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软弱被人欺

“娘，儿媳求您，放过紫荆吧。她原也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有什么过错，儿媳身为她的主子，愿意一律承担！”说着，柳潋紫便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李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为所动。

　　紫荆心中震动，泪眼婆娑。她怎么也不曾料到，柳潋紫会为了自己，向着他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小姐，紫荆原也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您不必这样对紫荆。”转首，紫荆趴伏在地上，望着李氏悲痛的说道：“夫人，紫荆一人之过，紫荆愿意承担过错。此事与小姐无任何关系，还请夫人莫要将紫荆的过错加之于小姐的身上。紫荆愿意受罚！”

　　话音落，一个响头落在了地上，紫荆趴伏在那里，泣不成声。

　　她没有勇气抬起头来，面对柳潋紫面上的心痛之色，也不愿意望见他人的嘲笑。

　　数日来，那样嘲笑的面孔，她已然见多了。只是，今日，她终于不用勉强自己，在别人的面前强颜欢笑，假装不曾听去别人对她的恶言恶语。

　　只是这样的局面是好还是不好？

　　望见此番情景，李氏冷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真是好一副主仆情深的场景。不过，今日，你们两个也不用争着受罚，谁也逃不了！”

　　最后一句，李氏说的狠绝，双目圆睁，可见心中极是厌恶这样的场景。

　　“夫人，奴婢看还是饶了他们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将军府不是也失了面子吗？”犹豫了片刻，穆嬷嬷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只是穆嬷嬷若是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李氏的心中更是气愤。她怎么也没想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侍女，竟然转眼间就帮着他人说话！

　　李氏凌厉的一扫，吓得穆嬷嬷后退一步，脊背上冒出了冷汗，只是这话，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来人呢，将紫荆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一个也不能给我少了！”

　　李氏的话音刚落，立刻走进来几个护院，将紫荆拖了出去。

　　柳潋紫愿想去护住紫荆，却被他人生生的拉住。

　　再一次，柳潋紫眼睁睁的看着紫荆被拖出去受罚，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她一心想着安然度日，平静一生，无欲无求，他人的责难，她总是能忍便忍。可却不曾想，这样的她，反而在他人眼中成了软弱可欺的人！

　　为何上天偏偏不生眼睛，为何总有那般多的人，前来寻她的麻烦，她所求的不过是一隅安宁，即便是这样小小的愿望，现如今也成了奢望了吗？

　　柳潋紫终究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她千方百计想要逃离那些勾心斗角的漩涡。可殊不知，从她嫁入将军府的那一刻起，她已然逃不掉，躲不了了！

　　只要一日，她还是纳兰煜彦的正妻，那么一日，她的身边就少不了麻烦！

　　她没有错，紫荆没有错，错只错在她占据着正妻之位，错只错在她是一个庶女，错只错在她不受婆婆喜爱，夫君疼爱！

　　这一条条的小错误，累积在一起，变成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紫荆被他人拖到了院子里，架在了板凳上，动弹不得。

　　而柳潋紫被人按在了房门口，进退不得！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布满了凄楚，只能痴痴的望着那个可怜的人儿。

　　一个板子，重重的落下，打在了紫荆的血肉之躯上，传来一声闷哼。他人不忍见此，纷纷低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小姐，奴婢求您，闭上眼睛吧！奴婢不希望小姐望见奴婢这般模样！”一声声的哽咽，好似狐狸的悲鸣。

　　柳潋紫摇摇头，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落进了开合的嘴里，涩涩苦苦的味道，于口腔之中回旋，流转不去。

　　又一个板子，重重的落下，紫荆的身躯一震，火辣辣的痛楚，从背上传来。

　　柳潋紫望着她，望着她红肿的面颊，望着她面上痛苦的表情，望着她贝齿紧咬着唇瓣。

　　一个个板子落下，紫荆默默的承受着，始终不曾喊叫出声。她在心中默默的告诫自己：紫荆你一定要忍住，你不能喊，也不能叫，你不能让小姐担忧。你要做一个好丫鬟，做一个让小姐欣慰的丫鬟，你要让小姐看到你的坚强。所以，无论怎样的痛，你都要忍着。泪往心里流，血往肚里咽！

　　柳潋紫挣扎着，可那样无力的挣扎，根本就是徒劳。

　　“紫荆，若是疼，你就喊出来吧！千万莫要逞强！”柳潋紫喊道。

　　隐约间，紫荆好似听见了柳潋紫的话，可并不曾听见她究竟说了什么。紫荆望了望柳潋紫所在的方向，忍着身体上的痛楚，用力扯出了一个微笑。

　　可，仅仅这一时的放松，背上一痛，紫荆闷哼一声，只觉口腔里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溢了出来，顺着嘴角滑下。

