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恶劣伤人

盛眠假装没听见，匆忙跟宋城道别，欲往电梯口走。

        盛眠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手机关机，夜不归宿，还装作不认识我。”

        他一件件细数着盛眠的罪状，“我再不管你，你恐怕就要上天了！”

        “手机没电了，而且我已经跟爸请示过，今晚住许戚家，你不要多想。”

        盛眠语气冷淡。

        雨势渐大，盛衍终究是心软，推着盛眠往门厅走了些，裤脚被飞溅的雨水润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难闻味道。

        “跟我回去。我会给你找一个适合你的正经工作，以后别淌那趟浑水了。”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盛眠觉得好笑，“我现在做的，就不是正经工作了？”

        盛衍沉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盛衍，我是你的妹妹，不是没有思想的附属品。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希望你以后，不要太过分。”

        这是盛眠第一次这样跟他说话。

        褪去了一身的柔软，此刻的她，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

        未开的玫瑰。

        隐藏美丽，恶劣伤人。

        盛衍不怒反笑，“事业？当小三、蹭热度，这就是你所谓的事业吗？”

        -

        犹如一根针扎入盛眠的指尖，片刻的麻木之后，十指连心般的疼痛铺天盖地涌来。

        她从小就喜欢魔术。

        受盛老爷子影响，当她还是个小团子大的时候，就已经学会自己编创些简单的小魔术。后来，陆续参加了几个青少年国内魔术赛事，她抱着一等奖回家，期待着盛衍的夸赞，期待着自己也能跟别的小朋友一样，被哥哥当作骄傲。

        但那天盛衍跟发了疯一样，眸子里染上了赤色猩红，粗暴地摔碎了她小心翼翼捧回来的奖杯。

        她和盛衍相差了整整十岁，印象中，他虽然冷淡严厉，却独独对自己分外宠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盛衍。

        鱼缸的碎片扎伤了他的手，鲜红的血滴落在海藻上，金鱼拼命摆动着被染红的鳞片，她伸手去救那可怜的小生命，却被盛衍掐住脖颈。

        在盛眠濒临窒息的那一刻，他才张皇失措地松开，嘴里呢喃道：“眠眠乖，答应我，永远不要碰魔术好吗？”

        盛衍的手穿过指缝，紧紧扣住她。

        粘稠的血液将彼此的双手粘连，在她惊恐害怕的哭声中，逐渐干涸凝固，嗜/血的腥/甜将她们紧紧锁在一起。

        “不要去，你会死的。”

        那个画面曾一度成为盛眠的阴影。

        她最终还是不舍地放弃了魔术，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对曾经一起比赛的朋友投以羡慕的眼神。

        高中毕业时，她历经了重重审核申请，好不容易拿到了心仪学校的offer，每天都要刷新好多遍邮件，最后却被盛衍卡在了海关上。他从中作梗，却不肯承认，将错误堆积到她身上。

        她宁愿盛衍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也不至于在那样冗长的一段日子里，认为是自己不够好，陷入盲目自责与遗憾的怪圈。更不至于顺从他的安排，高分低就，选择了管理学专业，每天啃着自己毫无兴趣的书本，度日如年。

        -

        盛眠不明白。

        自尊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挣脱盛衍的桎梏，毫无温度地对上他的眸子，“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把我栓在身边？”

        她冷笑，“盛衍，我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盛眠了。”

        -

        盛眠被禁足了。

        又是这种老套的手段。盛衍铁血手腕，在京圈几乎是只手遮天，盛眠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跟盛衍吵了一架，就能彻底逃离他的掌控。

        她和盛衍生活了十几年，早已将彼此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更何况骨子里流淌着同样的血，就连这份偏执也如出一辙。

        盛眠知三当三的热搜被撤，《最佳心动对白》被广电总局点名，临时整改，节目暂停，郑医生的微博连夜注销，毕业院校查无此人。一夜之间，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吃瓜群众们更兴奋了，纷纷猜测背后的大佬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对方既然有实力操控这一切，普通人自然没法探寻。

        扯上几个词条，就会被自动屏蔽，热心网友为了吃瓜，甚至自创了一堆暗号，各个死水般的网站也因此活跃了不少。

        盛衍这几天都在顶楼办公，项目上出了不少麻烦事，几块地皮的用地审批没放下来，环保局又卡了晶硅后端提纯工艺的排放问题，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呈现出疲惫之色。

