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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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于和谢阳上一秒还想着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林婉瑜不是对着他们说话。
下一秒就见罗曼集团ceo兼总裁身着红色长裙礼服，只点缀着朱红流苏耳坠，脚上踩着恨天高快步径直向他们走来。
林婉瑜疑惑地看着林昭对面的两个人——一个光头戴眼镜，一个卷毛小傻子。她不理解林昭有什么能跟这俩人聊一块的。
发型吗？
“小姨……”
老于和卷毛两眼懵逼地听着眼前的青年对着林婉瑜开口，就听清了前两个字，后面的就听不见了。
这两个字像是附了魔咒,直接将老于和卷毛两人的灵魂震飞了。
林昭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满脸空白的卷毛和老于顶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在和谁说话’表情的雕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老于回过神来，想发怒又不敢说，只得轻声咕哝道：
“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服务生？”
“那你问我了吗？”林昭微笑反问。
老于一回想，这小崽子说得没错，他上来就认定他是服务生，压根没问！
此刻老于心里一口老血吐出来，疯狂地捶胸顿足，以头抢地，暗骂这眼前笑眯眯的崽子，但面上却什么也不敢表现，将强权之下的小市民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先到那边等我。”林婉瑜边说边指了一下中间站台地方，之后用手把他向那个方向推了推。
走了没几步，林昭回头，看见小姨一脸严肃，皱着细眉对那两个记者说了些什么，两个记者就立刻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说了几个字。
林婉瑜对他们交代完不得泄漏林昭的个人信息后，就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向着宴会中央走去。
过了些许，老于用力搓了把脸，接着摸了摸他凉飕飕的头顶，今天真他妈倒楣到家了。
他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精的小子，反着钓鱼掉半天？
又看看身边还在发呆的卷毛。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比人与猪的差距都大！
老于想起刚刚聊起的明显凶杀案却被定为意外事件的时候，心道：
哦，忘了后面还有一句。
猪永远都是猪，但人有的时候不是人！
……
林昭特地在不远处等着林婉瑜，等到她走到他身边。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刚刚老于说的那个案件非常有兴趣，他需要找时间找可能知道事情原委的知情人士了解一下当年情况。
并且，他莫名地有种预感……
但需要把林婉瑜约出来单独聊一聊……
林婉瑜快到的时候，眼神示意和她一起向着中间走去。
“刚跟他们聊什么呢？看你挺开心的。”
“没……钓鱼呢。”林昭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
深知自家小崽子露出这种表情一般都在逗别人玩，拿别人寻开心。
林昭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极为暖心，就像春天的花在脑海里绽放。
大多数人看见这种笑都不太能抵挡住，直接就放下了戒备心，偏生这孩子长得还很年轻俊美，导致他要是去唬人，一骗一个准。
应该没吃亏，林婉瑜暗道，刚提起的心放下了些许。
别看林昭年纪小，天才不是乱说的，从小便显出极高的智商，面对老奸巨猾的记者还能反着从他们嘴里套取信息。
中央站台旁，林之武和沈素旁边站着两位气质不凡的男士，一位年纪稍大些，一位年轻些许。
年轻的那位大概28岁上下，细究他的容貌眉眼，能看出沈素女士的影子。
这两位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林家家主林迁和他儿子林柏瑞。
林之武早年当过兵，身板习惯地挺得很直，眉毛较低，几乎遮住了双眼，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但面对亲人家人却俨然变为另一副模样——老小孩。
林之武对着他俩点了点头，就抬步去往另一个方向。
林婉瑜领着林昭走到那两人面前。
“小姑。”林柏瑞的声音不高不低，温和的音调向林婉瑜问好，而后将视线转向旁边的林昭。
少年白衬衫扎进黑裤子中，显得身材比例极好，腰腹结实，面容白皙，轮廓分外分明，虽瘦却不显得柔弱，俨然一副少年人的精瘦骨架。
林婉瑜面向林迁和林柏瑞，语气轻快地快速介绍，“林哥，柏瑞，这是我姐林婉柔的儿子，林昭，在伊索集团做调香师。
旋即转向林昭，左手手掌在上，手的方向对向林迁：“林昭，这位是林家家主，林迁。”之后手的方向换为林柏瑞，接着道：“这位是你表哥，林柏瑞，也是林希玉的哥哥。”
林昭自从被接到法国后，被特意培训过社交礼仪。
他立刻将手伸向林迁，边道：“舅舅好，我是林昭。”语气平稳，不卑不亢，显得极有气质。
林迁伸手与林昭握手，并暗自点头，看神奇他很满意这个小辈。
林柏瑞是隐藏的颜狗，跟他妹妹一个属性，只是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他一向对于外貌好的人有优待，这次也不例外，他笑得很温和，在林昭即将向他伸手的时候，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多礼。
“一家人，咱就不讲这么多虚礼了。”林柏瑞对着林昭笑说。
刚说完，几个高官模样的几位气场卓越的男士端着酒杯向他们走来。
林婉瑜深知林昭不喜欢酒精，偏过身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要是不想喝，就不喝，现在也没你什么事情了。”
