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神性与人性

　　将对将。

　　王对王。

　　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样做，无论是怎么样来说，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当宁封就要准备正面应对，对方在这一刻居然主动撤离了。

　　并非不敌，而是刻意地避开了自己针锋相对的攻击。

　　而且对方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似乎对于现在发生的超展开并没有感到奇怪。

　　明明宁封现在展现的，是不该在这个时代存在的力量，可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另外，对方对于自己的身份似乎也没有刻意隐藏。

　　在宁封阻挡对方窥视的时候，他反向也窥探到了很多东西。

　　对方的距离似乎很近，本体就在附近。

　　以及，对方并不畏惧自己此刻受到雅莉安娜加持的力量，在他的感知中像是高耸入云的高山一样。

　　这个状态下的宁封都没有办法再继续深入探知，只能朦胧的感知到对方的性别。

　　幕后黑手居然是一位女士……

　　女士？

　　说真的，宁封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在幕后助推着这一切的黑手，居然是一位女士。

　　并非是对女士有什么偏见，只是从对方冷漠注视着一切的行为来看，对方的心冷酷的完全不跟女性沾边。

　　至于为什么说是冷漠……

　　这还用解释吗？

　　此刻的逐星之地绝对不是如今才被发现，对方早就清楚这里发生着什么。

　　她清楚这里面发生的一切，这些人的痛苦和绝望，但没有做出任何的帮助，而是漠视着这个世界的悲惨。

　　甚至，曾经做出了一些推波助澜的动作也不一定。

　　“会是一位怎么样的人？”

　　无论她具体是怎样一位存在，但至少对方骨子里的冷漠，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说起来，还真有些可怕呢。”

　　可怕？

　　但要说多害怕，那倒是也没有。

　　肩头的黑猫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状态，猩红的眼底波澜不惊，甚至隐隐能够看出里面深藏的好奇。

　　好奇于对方的身份，也好奇于宁封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宁封总是能做出一些让她感到新奇的决定。

　　很有趣。

　　这个男人坚称着自己没有什么感情，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但每次做出的决定，都包含着人情味。

　　而这样的人，在她的眼中是另一番样子。

　　宁封的身上，一直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即使是此刻，他借助了雅莉安娜提供的神性，他也没有被同化。

　　神性在他的身上体现的，似乎只有力量这一点，并未对他的心智造成多大的影响。

　　就像是他早早在心里设下了锚点一样，并不会被其他干扰到一样。

　　不可思议呢~

　　【我先说一下哦，我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哦，对方并不是什么软柿子呢。】

　　“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哼哼哼，这你就问对猫了！没错，我不知道！】

　　“…………”

　　【不过，这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对方很强大就是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黑猫满不在意地嬉笑着，用猫爪轻轻拍着宁封的脸颊，忽然语重心长地说道：

　　【所以，要暂且避退吗？】

　　避退？

　　现在？

　　“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你的性格还真的是很恶劣啊。”

　　激将法，而且是非常低端的激将法。

　　但宁封即将做出的决定还是不会变得，他会去的。

　　“毕竟，错过了现在……以后可能就很难了。”

　　雅莉安娜将神灵权柄交给自己绝对不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下次想要再获得这样的体验卡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虽然幕后黑手对于自己似乎并未抱有敌意，但两者之间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要是没有雅莉安娜，宁封恐怕自己连在对方面前站立的自信都没有。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自己该如何去面对那无可匹敌的幕后黑手？

　　手指轻触，将手中的匕首化作锋锐的巨剑，宁封将这个世界的权柄随手扔到了莱恩哈特的手上。

　　“这个世界的权柄就交给你……祂就交给你了。”

　　这个动作宁封没有多思考，只是因为清楚光靠莱恩哈特本身是没有办法彻底消灭神灵，想要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可是出手之后，宁封忽然对自己这样的做法感到了熟悉。

　　“用神灵的权柄去击溃神灵，这样的做法……还真是有些令人感到熟悉啊。”

