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产（2）

　　府中得到消息的时候，柳潋紫正出门在外，并不知纳兰秋芸小产的事情。莫说她小产，就是她什么时候怀孕的事，将军府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待得李氏匆匆赶到杏林府的时候，便瞧见纳兰秋芸的屋子里站了一群人，地上还跪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低垂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李氏没有理会，直接饶过厅内的那些人，进了内室，去看纳兰秋芸。

　　一抬脚踏进内室，瞧见床上躺着的目光暗淡的女子，瘦削的下巴，她差点没认出来那便是她的女儿，当下便是悲痛万分。

　　想当初，她挑来选去，本想为女儿挑选一个好人家，好让她日后不会受苦。可不曾想，却是着了别人的套，最终所嫁并非良人，可木已成舟，只能委屈了她，现下，又落得这样的事情，心中愈发的愧疚。

　　望着床上躺着的可怜女儿，不仅悲从中来，落下泪来：“芸儿~”

　　“夫人！”瞧见李氏的身影，守在纳兰秋芸身边的月华，不仅潸然泪下，这么些时日以来，看着她家小姐在杏林府中受苦，最开始的时候，那沈氏还袒护着，庇佑着，可后来，便渐渐淡了，于是，府中的那些个姨娘们，下人们就渐渐欺到了她的头上。

　　姑爷又是一个不顶用的主，成日里只想着花天酒地，寻花问柳，根本就疼她家小姐，后院里娶了那么多房小妾，瞧着他姐小姐没有依仗，便想着法子折腾。她家小姐能撑到现在也着实不易。

　　几天前，大夫查出小姐已然有了身孕，眼见着便要过上好日子，可这下却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几番想着法子玩阴的，她们皆小心避过。可终究是千防万防暗箭难防！今日还是让别人得了空子，害了小姐。

　　念及此，月华哭的更凶了，只觉得心中委屈的厉害，目光触及床上躺着的人，只觉得上天不公，那么好的一个小姐，偏偏要让她遭受这样罪！

　　瞧见月华哭的如此难过，李氏就约莫着感觉出了些许，心中也便跟着难受，当真是如针扎一般。

　　她任穆嬷嬷搀扶着，泪眼婆娑地行到床边，轻轻坐下，伸出手，抚上那双憔悴的面容，喃喃一声：“芸儿，娘来看你了！”

　　闻见熟悉的声音，纳兰秋芸原本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些反应，只见她微微转首，怔怔地望了李氏半晌，方才找回目光。出言，却是让众人悲痛万分。

　　“娘，孩子没了！”一声极轻的声音，从那张苍白的嘴中吐出，接下来便传来细细的哽咽，那样压抑的抽泣，听着让人心都跟着痛了！

　　“女儿啊！”李氏一下子将纳兰秋芸揽入怀中，两母女当下抱头痛哭。

　　月华在一边看着，只觉更加悲苦，穆嬷嬷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为着这可怜的芸儿小姐，为着那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沈氏站在内室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觉得有些愧对李氏。孩子的事情，多少都是她的疏忽，如果她让人盯着点后院那些不安分的人，或许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沉吟半晌，她还是蹑着脚步，进了内室，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温声劝道：“亲家母，莫要太伤心了，孩子的事情谁也不想，您这样下去，不仅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也对芸儿的身子不好不是？”

　　闻见声音，李氏立刻停止了哭声，小心地将纳兰秋芸靠在床栏上，然后擦点脸上的泪水，回头，目光狠厉，望着沈氏：“这一声亲家母可着实不敢当！”

　　沈氏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曾料到这李氏竟然这样不给自己面子。目光落在伤心欲绝的纳兰秋芸面上，最终只在心间告诫自己，让自己忍一忍，毕竟，终归这事儿是她照顾不周。

　　沈氏一闭眼，便当真众人的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氏心中一惊，万不成想到这沈氏会给自己跪下，当真有些闹不明白，这沈氏究竟是闹得哪一出。

　　“亲家母，芸儿小产，我这心坎里也着实难过。可我也承认，这事儿，是我顾虑不周，不曾护好芸儿，这里我给您赔不是了！”说着，沈氏便给李氏磕了一个头。

　　要知，沈氏实乃杏林府的当家主母，为着纳兰秋芸的事情，给李氏磕头，这可是给了李氏天大的面子。李氏见她当真是真心认错，也不好多加为难。只得虚应了两下，便让她起身。

　　“亲家母，您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方才是我一时伤心，说话便有些冲，失了分寸，您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李氏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她起来。

