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滑胎

　　“这破天气，真热。”仪铭院内，凤羽斜靠在凉榻之上，发着牢骚，榻前横着一处屏风，将里面的以前情景遮掩住，平日里，她也不准丫鬟进入屏风内，若是有什么需要，进去的不过是妩黎一人而已。

　　而妩黎每每进入其中，瞧见的不过是一个女子，裹着一层被子。

　　当下，闻见凤羽如此说，妩黎便觉着奇怪，既然觉着热，为何又要盖着被子呢？

　　“妩黎啊，去到管家那里取些冰块来。”这大热的天，若是不弄些冰块，将将温，怎生受得了！

　　凤羽说着，只是她说的倒是轻巧，可却是难为了妩黎。

　　这府中，谁人不知，府中存储的冰块，是供老祖宗用的，就连李氏都不曾用。她凤羽不过是一个姨娘，想要用冰块，那可真是天方夜谭！

　　凤羽话落，半天也不见有人回答，当下有些不满，冷斥道：“还不快去？”

　　妩黎一哆嗦，当即跪了下来：“姨娘，奴婢哪有那个本事要来冰块？”真真是为难极了，恐怕就算她磕破了头，管家也不会送一块！

　　“蠢货，就这点事情你都办不好，还能办成什么事！”凤羽呵斥，轻蔑地看着屏风后的那道重影。

　　妩黎都快要哭了：“姨娘，夫人前日里发了话了，各个院子，谁也别想领一块冰块，那些全是供给老祖宗用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用啊！”

　　那个老不死的，都快不行了，还占着坑，害得她与她们一起受罪！

　　“本姨娘不管，今日我非要用上冰块不可。”凤羽顿了顿，又说道：“你这个蠢丫头没本事，看看本姨娘怎么要来冰块。”凤羽兴冲冲的说着。方才想要起身，却是瞥见了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

　　糟糕，忘了肚子了！

　　身子一僵，目光一转，眼睛一亮，对着屏风外唤道：“妩黎，去吧我春日穿的那件肥大的裘衣拿来。”

　　“姨娘，您要那件衣裳作何？那件衣裳是您有身子的时候穿的，如今穿着却是大了许多。”

　　大了才好呢？

　　凤羽面上滑过一丝笑意，暗道自己聪明，屏风外跪着的妩黎自是瞧不见，她面上的笑。

　　“你莫要问如此多，只管拿来便是。”

　　“哦。”妩黎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房间内传来了一阵清浅的脚步声，须臾，妩黎又回到了屏风前，手里拿着一件藏绿色的衣物。

　　凤羽立刻将一边的被子覆在自己的身上，唤妩黎进来。

　　闻见凤羽的呼喊，妩黎立刻步入屏风后，抬眼瞟见凤羽身上盖着的那层被子，当即心中纳罕，想要说些什么，便又被凤羽瞪了回去。

　　“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做自个儿的事情便是，其他的，莫问。”

　　妩黎身子一颤，应了一声“是”。说着便垂下了头，退了出去，站在屏风前，静静的等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须臾的功夫，一个穿着藏绿色裘衣的女子，便出现在了妩黎的面前。

　　想来是这段时日将养的好，此刻虽有些青丝不整，但是面色红润，唇红齿白，倒不曾让人觉得憔悴，只是大热的天，那一身藏绿色的裘衣，怎么看怎么奇怪！

　　妩黎嗫喏了几句，却不敢大声说。

　　“什么？”

　　“奴婢什么也没说。”一惊，便跪了下去。

　　凤羽斜了她一眼，骂道：“没用的丫头，一天到晚，你除了跪还会些什么？”

　　说着，凤羽擦擦脖子里冒出的汗水。

　　这大热的天，穿这么一件裘衣，当真是不舒服，可好在掩住了肚子，忍忍，等要得了冰块，便好。

　　这样寻思着，凤羽便踏出了房门，妩黎见此，立刻跟了上去。

　　一路上，凤羽凡是路过之处，皆有下人侧目，妩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缩进脖子里了，可前面走着的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走的安然。

　　对于那些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凤羽如何能不知道？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总不能将裘衣脱下来，若是脱下来，可就要露馅了！

　　……

　　柳潋紫正坐在房中绣着花，老远便听到碧颜的嚷嚷声：“少夫人，少夫人，府中出了一件奇事！”

　　碧游蹙蹙眉，冷然道：“吵什么？”

　　碧颜不搭理这个无趣的姐姐，转首望向依旧面色平静做着刺绣的女子，呱呱不停地说道：“少夫人，奴婢方才在回来的路上，瞧着凤姨娘这么大的天还穿着一件裘衣。好似别人过着盛夏，而她却是过着冬日一般。”