林昭巴不得赶紧离开，他刚在餐桌上喝多了茶水。
不过他也是真的不喜欢刺鼻的酒精味，好像就是在法国才改的习惯，之前在国内和母亲两个人一起住的时候还没有到不喜欢的程度。
母亲那会还经常笑着逗他，将蘸有酒的筷子塞在他嘴巴里，边笑眯眯地问他什么感受，看到他皱着脸苦哈哈的表情时还会大笑出声，乐此不疲……
林昭每次想起母亲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右手握住左手手腕……
一般人日常接触到的酒精，通常用玉米和甘蔗发酵制得，含乙醛和杂醇油等杂质，这些杂质气味刺鼻。
而高级香水中的酒精用葡萄发酵，杂志从初始时就少很多。
再经过特殊处理，最后做成不含杂质的物质和染色剂的变性酒精，杂质气味微不可闻。
当然还有最奢侈的，就是用香脂、鸢尾、动物香等对酒精本身进行陈化——纯净的酒精。
纯净的酒精气味极淡，一般调香用的酒精都需要用特殊处理的酒精，几乎闻不到它的味道。
林昭在卫生间里坐着，听见门外传来的对话声。
“刚我在门口看到陆时泽了。”一个嗓音仿佛被磨砂纸挫过的沙哑的男声响起，一同的还有水流声。
“陆时泽？那个陆博仁家私生子？他不是一向不在这里蹦跶的吗？”另一个男的声音相对低沉些。
“那谁知道他来干嘛，不过他在外面再怎么混，在这里还是要乖一些的，毕竟吃着陆家软饭，拿人手短啊。”沙哑的嗓音听着令在隔间的林昭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们拉上拉链，听脚步深来到洗手台前。
“其实说来他也很可怜啊，当初十几岁被带回来，没多久他妈就在这死了。陆博仁那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就算是他妈没死的时候，李雅君都能干出虐待他的事儿。这死了妈之后，日子不是更惨。”沙哑的嗓音混着水台水流声，对于耳朵不太行的林昭来说不是很清楚。
好在卫生间相对封闭，声音经过反射后会比原先加强一些。
“我听陆博仁说，他好像18岁的时候立誓不争抢遗产，该保障他生活的不会缺着他，这之后好像才好点。”
“没有继承权？那不就是徒有一个陆家私生子的名头，以后注定没什么用，一软饭男……”
他们说着边走出了卫生间。
在大厅里，气味过于繁杂，很难分的出香味，为此林昭特意避开人来到二楼，在向外延伸的阳台处闻到了些许薄荷香味，便循着香味找来。
等林昭找到陆时泽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妆容精致，面色却稍显不善和厌恶的女人在林宅后面的避风处讲话。
陆时泽身姿挺拔，低眉垂眼，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外面寂静阴冷的黑夜与富丽堂皇喧闹不止的内厅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就好似脱离的两个世界，但实际却只隔了一堵墙。
清晰的对话声顺着沙沙的风声飘来二楼，背后听他人对话不好，林昭本想转身先行避开，之后再找陆时泽。
对话声打断了他将行的动作。
“你以为你是谁？你妈妈死后，你就应该知道。”略显刻薄尖利的女声窜入耳中，不可避免地激起林昭此刻的同情心。
同样是失去了母亲，林昭和陆时泽的处境却是云泥之别。
林婉瑜和外公外婆都对他非常好，而陆时泽在陆家却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气味变化了……
就在那女人提到‘妈妈死后’的一瞬间，变得苦涩阴冷，薄荷原本的清凉不再清新，有的只有凉意，柠檬瞬时变得酸苦，之后又有了辛辣的气味混杂其中。
林昭的心被提起来了，他的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左手手腕。
不是因为香味变苦变辛而难受，正相反，他对这种香气好似有着天生极高的匹配度，能够接受任意排列组合的变化。
……
他是在替陆时泽感到难受。
黑夜中，月光和窗户中透出的星星点点的光洒在陆时泽的侧脸，像是梦了一层雾。
林昭此刻在侧上方俯视，只能看见他低垂的双眼和紧紧抿住的唇，看不见他的神情。
林昭顺着阳台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他坐在了阳台地上，双膝屈起，清瘦的双臂环抱住他的腿，仿佛能借此获取一些温暖。
“你已经签了合同，不再争夺遗产。心理咨询室也给你办了，没有短着你一点吧。我自问对你这么好，你难道就不应该有自觉——你已经不能算是个陆家人吗？！你还来聚会想干嘛？在老爷子面前多晃悠？”女声逐渐变得愈加刻薄冷漠，嫌恶感铺面而来。
陆时泽好似很习惯用沉默寡言来应对这种场面。
没一会，就听见一声“啐”，随后便是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那女人离开了。
林昭在阳台上坐了一会，等回过神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忙起身从阳台向下看。
陆时泽还是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放佛能吞噬一切的静寂黑夜出神。
林昭突然想起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中的一句极富盛名的话：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林昭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带着意外的语气对下面喊：“陆时泽！”
林昭带有活力的声音打断了陆时泽的思绪，他回过神向声源处望去，是林昭。
林昭此刻不知道他在陆时泽眼里的样子。
少年背着光，光从他身后映出，他清瘦的轮廓边散落着细碎而温暖的柔光……
那一刻，他活力的声音连带着发光的身影便强行撞开了陆时泽尘封许久的心。
林昭对着陆时泽摆了摆手臂，喊道：“我下来找你！”便转身消失在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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