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凡人，永存

　　是真的，很令人感到意外。

　　这并非虚言，而是艾丽斯的真实感想。

　　作为一群生活在被外力强行改造为高魔世界的最初的那一批凡人，他们的处境是极为尴尬的。

　　直白的说，他们是注定要被淘汰的。

　　再经过几代人的迭代，凡人的身躯就将适应魔力，可以有能力去掌握魔力。

　　但最为最初的那一批，身为凡人的他们就连身体都还没有适应世界的变化，完全没有资格去触碰那些魔力。

　　不光如此，他们中一些对魔力极端不适应的，甚至会在这转变中因为无法承受直接死亡。

　　在神灵降临的最初十年，这样的例子并非罕见。

　　从魔力的角度来说，这群人是脆弱无力的。

　　但这十数年的现实，无数的战绩告诉了艾丽斯一个事实——凡人并非只是任由神灵宰割的弱者。

　　或许曾经的他们只知道向神灵俯首祈祷，渴求神灵的怜悯而存活。

　　但后来，有一个人出现了。

　　他在他们的心里放了一把火。

　　那燃烧在人心之中的火焰，其实是名为【反抗】的火种。

　　那人告诉凡人一个曾经从未想过的可能性，一个从不敢想象的虚幻未来。

　　反抗神灵！

　　将这个世界夺回他们自己的手中！

　　这如同呓语的不切实际想法，却让他们的心底燃起了同样的火焰。

　　纵然虚幻，但并非绝对无法做到。

　　从那时起，凡人就已经学会反抗！

　　纵使将被他们忤逆反抗的存在，曾是他们心中的神灵！

　　于是，他们从先知的那里取过火种，带着燃起的火把远行，传递着火光。

　　而如今，神灵们并没有注意到的事，这些人的身影早就已经充斥在了整个世界。

　　那将是一个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数字，绝不只是明面上先知会的那两三万人，而是十倍百倍的庞大群体，并且他们还在继续扩散！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将那意志传递，时至今日也在不断扩散。

　　火焰已经燃起，并且在心灵的深处扎根，断无熄灭的可能。

　　先知会的凡人们还不清楚，甚至就连他们的先知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做出的事情，到底对于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反抗？

　　不，这是【解放】。

　　他们正将无数被神灵禁锢的凡人从神灵的枷锁中解放。

　　先知会正在拯救这个世界！

　　而对于神灵来说，这样的情况是最糟糕的，一旦神权被动摇，那么祂们的统治也将结束。

　　无论正邪，无论秩序与混沌，这都将是祂们绝对不愿意看到了。

　　而最初点燃那个火焰的存在，必定是被祂们最为厌恶的。

　　艾丽斯曾经嘲讽地想过，如果按照神灵的习惯，祂们或许还会降下神谕，将那位先知起名为【魔王】什么的。

　　“你们，真的是令我感到意外。”

　　“弱小无力的凡人，向着神灵举起了反抗的旗帜。”

　　回想着这十年来的快乐和充实，艾丽斯感叹：

　　“和你们并肩前行的这段时间，会是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却的记忆。”

　　侧过头望向水晶，图尔斯看到内部的少女，只能看到自己倒映在上面的面容。

　　“……如果您是这样想的话，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但艾丽斯并没有接过话，转而说道：

　　“不要感到荣幸，这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硬要说的话……能够参与其中，这其实是我的幸运。”

　　一段凡人反抗神灵的史诗传奇。

　　无论这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她作为见证者都已经感到满足。

　　“艾丽斯大人，您能听我说一句吗？”

　　“你想说就说吧，而且我从之前就一直跟你说了很多次，你不用对我这么恭敬，我只不过是提供给你们一个庇护所的见证者而已。”

　　我提供天空之城来给你居住，而你们则提供给我了这一路的传奇。

　　这很公平，并不相欠。

　　“我也从之前就回答过，无论您的想法与否，我都很尊敬您。”

　　并不认可艾丽斯的坚持，图尔斯摇头说道：

　　“您似乎不看好我们的结局，是吗？您觉得我们会迎来失败的未来吗？”

　　“……是的，即使你们选择相信你们的先知，但这样的概率还是很大。”

　　神灵都不是万能的，先知更不是。

　　摇摇头，图尔斯打断道：

　　“艾丽斯大人，您可能想错了一件事。”

　　他说：

　　“我们，其实早就已经成功了。”

　　！！！

　　“你说什么？”

　　成功了？

　　不可能啊！

　　“我们的目的是反抗神灵吗？这的确是我们的一个目标，但这并非我们的全部愿望。”

　　这位即将死去的老人，坚定地开口。

　　他说：

　　“我们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活下去！”

　　明明瘦弱不堪，但图尔斯的身躯中却爆发出了强烈的气势。

　　意志。

　　凝聚成一的坚定意志。

　　“不只是一个人，一些人，一代人的存活。”

　　“我们先知会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让所有人活下去。”

　　活下去！！！

　　“大人，这就是我们。”

　　图尔斯释然地笑着，回想着那还在襁褓中的双子的脸颊，有想起了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女儿。

　　他说：

　　“我们是弱小而无力的，如果没有先知大人的出现，我们甚至都不敢奢望如今的生活。”

　　“我们会老去，会死亡，但我们不会退却。”

　　“而为了那个目标，就连死亡也无法阻止我们。”

　　“我们这些凡人，一定会活下去。”

　　我们的后代，一定能够活下去，继续成长。

　　万物不止，轮回不息。

　　凡人，永存！

　　在艾丽斯受到震撼的同时，她发现了一个令她有些悲伤的事情。

　　图尔斯的生命，彻底将走到尽头。

　　他马上就要死去了。

　　“图尔斯，你……”

　　别说了，你已经要……

　　“艾丽斯大人！”

　　感受到什么，图尔斯大声呼喊：

　　“请不要感到悲伤。”

　　他说：

　　“请不要擅自为我们哀悼。”

　　说完，图尔斯忽然笑了起来：

　　“另外，我刚才听您说道了‘你们先知会’，对吗？”

　　这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我的心中……”

　　图尔斯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个老顽童一样挤了挤眉头。

　　他说：

　　“您早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所以，应该是‘我们守望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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