　　柳潋紫手一顿，微微抬眼，望向碧颜。

　　见此，碧颜得意地瞪了一眼碧游，瞧见没，少夫人想听呢。

　　“可这不是最为奇怪的，最为奇怪的是，奴婢一打听，那些下人却是说，凤姨娘乃是去问管家要冰块的。你说她若是热，为何穿的这么多，若是不热，她寻管家要冰块作何？”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心中一咯噔，已然被自己忘记的想法，突然冒进了自己的脑海，这样想着，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碧游瞧见，立刻跟了上去。

　　碧颜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待得自己转身时，却发现屋内早没了人影，当下心中气的一跺脚，转身也跟着跑了出去。

　　“姐姐，你也太不厚道了，少夫人走了，也不唤我一声。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能保护少夫人不是？”

　　碧游冷冷扫了妹妹一眼，只觉的碧颜太过聒噪。

　　碧颜搓了搓手臂，心想着，这夏日若是与姐姐处在一处，什么扇子啊也不需要了，只一个眼神，便觉得寒意四起。

　　碧颜识趣的闭上了嘴。

　　待得柳潋紫几人寻到凤羽他们时，那边却已经说上了，老远，便能听到凤羽的喊叫，什么“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等等，一类的词都出来了。

　　柳潋紫蹙蹙眉，紧着步子，走了过去，绕开凤羽，先是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看到柳潋紫，行了一礼。

　　凤羽见柳潋紫来了，当下心中一咯噔，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柳潋紫转身，这才望向凤羽。眉一挑，心下有些讶异，这凤羽，当真如碧颜说的那般，在这炎炎夏日，却是穿的好似冬日一般，那藏绿色的袍子，莫说是穿了，就仅仅是看上两眼，她便也觉得热。

　　瞧，那一张秀气的脸蛋，此刻烧红一片，隐隐还可以瞧见脖间的汗水，有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脖间，可能有些不舒服，凤羽动了几下。

　　“凤姨娘，您这是来作何？”柳潋紫并未先询问管家，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凤羽。

　　凤羽扬眉，虽然心下不安，可面上却未弱下来：“我来要些冰块。”

　　“冰块？”柳潋紫挑眉，扫了扫凤羽一身衣衫，旋即嗤笑道：“凤姨娘是与我开玩笑吗？您穿了这样一身衣裳，来与管家要冰块，怎生可笑！”

　　话音落，围观的一些下人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收到凤羽的目光，又收敛了，只是那样忍着，却也着实有些难受，时不时能闻见一些低笑。

　　“怎么？我穿成这样就不能要冰块了？不兴我怕晒着，特意穿的厚实些吗？”

　　“哦！”柳潋紫做恍然大悟状，“既是这样，那凤姨娘这是要冰块去除暑热的吗？”

　　“自然，否则我要冰块做什么？”

　　柳潋紫嫣然一笑：“可我怎么觉着，凤姨娘既然敢在这样大热的天，穿这身衣裳，那么呆在屋内，想必也不会觉着热到哪里去。依我看，这冰块凤姨娘不用也可！”

　　“你——我要是偏要呢？”

　　柳潋紫笑着，转首瞧向管家：“管家，娘前些时日便吩咐了，府库中的冰块，不得她的允许，不得与任何院子，你可还记得？”

　　管家躬身回道：“记得。”

　　“既是如此，便莫要与一些不相干的人，将那些冰块用到了实处才是。”

　　“是，老朽明白，谨记少夫人的教诲。”因着前些日子与柳潋紫打交道，这管家对着她自是佩服不已，府中现在开销已然没有那般紧了，要说来，这却是柳潋紫的功劳。

　　柳潋紫不是在外面开了一个绣庄吗？这第一个月，虽然赔进了一些银两，可是第二个月却是整整盈利一千两，这一千两银子，她却也没有私藏，全数交与了管家。一千两虽然不多，若是不曾遇到大问题，却也是府中半月的开销。

　　这第二个月，绣庄就有这样的成绩着实不易，管家以为，日后绣庄定然会惹得京城不少商人眼红！

　　柳潋紫与管家正说着话，却不曾注意到，一边的凤羽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睛都红了，瞧着柳潋紫的目光，充满了恶毒。目光从那张含笑的眼滑向她的小腹，随着而来的便是声嘶力竭的嘶喊：“柳潋紫你欺人太甚！”

　　一道人影猛然扑了过来，碧游条件反射地朝着来人出了一掌，瞬间，那人便被震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伴着一声震天的嘶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不曾反应过来，待得柳潋紫转首，想要命人去唤大夫。却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流血了，流血了……”

　　众人望去，才发觉，凤羽的下体正缓缓地流出血来。

　　柳潋紫目光一顿，她竟是真的怀孕了，可怎么会呢？

　　凤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缓缓从自己的身体流走，四周人影憧憧，她却全然瞧不清，只觉得身体像撕裂了一般，眼睛一斜，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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