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姜舒舒对韶喻并没什么话语想聊，不过方才三皇子同韶喻的咄咄逼人让宣祝陷入了为难之际，而对方和韶喻以为自己为借口想逼迫宣祝，姜舒舒看得分明，不喜欢，也并不想如他们的愿。

        虽说姜舒舒不知道宣祝和三皇子暗中势力较量达到了怎样的一个状态，但是她知晓三皇子对宣祝阴谋用尽，上辈子宣祝一直隐忍藏锋，这一世自然也不会提早愿意让宣孟知道她真正的实力。

        姜舒舒被搅入局中，只能借口自己和韶喻有事情要谈，让宣祝去参加比赛，权当宣祝帮助了她那么多次，她做的一点儿小小报答。

        因为这样，赢了也只当宣祝受到自己的反对负气，专注比赛所至，输了不过女儿家重感情，看着自己和三皇子呛声时手帕交却还是为了和韶喻在一起而反对自己，难免失落。

        算盘姜舒舒打得叮当响，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话刚出口的那一刻宣祝便了解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并且还宽言向她说明。

        今日天气很好，天空湛蓝的如同姜舒舒最中意的那匹沉稳而又不失活泼的上好烟蓝缎子，姜舒舒入迷的看了一会儿，而后淡淡向着韶喻回答道：“我们两个能够走到这般境地，也是我没想到的。”

        “或者说，是该被人想到预料到，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被我所想过而已。”

        就像澄澈无瑕的湛空，当下明净朗然得惹人妒羡，但谁都应该知晓，湛空不会常在，被雷电划破被乌云密布的天空亦是有时。

        不要因变化无常的事物而欢欣伤悲，这才是人们在有限的能力之中可以控制的。

        韶喻皱了皱眉头，身边小姑娘并未看他，说的这句话也是云里雾里，颇有深意，仿佛已经笃定，他们二人继续走下去便会到绝路一般。

        他陡然又想起之前他们临近订婚的那一段时光，姜舒舒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满眼都会看向他的，她的眼睛盈盈上挑，笑起来如初月方生，美丽的不可方物。

        说以来，对方还是丞相之女，才艺样貌皆是上乘，贵女之间当真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现在——

        姜舒舒似乎是和他在一起感到非常难熬一般，转过身，那双明眸里面殊无笑意和温情可言，语气也是冰冷：“若是侯爷无其他事，臣女便自行观赏风景去了，不打扰侯爷的雅致。”

        姜舒舒起身要走，却被韶喻含住，他语气隐忍，真真切切地蕴了薄怒：“怎么，姜小姐和本侯待在一起就这么不耐烦？本侯在姜小姐的心里到底有多不堪，让姜小姐连着一时片刻也呆不得？”

        韶喻的手指紧握成拳，立在那里仿佛一根被风干的枯竹，瘦削而又脆弱，眼睛紧紧地盯着姜舒舒，末尾还有些红意。

        他在姜舒舒和宣祝方才一同进来的时候是有些无措的，即便宣祝去和宣孟一起比试去了，心里也还是对凤栖公主诸多担心不舍，可是现在听姜舒舒这么说，什么其他的纷纷扰扰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韶喻眼下全部都是姜舒舒毫不留情的身影以及冷漠如冰的话语。

        他和姜舒舒一起长大，儿时对方天真没有心眼，他默默为姜舒舒摆脱了不少不怀好意的同窗的心机与暗算，后来长大与她定亲后，韶喻自问对姜舒舒也是尽了他能够做的所有的事情。

        若不是遇见了宣祝，那高山上的惊鸿一瞥，他定会全心全地对待姜舒舒，就算是遇见了宣祝，韶喻自问，也没有亏过姜舒舒什么，把她当作，可以真心付出的好妹妹。

        韶喻定定地盯着身旁的侧影，姜舒舒距离他极近，以至于他嗓音随风送过来之后都有些哑意：“那日你以我救了唐锦为由同我退亲，可是在这之前，我们明明商量好，你把秋容也送过来，当个照看。”

        “我本以为，你是让秋容看着我对唐锦有没有不轨之心，后来我才明白，你这个举动，是表示你生气了。”

        韶喻本不爱同人谈起风月之事，可是同姜舒舒絮絮叨叨了这么一大堆，婚事已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番话说出来有何作用。

        “若是……若是你当初把你不愿意说出来，我们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他明明是生气着的姜舒舒对他这般不耐，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真等他把利话说出口，看着对方如愿而停，又忍不住软和了语气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扰疑惑。

        生杀无情的少年握成拳的手指陡然放松，视线在姜舒舒嫩青色的袖口睃看片刻，到底没有勇气去握她的袖子，喉头滚动了两下，似乎还有未言至于呼之欲出，却还是沉默的站立在了姜舒舒的身边。

        姜舒舒本是稍低着头，贵女间姿态万千，被韶喻喊住听完了这一番话后，抬眼对上了韶喻的视线，观察着对方的状态，平静而又认真。

        韶喻被姜舒舒的目光烧的一闪，有些难堪地垂下头来，不消片刻，却仍是再次与她对视，眼神中情绪翻涌，多的是不甘痛苦。

        就在刚才，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说出了这番话的目的。

        他心里还是委屈的。

        从前韶喻信奉无情可立仁，无爱可成仁，若有憋屈之事便要百倍奉还，他从不信诉说能够让痛苦减轻，只相信抱怨会让人看了笑话，露出了把柄。

        可眼下从来无条件信任他爱慕他的姜舒舒已经如天边悠远的风般飘忽不定，甚至对他口出利剑，这让他感到慌乱惶恐。

        不打无准备之仗，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在韶喻的意识中，姜舒舒从来在他可以胜券在握的类别中。

        向来杀伐果断，视情爱风月如外物的韶小侯爷霍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怔怔沉闷的痛楚之感。

        他人生第一次，对着一个已经彻底不要他的女子满怀委屈的抱怨撒娇。

        韶喻眼睛微眯，话语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可这种感觉却让人新奇而又卑微。

        第一次做寄希望于旁人的事情，韶喻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不知为何，他心脏突突直跳，口舌都开始发干，清亮的凤眼在姜舒舒身上来回扫视，迫切地等待着姜舒舒听完自己切心剖肺一番话的反应。

        姜舒舒被韶喻拦住了这么久，只等着他说了一些烂掉皮的旧事，心里越发郁烦，对着满眼迫切的韶喻也越发冷漠：“难为侯爷现在才想明白，不过已经晚了。”

        她无视韶喻原本藏着隐秘欢欣如今一寸寸灰白下去的脸色，继续开口：“所幸现在与侯爷退了亲，方知天高海阔，舒舒才算真的从自我魔障中解脱出来，也算是出了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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