日陛下来我翊坤宫坐，我与陛下聊到了你，结果陛下瞬间脸色阴沉，让我不要提你。”段玉娇嘴中嚼着条头糕，含糊不清的说道。

        “陛下以前最经常来找嫣儿了，可他却好几日不来见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月莲联想最近这段时间朱由校避坤宁宫不及，一脸关心的问道。

        “皇后娘娘，据奴婢听乾清宫几个宫女说，皇爷这段日子精神萎靡不振，都没有好好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不少。”阿奇看出了张嫣担忧的地方，忍不住将打听到的说了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张嫣哭笑不得，只得慢慢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们。

        “嫣儿，说你傻你可真傻。”王月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陛下根本气的不是你赶客氏走，而是你不关心他的感受啊！”

        “莲儿说的没错。我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可欢喜你了。你倒好，不把误会说清楚，让他这几天这么生闷气。”段玉娇咽下了口中黏糊糊的条头糕，认真看着张嫣说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张嫣被二人说的顿时不知所措，一双美眸望着一旁的阿奇问道。

        “皇后娘娘当然是应该主动找到皇爷解释清楚，不然误会只会越来越深。难道娘娘想看见皇爷继续这么难受吗？”阿奇一看张嫣把目光投来，连忙认真回答。

        紧接着突然想到前几日和曹静照闲谈时的内容，又对着张嫣说道，“皇后娘娘，奴婢从曹静照那边得知皇爷最爱吃鲜莲子汤。奴婢就帮到这了，皇后娘娘保重。”

        乾清宫内，朱由校正百无聊赖的雕着木工。但由于这几日心情闷闷不乐，雕刻的作品也没有一样满意的。地上躺着一堆被斤斫刀削过的废木料，这些都是他的木工失败品。

        此时，他听到有人出现在门口，他停下了动作。来的人正是张嫣。

        “陛下还好吗。”张嫣看着面前的朱由校，本来圆润饱满的脸蛋这几日尽瘦的面颊凹了进去，模样憔悴，脸色蜡黄的仿佛生了病似得，她心中一疼，忍不住担忧了起来。“臣妾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鲜莲子汤，快尝尝吧。”

        “宝珠，朕上次对你说话太重了。你没放在心上吧。”朱由校一看过来的是张嫣，连忙站了起来，望向张嫣的眼神中充满愧疚。

        “上次臣妾没有考虑陛下的感受，真的很抱歉。但陛下也不能不用膳。陛下都瘦了这么多。”张嫣心疼的看着瘦削的朱由校，语气担忧的说道。

        朱由校又坐了下来，连忙端起张嫣带来的鲜莲子汤，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陛下慢点，没人和你抢。”看着朱由校饥火烧肠的样子，张嫣哭笑不得道。

        “宝珠，这是你做的吗？”朱由校吃完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味道真好。”

        “是听说陛下最爱吃鲜莲子汤。臣妾就做了。”看到朱由校这么爱吃，张嫣顿时也欣慰了起来，娇艳的脸庞莞尔而笑。

        “只要是宝珠做的，朕都爱吃。”朱由校看着张嫣，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着张嫣面色由于害羞而涨得通红，这几日阴郁的坏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陛下，臣妾前几日不知陛下的情况，也没能好好了解陛下。若是奉圣夫人的离去让陛下如此难受，那就请她回来吧。”张嫣看着面前的朱由校，又想到客氏那副丑恶的嘴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果真？”朱由校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张嫣居然同意让客氏回宫。他看着张嫣认真说道，“客妈妈若是回来，必定不会让她欺负于你。”

        “当然。但毕竟前几天刚让她出宫，立刻就接回来前朝后宫都不好交代。等过段时间选个吉日再接她回宫为好。”张嫣想了想局势，认真的看着朱由校说道。“但她回来后可得遵守宫规，不可随意欺负宫人。”

        “朕听宝珠的。”朱由校用手拨开宝珠额前的碎发，看见宝珠今日带了选秀之时自己送的金钗，不觉满面含春，她心中可是有自己的。

        客氏的府邸内，此时客氏真坐在桌前，而魏进忠和王体乾坐在另一旁的座位上。一位不过二十的青年在门口打转，此人正是客氏之子侯国兴。

        “月儿，皇后这丫头居然同意你回宫了。之前的计划还进行吗？”魏进忠看着面前正剔着牙的妇人，忍不住问道。

        “这是自然。有她在，我就在宫里不自在。”客氏一想到张嫣这张娇美的脸蛋，忍不住瞋目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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