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黑黑，回家的路，再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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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嬷嬷，紫竹院那边，如何了？”李氏正饮着茶，突然想起了这事儿，便开口询问。
那日，碧游抱着碧颜的尸体回府的事儿，她也曾听说。可这事儿，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她的眼中，不过是死了个丫鬟，可那紫竹院一众人整的好似死了主子一样！当真是太过妇人之仁！
这样的人，怎么能撑起整个将军府的未来？
“回夫人，还安静着。少夫人一向对下人宽厚仁慈，这次，碧颜离去，估摸着对她的打击不小。”穆嬷嬷斟酌着回到。略微抬起眼，瞧见李氏面上的不耐，心下便知，夫人这是觉得少夫人有些妇人之仁了！
若是从一个平常人来看少夫人，少夫人这样伤心，确实可以原谅。可若从将军府的少夫人，未来的当家主母来看她，却是有些不够狠硬！
听了穆嬷嬷的话，李氏冷哼一声，心下有些不满。
穆嬷嬷沉吟片刻，上前说道：“这碧颜刚去了，少夫人伤心亦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李氏斜睨了穆嬷嬷一样，“身为将军府的少夫人，她就不该出现这样的人之常情！”
李氏的语气重，穆嬷嬷听着，心下有些惊。不过须臾，便也是想明白，夫人这怕是有些“望女成凤”的心情。看来夫人心中却是极为认同少夫人的！
这样想着，穆嬷嬷便轻笑出声。
李氏斜睨了穆嬷嬷一样，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可那声音，却没了方才的威严。
李氏不严肃的时候，穆嬷嬷倒也不怕她，到底是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丫鬟了，对着李氏的性子，还能摸出几分。知夫人虽然嘴硬，可心里儿，却也不是一副硬心肠。平时威严些，摆摆样子，却也不会真的去惩罚了她！是个极念旧情的主儿！
“夫人啊，奴婢在笑你嘴硬心软。嘴上虽说着少夫人怎样不好，可这心里啊，可在意着呢！”
“胡闹，你这婢子，没事竟然敢调侃起我来了！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李氏嗔怪，瞪了穆嬷嬷两眼。
“夫人，您莫要这样呼奴婢，奴婢知您不会真的下手！”
李氏挑眉：“确信？”
穆嬷嬷点点头。
“那好，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说着李氏便起身，扬起手，便要打她，可到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穆嬷嬷知李氏不过与自己闹着玩儿，年少时，她们便经常这样玩儿，只是后来，李氏进了将军府，成了将军府的夫人，就再不曾打闹了。这些年来，一直压着自己的性子。
想着夫人这些年也是极苦的，便也与夫人闹上一闹，多少年了，又看到夫人这个模样。
“夫人，您还能追上老奴吗？”
“臭婢子，竟然敢嘲笑我！看我追上你，怎么收拾你！”李氏佯装生气，作势便要追去，可到底是老了，哪还有年轻时的精力？
不过须臾的功夫，便累的气喘吁吁，坐在一边儿，瞪着穆嬷嬷。
“不行了，老了，不如你！”
“夫人，您当多多锻炼才是，你现在也不过就四十来岁，怎么能服老呢？”
穆嬷嬷这话，原也不过随意一说，可李氏却愣在了那里！
什么？她才四十来岁吗？
是啊，她不过四十来岁，可为何，她却觉着自己好像已经五六十了呢？
李氏无奈一笑，扬扬手，去了内室……
紫荆扶着柳潋紫来到碧游她们的住处，还没待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接着，她们便看到碧游抱着碧颜的尸体走了出来！
一天一夜，碧颜的尸体早已经僵硬了！
她们的目光落在碧颜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碧颜的衣服被换过了，想必是碧游换的吧！
碧游抬起头，望了柳潋紫一眼，平静的说道：“少夫人，我要去安葬小颜，你们要一起去吗？”
平静的话语，没有一丝的波动，如果不是那一双痛苦的眼眸，她们定然会觉得她太冷酷无情！
柳潋紫的喉咙梗了一下，张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未说出。可她却跟着碧游的身后，出了将军府。
纳兰煜彦收到了下人的来报，便也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碧游就那样抱着碧颜，不顾来往人异样的眼光，往前走着，盲目的往前走着，没有人知道她要走到哪里，就连跟在她身后的柳潋紫与紫荆也不知道，可她们却谁也没有问，只是那样跟着。
碧颜一直带着她们来到了后山，方才停下脚步，望着柳潋紫说道：“少夫人，你们便站在这里吧，后面奴婢一个人去。”
柳潋紫本想说，她跟着，可望着面前的山，最后停下了脚步，看着碧游一跃而起，上了山顶。
她什么也未带，只是寻了一些石头，堆了一座小小的坟。然后，便坐在那儿，望着那座坟自言自语。
