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猎魔人的小屋近在眼前，玛利亚怎么也没想到，乔口中所说的会魔法的猎魔人居然是比伦与艾迪安。

        他们被赫莉送回去时，时间已经回到了他们身上，但相比于乔，比伦与艾迪安在样貌上还是年轻了许多。他们已经忘记了玛利亚和亚利犸的长相，二人走近时，还警惕地抬头向这处望。

        “嘿嘿嘿！”

        “你们也冷静一点，他们并不是什么坏人……！”

        不得不说，乔的确很适合充当中间调停人，他三两句话就把玛利亚与亚利犸的身份交代清楚了。“抱歉。”比伦率先开口，他擦试着剑锋，语气像生铁一样冷硬，“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对所有陌生来客都是这样。”

        玛利亚展露出亲切而又体贴的微笑：“我理解你们，没有关系。”

        “你们对所有来客都是这种态度？对救命恩人也是这样？真是不可理喻，良心都被狼给吃了。”

        亚利犸一张口就咄咄逼人，好在玛利亚就站在他的身旁，能及时堵上他的嘴巴。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后悔了。

        “别那么警惕嘛！”艾迪安爽朗地笑着，拍了拍比伦的肩膀。虽然样貌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开朗。他翻动着篝火中的木堆，跃动的火星子飞掠过他的身旁，然后……玛利亚看见火焰竟然生长出了翅膀。

        玛利亚：“这是……魔法？”

        “噢！你居然知道啊！也是……正常人看到这种东西早就该被吓得上蹿下跳的了。”艾迪安随意打了个响指，长出翅膀簌簌飞舞的火焰便了无踪迹了。

        “驭火术是火焰魔法的一种，用它来生火真的非常方便，而且也不用担心会不小心熄灭的问题。”

        玛利亚注意到他身上裹着厚厚的针织毛毯：“你很怕冷吗？”

        “是的。”艾迪安搓了搓手，“从觉醒魔法之后就有些不耐冻了，请不用担心，这不碍事的。说到这个——”他拿起火堆旁的水壶，打开，里面被热火烘焙过，满溢出香甜的陈酿味道，“感谢你们送来的酒，这可真是帮上大忙了！”

        玛利亚看了一眼亚利犸，发现亚利犸也在看着她。

        “魔法的代价？”她微张开口，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看口型，亚利犸也能知道她在说什么话：“嗯，应该是，我再问问别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会魔法的？”

        比伦皱了皱眉：“我很感谢你们的馈赠，可是，我们没有义务回答这么‘私密’的问题吧？”

        他的警惕心一向很强，再加上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拳。

        可能他们上辈子有仇吧。

        “你觉得这个问题很私密吗……？”亚利犸扶着额，他真想撬开比伦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脑肿泡。

        “确实很私密啊。”偏偏玛利亚还能以极强的同理心理解他的想法，这让亚利犸愈发头疼了，“或许他们就是不希望告诉别人这些事情呢？”

        “我们对他们而言就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还是不要太过为难他们了。”

        亚利犸：“……”

        太可笑了玛利亚，这不是你我都想迫切搞清楚的问题吗？不这么做的话怎么让他们……真照你所言，难道你还对这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留有什么情念么？

        谁知，玛利亚的话适得其反地达到了非常好的“反效果”。

        “可爱的女士，请不要这么说！”

        艾迪安直接掀开毛毯将比伦一脚踹开，“你完全没有必要贬低自己啊！而且我相信，像你这样善良的女士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会反过头来对我们做出什么背刺的坏事情来的，对吧？”

        说完，他朝玛利亚眨了眨眼睛。

        玛利亚、亚利犸：“不……”

        玛利亚：我是真的觉得这很冒犯。

        亚利犸：你怎么就这样沦陷了啊？

        “其实比伦与我都不愿意提及魔法的来源是有原因的……我们虽然是猎魔人，但以前生活在大祭司的神坛中。虽然大祭司在那附近很有威信，但在这里，赫德兰卡的战争神信徒对他颇有偏见，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再加上，我们身上的魔法来历实在是太过诡异，我们实在是不愿提及这些。”艾迪安看向掌心，那里突然凝结出了一团流火，环绕着他的手背，像红色的潺潺溪流，有萤火在上方不断涌动，“魔法，是在魔物出现之后才出现的神秘力量。”

        “好像就是为了对抗那些东西而专门存在的。”他攥紧手。

        “这样不好吗？”玛利亚问。

        “并不是那样的问题，只是……为什么会是我们呢？我的脑海中偶尔会冒出这样的疑问。”艾迪安偏了偏头，又缩回了毛毯中。

        “在猎魔人协会中会魔法的人并不多。我和比伦离开神坛本意是要去找寻同伴的，但是出来后发现，会魔法的还是只有我们。”

        “不对，还有一个。”比伦摇了摇头。

        “杰勒米？”艾迪安一顿，“这倒是，不过他现在身在南方，应该和我们聚不到一块儿去了。”