　　沈氏见此，也不推迟，便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亲家母，事情已经发生，谁也不想，可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主，今日，我女儿在夫家受了这样的苦，我定然要讨一个说法。”该礼待的时候便礼待，该狠硬的时候，便要硬下来，这样方才有主母的风范！

　　“那是定然的。”沈氏赔笑着，“我便是要处理此事，亲家母要在一边观看吗？”

　　李氏瞧了瞧纳兰秋芸，见她仍旧一副伤心的模样，心中叹息一声，叮嘱了穆嬷嬷几句，便跟着出了内室。

　　“说，你们几个究竟是谁推的二少奶奶？”在客厅内坐下，沈氏望着下面坐着的几人，便厉声问道，双眼犀利森冷，直直地盯着厅中跪着的几人。

　　“夫人，饶命啊，夫人，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情。”厅下跪着的几人哭嚷着，面上的泪水婆娑，一副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娘，孩儿也觉着这些事情不关她们的事，您就不要这样多此一举了，此事定然是娘子自己不小心方才让孩子掉了的。”瞧见下面跪着的几位美人，各个泫然欲泣，王同林一时心软，便替着她们说话。

　　“荒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沈氏厉声呵斥，气不打一处来，只恨自己生了个儿子不但没有能力，而且还不知道察言观色，这李氏在这里，这些话，是他能说的吗？

　　沈氏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李氏，果见李氏整个脸色都变了，须臾，猛然从位置上坐起，眨眼间便行到了王同林面前，沈氏察觉到李氏的举动，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见大厅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的一声，打得极响，让大厅内的所有人心中一惊，就连那跪着哭泣的几人也吓得止住了哭声。

　　李氏打完了人，慢条斯理地回到位置上，望着沈氏，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亲家母既然不会教导儿子，那我便替您教导一下！”

　　李氏这话说的，当真是张狂，丝毫不给沈氏留面子，沈氏脸当即是青一道白一道，可却是她儿子无礼在先，她也不好辩驳，于是只能瞪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王同林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要破口大骂，却是被母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于是只能将心中的气往肚里咽，暗暗在心中替纳兰秋芸记下一笔。

　　“亲家母教训的是，是我疏于管教，还请亲家母消消气，莫要因为我那个不孝子气坏了身子。”沈氏赔笑道。

　　李氏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说，也不是不知道王同林是什么货色的人。现下她过多的苛责也无用，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见李氏不再生气，沈氏便又转过了头，看向厅内跪着的几人：“说究竟是谁？”

　　“嘭”的一声，沈氏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吓了李氏一跳，众人也是一惊。只不知，是李氏受的惊吓更多些，还是众人受的惊吓更多些。

　　“夫人，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冤枉啊！”厅内跪着的几人呼号。

　　李氏望着厅内的几人，双眼一眯，旋即说道：“既然她们谁也不承认，直接拉出去打上给三十大板再说。”

　　三十大板若是打在了寻常女子身上，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众人见这李氏如此狠毒，心下当即一凌，生出几分畏惧来，沈氏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只不知该不该打！

　　正在她思量间，只见厅内有一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另外一人，大声嚷道：“是她，是三姨娘的事，我瞧见是三姨娘推得二奶奶，这些事情当真与我们无关，还请夫人饶命啊！”

　　一人这样指出，其余几人也纷纷应和，当即有一女人便双目圆睁，大声呼号：“你们胡说，我根本没有打二少奶奶的注意，你们这分明就是陷害！”

　　李氏放眼望去，想来她便是众人口中的那三姨娘。李氏只见那人双目圆睁，双手掩在袖中，微微露在外面的一节手指，却也有些不安的绞着衣衫，分明就是紧张的模样。

　　见此，李氏也不多说，只忘了沈氏一眼，撂下一句：“接下来的事情，亲家母看着吧，只是，我不希望再见到害了我家芸儿的女人！”

　　说完，便起身，进了屋子，去探望纳兰秋芸去了，再不去理会外间的事，她想着，剩下的事情沈氏定然能办的满意。

　　须臾，只听见门外传了一声喧闹，再然后便是一阵属于女子的哭号，最后一阵号角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外间安静了下来，许久，只闻见有些人走动的凌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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