她说，小颜，你每晚都做噩梦，觉得自己活在黑暗中，那姐姐便将你葬在最先看到阳光的地方，这样，你便会最先感受到光明。
她说，小颜，姐姐终究没能保护好你，是姐姐无能，姐姐最不起你！
她说，小颜，你就这样狠心的抛下姐姐，离姐姐而去，你怎狠心？
……
她说，小颜，姐姐要走了，姐姐知道你害怕孤单，可姐姐却不得不离开，那人害了你，姐姐不管她是谁，一定要为你报仇，等一切结束之后，姐姐便来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
她说，小颜，你说可好？
在最后一滴泪落下的时候，碧颜从山顶一跃而下，翩然的身姿，说不尽的落寞。她不过十四岁，可却好像五十岁那般苍老，岁月没能苍老她的容颜，可却苍老了她的心！
她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终究要独自一人活下去。
天黑黑，回家的路上，再无你的陪伴！
小颜啊，你可知我的心痛？
……
明轩院。
上官幽琴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面上挂着恣意的笑：“这事儿，你们俩干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奴婢们不要奖赏，为公主效劳乃是我们的荣幸！”
“呵呵……虽然知你们不过是奉承，不过本公主今日高兴。奶娘，你去取两千两银子，给她们没人一千两，算做是嘉奖！”
地上跪着的两人对视一眼，满意的笑笑：“谢公主奖赏。”
“你们莫要谢本公主，这本就是你们俩该得的！日后，随着本公主，自然有享之不尽的好处！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上官幽琴看着彩云身边的女子问道。
“回公主，奴婢巧云！”
“巧云，这几日，你还在田氏身边待着，看着情况，再让田氏寻些事情来。不过就是失了一个丫鬟，怎能解本公主心头之恨！”上官幽琴说着，目光中闪过怨毒。
“公主，您放心，做好事儿，奴婢不一定能办的妥当，可这做坏事儿，奴婢可是得心应手！”巧云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呵呵……你这话儿，本公主爱听，那你便发挥你的这项本事，好生的给本公主寻衅些事儿来，最好绞的将军府天翻地覆，让那个少夫人不得安宁，日夜不能寐！”
“奴婢遵命，公主的吩咐，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好了，都起来吧，改回去便回去吧！”
“是，奴婢们这就告退。”说着，两人便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秦氏凑到上官幽琴的面上说道：“公主，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日后不用之时，需——”秦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奶娘，你且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万不会做出搬出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来！”
秦氏点点头，猛然好似响起了什么，提醒道：“公主，明日里，还需进宫瞧太后。”
上官幽琴点头：“我明白了，走吧，去瞧瞧明日需穿什么衣服。”
“是！”
……
今夜，星辰依旧闪烁，璀璨夺目，可碧游，却再也不觉得欢喜。
从外面回来，她便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一直坐在房顶上，望着星空，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紫荆服侍着柳潋紫安歇后，便寻来一个梯子，爬到了碧游的身边，坐了下来。
“在看什么？”紫荆问。
“在看小颜。”顿了一下，碧游又道：“很小的时候，母亲曾说过，人死后会化作天空中的一颗星，在那无际的星空中望着我们，保佑着我们。以前，我总是指着那一方天空，告诉小颜，那便是爹还有娘。”
然而，现在，她却是望着那一方天空，告诉自己，在那两颗星旁边冒出的小星星，便是碧颜！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至少，碧颜走了，还有爹娘在那里陪着她，这样她便不会觉得孤单，不会觉得害怕！
她的面上挂着清浅的笑，可紫荆瞧着，却觉，那样的笑，是那样的悲伤。
“是啊，碧颜一定会看着我们的。”紫荆抬起头，望着碧游方才所指的那一片天空，寻找着碧游所说的那几颗星，可却只看到了一片浩淼的星空。
“你信这个故事吗？”耳边想起一个询问，紫荆回首，望着碧游，不言语。
碧游一阵轻笑，纵身跃下！
其实，很久以前，她便知道，这不过是娘骗小颜与她的一个美丽的故事！故事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们从来都不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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