        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玛利亚呼吸一滞，刚刚她还有所怀疑，现在已经十分笃定了：会魔法的人都是她亲手送回来的神子，魔法在魔物出现之后应运而生，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还是……

        “你们也要去北方吗？”比伦将大剑收到后背，“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们同行，毕竟现在魔物肆虐，哪里都不太/安全。”

        “？”这相当罕见，比伦他从来不会主动邀请别人同行的。艾迪安的眼睛在玛利亚与他身上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玛利亚想劝比伦与艾迪安别去北方，那里太过危险了，可他竟然邀请她一起同行。她抿了抿唇：如果能够保护他们不被魔物伤害，那也是值得的，可是……这难免会造成另外一种尴尬的场面。

        某人正双手抱在胸前，脸色已经非常不好了。

        亚利犸：“我介意。”

        “什么？”比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的，身边没有其他的同伴，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安全吧？”

        “安全？安全是我们最不需要操心的事情了。”亚利犸抓住玛利亚的手。

        “至于其他的，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

        玛利亚是被他带着走远的，他们走时，比伦还在身后遥遥望着，有些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艾迪安……”

        “怎么了？”

        “……”

        “没，没什么。”

        比伦垂着眸，他身后背着的大剑映照出他孤独的侧影，随着升起的烟幽幽地浮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生气了？”

        虽然玛利亚看出来亚利犸生气了，但她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不过，和他们同行的确会发生很尴尬的事情。”

        “废话！”

        光是随便想想，亚利犸全身就一阵犯恶。他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局外人进来搅局，更何况，这个局外人还曾在神殿中与他对峙，信誓旦旦地要找回玛利亚，抢走他所珍视的一切。

        没要他的命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奇怪，玛利亚没和他们同行应该感到很遗憾才对吧？难道……她终于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了？

        亚利犸的眼睛倏地一亮。

        “因为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给赶跑的，而且是‘不择手段’。”玛利亚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劳洛是守护天使，姑且还有几分抵抗的力量，而他们早已不是神子了，失去了手握神器的资格，在你眼中，他们如同掌中玩物。”

        从她将菲拉尔斯之剑刺入进亚利犸的身体里的那一刹那，她在无数无比寻常的痛苦中鲜见地窥探到了一丝“庆幸”。

        当他们的血顺着剑背刻纹流淌，闪耀，扭曲，最后逐渐交融，那道无法跨越的隔阂被打破，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将他们彻底分开的时候……她偶然间拾拣起一件她舍弃掉的——名为“舍弃”的物品。

        舍弃掉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舍弃掉所有无关紧要的怜悯。

        舍弃掉所有目可能视的慈爱。

        单纯地思考着他因何而存在，这几乎占据了当下的一切。越是深入了解，便越是能在他的身上发现一片崭新的大陆，未知里充满着破灭，走进去，她会连那份仅存的思考都舍弃掉吗？

        同时她也在庆幸着，这些悲剧似乎也只会在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

        亚利犸：“……”

        虽然她说的也没错，但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的不、开、心、呢！

        他托捧起玛利亚的脸颊，仔仔细细地将她翻覆看了一遍：“或许你没能察觉出来那些细微的变化，但你变了玛利亚。”

        “你与我更加‘贴近’了。”

        “这是好事情么？”玛利亚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好事。”亚利犸说得诚挚恳切。

        “……那就是坏事情。”

        她反手拂开他的手，动作依旧轻柔，但相比起以前还是快上了许多：“但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之后发生些什么，我都不会害怕或是逃避。”

        “正视你的一切。”

        “这是我找寻到的答案。”

        “当然，也是你从一开始就送给我的箴言。”

        她的眼神掠过他的肩膀，望向很远很远的北境：“虽然去找凯西娅很重要，但我对皇后还是放心不下，而且你说它是所谓的‘新入口’，我就更要去看一看了。”

        不好的预感在不断放大，皇后的出现绝非偶然，或许它只能由她，由他，或者是他们才能够解决。

        “爱多管闲事真的是你的臭毛病。”

        “但看在你说了让我满意的话的份上……就不过多计较了。”亚利犸感受到一股沁凉的冷意，与狂野的躁动不同，她的神力自心口处不断漫延，直至全身，她的坚定与他的漠然逐渐交汇，竟生出了一股“冷静之息”。

        波澜微荡，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地方，他曾坐在树旁，紧挨着玛利亚，靠在她那铺垫着柔/软金发的香肩上。她呢喃着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

        “就算不多计较，你也不能去。”

        “我会让劳洛看管住你。”

        “等等……”这句话插/入得太过生硬，亚利犸直接愣在原地，“为什么啊？”

        玛利亚缓慢将他从头扫到脚：“你太显眼了，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亚利犸：？？？

        城镇外围的荒郊森林根本没有什么人啊！到底是哪里来的关注啊！

        当晚，亚利犸回去后就把劳洛的衣服给扒了套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劳洛看着暴露无遗的天使羽翼干脆飞到了高空，混在鸟群里假装自己是一只大鸟。

        他们就这样再次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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