　　君权神授。

　　而莱恩哈特没有回答，只是握住了落到手中的巨剑，缓缓点头。

　　他对于世界的权柄不感兴趣，但对于能够消灭神灵的武器确实很有兴趣。

　　心中对于自己的选择有了隐隐的猜想，宁封仰起头，目光穿透阻挡，看到了自始至终没有波澜的双眸。

　　抱着希琳的躯体闭上眼睛留在了原地，但宁封的身上亮起了淡淡的亮光，一道人形的虚影冲天而起。

　　那是神性的光芒！

　　啵。

　　没有任何阻挡，神性的化身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挡，直接穿过了那层散发着传奇之上气息的结界。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感受一下外界的气息，宁封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哒。

　　宁封身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出现了一个空荡的空间，像是在一个古老建筑的巨大长廊之中。

　　“这里是……”

　　没有人回答。

　　宁封转过头，发现肩膀上的黑猫已经消失不见。

　　又跑去哪里了？

　　很奇怪的是，宁封原本令他能够自持不会出问题的神灵力量，也受到了压制。

　　眼前的视觉不再能够轻易分析，像是变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了那个世界的缘故，还是因为进入到了对方的领域的缘故。

　　环顾四周，只有面前巨大的门这一个选择，

　　没有直接闯进去，宁封在门前沉默了一下，抬手轻轻敲了敲。

　　咚咚。

　　门内没有回应，但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在门前沉默了一下，宁封不再犹豫，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与像是为了巨人通过而设计的大门十分相称，门后的空间非常的巨大，一个非常巨大的会议室出现在了宁封的面前。

　　比起压力，充斥在这个空间之中的是难以言说的孤寂。

　　这里似乎曾经座无虚席，但此刻却只有一个人影存在。

　　孤独。

　　无比的孤独。

　　“…………”

　　情况有些超乎想象，但宁封没有停步，依然坦然平静地迈步向里面走去。

　　向着那道伫立在房间边缘窗户旁的身影。

　　嗡。

　　空荡的大厅在他迈步的时候出现了变化，昏暗的上穹顶出现了星星一样的光芒。

　　每一步落下，穹顶上方的星辰就会多出一大片，变得越来越亮。

　　咚。

　　而在他脚步停下的一瞬，高空之上有灿烂的星光璀璨。

　　漫天繁星闪烁。

　　而在漫天的星光之下，那道背对着宁封的纤瘦背影缓缓转身，轻声开口：

　　“你来了。”

　　脸上有着一层轻纱，挡住了下半张脸，只有一双浅色的眼眸显露在外面。

　　！！！

　　宁封本以为自己在见到这个幕后黑手的时候会感到愤怒，会对于对方不断窥探自己生活的行为感到不满。

　　可是他没有。

　　或许是现在近乎神灵的状态让他的心态有些改变，他对于对方的行为并没有感到什么愤慨。

　　更不是因为对方是女人就要原谅她这种离谱的理由。

　　只是在看到那双眼眸的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对方并非是在故意窥探自己。

　　而是只要看向这边，就会不由自主地解析一切。

　　对方的那双眼眸，闪烁着神灵领域的光芒！

　　神之眼。

　　即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之眼，但也绝对有着类似的功能。

　　对方并非神灵，而且和宁封现在的状态又似乎有一些区别。

　　她并未借助其他的力量，她的本身就是一个无底洞般吸收着周围光线的恐怖存在。

　　似神而非神。

　　明明直直静静伫立在那里的背影，就已经比之前的伪神给宁封的压力更大。

　　但是很奇怪。

　　那种压力的感觉又像是一个错觉，眼前的人在某一刻，又让宁封感觉非常非常的虚弱。

　　虚弱到，感觉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不知是不是手握神灵权柄这件事让宁封的心境产生了变化，他对于普通人的定义在无意中出现了一些变化。

　　两人沉默对视，谁都无法再窥探对方。

　　终于，宁封还是率先打破了沉寂，问道：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在神灵沉寂的这个时代，什么的存在才能有这种近乎于神灵的力量？