        “网上的消息你这几天都看了不少吧？”他阖上电脑，“不吃点亏，你不会长记性。”

        “把我囚/禁在家，也叫不插手我的事？你这是什么逻辑。”

        盛衍：“我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把你在南苑的东西给运回家了。”

        盛眠没想到盛衍居然这么快就把她的泉水给抄了，“扔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不在乎？那你住处的花圈和套，也扔了吗？”

        盛眠知道他是故意试探自己，给了他极其不满意的回答。“你要想留着用也可以。”

        盛衍步步逼近，浑身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告诉我。”

        他用两根指头挑起盛眠的下巴，“为什么又是他。”

        他用的是“又”字。

        见她避而不答，盛衍积攒许久的怒火被点燃，蓦地吻上了她的唇。

        粗粝，凶狠。

        不留余地。

        横亘在她们之间十年的伪装、试探、游离，因为这个吻，一瞬间支离破碎，他们看到了彼此，他们心知肚明。

        盛眠狠狠地咬了盛衍一口，血腥味弥漫开。

        骤然陷入僵局。

        她穿睡衣的照片被徐毅恶意传播那次，盛衍也是怒气冲冲地将她抵在墙角，像个疯子一样质问她，问她有没有跟徐毅更进一步，问她有没有跟他上/床。

        那是他第二次失去理智，也让盛眠看到了他藏在心底的那份偏执而倨傲的占有欲。

        盛眠往后退了几步，不再像上次那样慌乱无措，她的声音疏离而坚定：“盛衍，我和他只有工作关系。”

        盛衍的目光充满了探寻和不信任。

        盛眠将他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我是你的亲妹妹。”

        她掷地有声，“盛衍，你僭越了。”

        盛衍这几年忙着拓宽公司业务，加上盛眠的有意疏远，他对盛眠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

        那个任性、蛮横、永远没心没肺的大小姐，早已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化茧成蝶。

        唇畔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气息不会说话，他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盛眠的抗拒和恶心。

        —

        盛眠趁着她和盛衍撕破脸的机会，拿了重要证件，匆忙离开。

        早些年盛眠喜欢看海，盛衍为了哄她开心，买下了这一整片的湖心群墅。但她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没多久就觉得腻味，湖心群墅也就空闲至今。

        盛眠圾垃着海绵宝宝拖鞋在岛上寻找有没有租出去的商铺，半个小时后，凭着隐约的记忆，找到了东区的那间魔术酒吧。

        酒吧蓝白色的装修偏向科技风，大有最近流行的未来感，这个时候客流量不多，吧台前的酒保正在给几个年轻客人表演“喝不完的鸡尾酒”魔术，她穿着一双亮黄色的海绵拖鞋，格外扎眼。

        更社死的是，这破拖鞋走在地板上，还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这间酒吧伫立在海岸边上，透过玻璃能望见远处城市的地平线，绝佳的观景位置，因而也是一客一服务。

        盛眠点了杯威士忌，魔术师优雅地朝她鞠了个躬，玩起了经典的硬币盒子魔术，很简单的套路，盛眠一眼就看穿。这位表演者显然是新人，被揭穿后不知该如何收场。

        当场拆穿魔术师的表演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加上盛眠在一群身着低调奢侈品的人群中央，穿着一双异常扎眼、格格不入的拖鞋，使得众人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有人认出了盛眠。

        “吃了这么多年瓜，头一次见到瓜主本人。”

        “什么瓜？”

        “你没看微博啊，这两天可热闹了。据说她买热搜、炒绯闻、当外围，还插足别人感情当小三。”

        “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嘘，她背后的金主背景很硬。”

        众人窃窃私语，却没有上前，盛眠拿过表演者手里的道具，将原本的硬币盒子做了些改动，插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点子，原本俗套的表演顿时有了生机。

        “假的吧！她在节目里表演的那段魔术不是靠特效和剪辑吗？”

        “什么情况，我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酒吧里的客人都纷纷关注着盛眠这边的动作，陪同表演的魔术师们也只好停下表演，静静地等待，一时间，盛眠这里成了酒吧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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