　　鲜红的液体，在静静的黑夜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样的可怖。

　　柳潋紫怔怔的望着那溢出的液体，好似着了魔一般，一下子不动。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里，不曾移去。

　　当最后一个板子落下，紫荆已然奄奄一息的趴伏在板凳之上，晕厥了过去。

　　架着柳潋紫的人，手中松动，她一下子挣脱了束缚，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跪伏在紫荆身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摸紫荆的面颊，可却生怕这一触摸，眼前的人儿就会消失。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轻柔，当手终于抚上紫荆的脸颊之时，柳潋紫已然泪流满面。

　　她伸手，一下子将紫荆揽在了怀中，避开紫荆腰背以下的部分，那里如今以血肉模糊。

　　“紫荆，你睁开眼睛，看看小姐，好不好？”

　　柳潋紫的话，传了出去，好似进了深海，没有一丝的回应。无边的恐惧陇上心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浸在了水中，漫天的水，从四周汹涌而来，将她掩埋，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氏由穆嬷嬷搀扶着，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动容。

　　不知何时，睡在一侧房间的凤羽，已然由彩蝶搀扶着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门便，将院中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她们的眼中除了得意，再无其他。

　　黑夜好似无情的幕布，将院中的两人遮盖，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掠夺去属于她们最后的一丝光明。

　　那些生活在光亮中的人，好生刺眼，可柳潋紫只觉得那是一群恶魔，正在吞噬者怀中之人的躯体。

　　柳潋紫将紫荆紧紧的抱在怀中，生怕他人再将紫荆夺了去。

　　这个自己再生以来，一直陪着她的人儿，如今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的怀中。柳潋紫不知紫荆还能够撑多久？又是否能够撑过这一次？

　　只是，她却觉得那样的冷，无边的寒意，侵蚀着她们的身体，剥夺着她们的温暖。

　　四周站着的丫鬟仆人，望着院子里的一切，都不忍再看，将眉眼垂得更低。

　　他们在感慨紫荆悲惨命运的同时，也颇为羡慕紫荆能够遇上这样好的一个主子！

　　“今日已然晚了，暂且到此吧！至于少夫人——待得煜儿回来再说！”

　　不知为何，李氏突然觉得累了。

　　她心中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和一个丫鬟斤斤计较，可偏生今日不知为何，就是那般容易上火，望见那人，偏生忍不住想要刁难。

　　她原也不是这样恶毒的人，可最近这究竟是怎么了？

　　李氏揉揉额头，觉得心中愈加的烦乱。

　　“穆嬷嬷扶我回房吧。”李氏淡淡的说道。

　　“是，夫人。”穆嬷嬷躬身行礼，比之平时更加的恭敬，腰背幅度深了几分。

　　穆嬷嬷扶着李氏，饶过柳潋紫和紫荆身边，与那里停顿了一下，便朝着凤羽所在的房间行去。

　　在门前，望见了已然无事的凤羽，李氏淡淡的扫了一眼，一语未言，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凤羽福身行了一礼，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

　　穆嬷嬷扶着李氏躺下，行至门前，看着凤羽说道：“姨娘还是回仪铭院吧！夫人要休息了。”

　　“嗯，有劳穆嬷嬷今日好生照看夫人！”凤羽道，说完转身踏出房门。

　　穆嬷嬷点点头，看着凤羽离去。

　　凤羽行至柳潋紫身边，冷哼一声，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声的说道：“真是报应不爽啊！哈哈……”

　　柳潋紫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紫荆，目光怔怔。

　　穆嬷嬷见此，只摇头叹息，旋身进了屋子。

　　是夜，灯火熄灭，屋内暗了下来，房间内，香炉仍在燃烧，缕缕青烟从炉内冒了出来，有人悄悄的行至香炉边，将香炉里的灰尘清理掉，重新换上了紫檀香。

　　黑暗中一人从李氏的房间出来，关上门，望见院子里跪着的女子，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

　　那夜，柳潋紫抱着紫荆的身体一直不曾松开，直至灯火全灭，她方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望了望怀中的人儿，痛哭出声。

　　黑暗中，无人望见，那个原本隐忍的女子，擦掉脸上的泪水，露出了坚定的光芒。那样的目光，犹如暗夜的星辰，璀璨夺目。

　　她尝试过，她忍让过，她也曾逃避过，可当有一天，她已经毫无退路，那么为了她所要守护的东西，她不惜放下曾经自己坚守的一切！

　　紫荆，撑过去，小姐，不会再让她人如此欺凌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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