　　她的存在，到底是敌是友。

　　而面对平静的质询，她缓缓回答：

　　“我是谁不重要，这个问题你早晚会知道答案。”

　　“而对于现在来说真正重要，反倒是……你是谁？”

　　我是谁？

　　宁封刚要回答，神秘的女士再一次问道：

　　“或者，你认为你是谁？”

　　嗯？

　　还能有什么问题，我除了宁封……我还能是谁？

　　我……

　　双眼忽然眯起，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宁封察觉到了对方的情感。

　　笃定。

　　她并非是在套话，而是在缓缓引导着宁封，让他认真思考。

　　“看来你找到了答案。”

　　“不，我的答案没有改变，我是我，也只能是我……仅此而已。”

　　而面对宁封态度上的转变，神秘的女士依旧没有大的反应，只是缓缓点头：

　　“记住你如今的话语。”

　　眉头蹙起，宁封说实话不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

　　他很双标，他不喜欢这样对他，但对别人就另说了。

　　于是，他略过了刚才的话题，直接问道：

　　“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坐视不管？”

　　别说这是在道德绑架对方，对方此刻的态度早已表明了双方并非敌。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宁封才更加不理解对方的做法。

　　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我能杀死祂，但那又能怎么样？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做过？”

　　“我尝试过，而结局就是……祂依旧会不断复苏，不断重复着轮回。”

　　“祂此刻的状态，比你想得还要特殊。”

　　“现在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且，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我一直在等待的。”

　　依旧如初的平静话语让宁封的表情变得和对方一样冷漠。

　　对方完全没有从困在其中的莱恩哈特们的角度考虑，纯粹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和漠然。

　　而很多时候，人们喜欢将这种漠然，称作……神性。

　　就像是神灵一样。

　　而宁封不喜欢这种态度。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莱恩哈特已经来到了伪神所在的囚笼中，平静地举起了巨剑。

　　“不去阻拦吗？你的棋子已经要不行了哦。”

　　没有看一眼颤抖着的伪神，她静静看着宁封的眼眸：

　　“你确定要为了他们阻止我吗？”

　　语气中带着嘲讽，宁封对着平静的幕后黑手摊了摊手：

　　“别怪我这么做，我也是不想的，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有的仇，必须要报。

　　有的债，必须要还。

　　“你为什么要愤怒？这一切本来跟你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你只不过是一个恰逢其会的参赛者而已，不是吗？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我一直在看着你，你不用掩饰，你一直都是一个很轻松的心态，只是把这里当做是一场游戏，不曾放在心上。”

　　从一开始，宁封就立于不败之地。

　　有着守望会的身份作为后盾，他根本不担心贾思琳家会找他的麻烦。

　　而有着超乎常人的特殊能力，他对于其中正常程度的危险也并不担心。

　　她似乎有些不解，但又只是想亲口听到宁封说出答案：

　　“是什么改变了你？”

　　而这一瞬，下定决心的宁封向着对方认真回答：

　　“是什么……其实很简单。”

　　“他们遭受了命运的摧残，他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等死，吞下所有的怨恨。”

　　“但是我不一样，我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

　　“而且，我作为守望者，已经答应了他们，要拯救他们。”

　　被那些故事触动，为他们的悲伤而感到遗憾。

　　宁封所接受的教育，所接触的事情，让他变成了如今这样的一个人。

　　没有什么理由。

　　说他伪善也好，说他虚伪也罢，这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决定。

　　他要救他们，于是他来了。

　　在一个不合适的时机，他主动去接触了本不该在这个时间接触的幕后黑手。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莱茵王国的所有人能够迎来一个结局，为了让他们能够真正的安息。

　　这个悲惨的世界在等待一个英雄。

　　所以，宁封他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他们向我求救。”

　　“因为我不喜欢故事最终迎来这样的结局。”

　　“因为，我不喜欢头顶上有神灵高高在上。”

　　这就是他的理由。

　　真真正正的理由。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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