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捻金缂丝锦缎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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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四这人,早些年脱了籍,腰板就直了,自他家大郎做了贡生,便更不搭理我们这些下等人了,苦了前半辈子,缠上一身痨病,现在是收着一口气,等他儿子中举,光宗耀祖呐!”一个老翁朝二人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这位公子,我来陪你说说话,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吧,左右老身也是无事可干,就当解闷了。”
韩耕耘和谭芷汀走到老者身边,才发现这老翁只有一条腿,宽大破烂的裤管里伸出一截木棍,与另一只脚平行放在地上,他见二人打量他的腿,便摸着自己扁平的裤管,“有一次攀高修瓦,从上面摔下来,脚就断了,乡里的郎中不顶用,治烂了,也就成了这样。”
韩耕耘问::“敢问老翁如何称呼?”
“你叫我霍老吧。我们这群人大多是同乡,沾亲带故的,他们的事我多少知道些。十三年前,老身已做不得工,只给他们做饭送茶,所以三清观造像的事我只知道一些,能帮上多少忙,就看公子的造化了。”
韩耕耘惊问:“你是霍阿二?”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眼角的褶子挂到了耳边,“公子今日要找的人我都听到哩,五个人里怕只有我能帮上忙了,龚四和周小六自不必说,钱玉森和孙平在隔壁牢房,公子不好见。”
“龚四、孙平和钱玉森,这三人是工匠里边的工头吧?”
韩耕耘曾仔细读过案志,案志里特意指明了在三清像制造期间,这些工匠是分不同班头分不同像体上工的。
老者眯起眼,“让我想想,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没错,他们三人都是工头,龚四负责玉清元始天尊像,孙平负责上清灵宝天尊像,钱玉森负责太清道德天尊像。”
韩耕耘一边仔细将外衫铺在地上,一边示意谭芷汀坐下,“那三班是一起上工,还是岔开时辰,各做各的?”
“白日里大多是一起做工的,我记得龚四那群人因为负责的玉清像最大,时常夜里赶工,总让我送些吃食过去。”
谭芷汀插嘴,“龚四和周小六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好像仇人一样。”
霍阿二上下打量谭芷汀,不禁露出惊讶之色,连连赞叹,“小娘子好气派,瞧着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怎么也到这牢里来受罪?”
韩耕耘颇为心虚,暗自别过头去,生怕谭芷汀说出是他害得她进大牢。但谭芷汀只一笑,转而央那老者:“老人家,你还是赶快告诉我们龚四和周小六的事吧。”
“要说那龚四和周小六,他们非但没仇,以前还总混在一块儿。他们是同一班的工匠,各自脱籍后,才不来往的。这次下大牢,怕是他们那么些年来第一次见面。今日龚四也不知着了什么疯,对周小六下这么重的手……咳咳咳……我这身子骨啊,老了!”霍阿二突然咳嗽,顺了顺气,才继续说,“说起来,他们这班人也不知走了什么运,两三年间全都脱了籍,龚家大郎还中了贡士,眼看就要中举人了,二郎也在私学读书。至于周小六,那是酒鬼投胎,一直泡在酒坛子里,更不知哪里来的银钱。我是到了这里才知道道观里丢了宝物,三百金呐,够我们这样的人吃穿不愁几辈子呐!现在想想,这些人发财发得奇,没准真是他们盗宝!不过,他们又说是那个叫五谷的道士干的,我老头子也就弄不明白了。”
韩耕耘问:“这些话你同京兆府或者大理寺的官差说过吗?”
霍阿二连连摆手,“这平白冤枉人的事我可不干,要是冤枉了好人,我这心可不安哩,再说了,琢磨杀人盗宝案什么的,我们这样的人可不懂,还是交给青天老爷们,就像戏文里那样,黑脸的包公为民除害”
谭芷汀笑问:“那你怎么肯告诉我们?我们就是青天老爷?告诉我们就不冤枉好人了?”
“哎哟哟,小娘子这话说的,好像我老头看碟下菜一般。也就是你们特意问起了这几个人,我才多嘴的,还有,龚四不是被带走了嘛,我们都有些怕他,当着他面万一说错了话,他那些小子们能放过我?说不定,明天就成了威风凛凛的大人,给我挨上几板子,那我可就有的受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工头里还有一个叫韩志平的,他是负责所有像身的木头,你们怎么不问他?”
韩耕耘喉头发紧,“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想必早就死了吧,不然也该就和我们一样,被关到大狱里来了。”
韩志平是韩耕耘的父亲,见老者提起自己阿耶,心中不免戚戚,“你在口供中说,那个叫五谷的道人曾责骂过你,可否将前后经过一并告知于我?”
“老身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真的记不清了,若是说错了什么,公子还请多担待。说起那个五谷道人,他是负责监工的道士之一,每日在旁清点造像所用材料,一到夜里,他就得睡在殿中,时不时差我送来酒肉,给他打牙祭。那阵子,那个什么观主夜夜都在殿里做法事道场,把所有工匠全都赶了开去,我们也不明白,只知道不准我们进去。老身也是活该,忍不住想去正殿看看,想着五谷若是在,再派我些活儿,也好再讨几文赏钱。谁知那一夜,五谷却翻脸不认人,狠狠骂了我几句,还踢了我一脚,让我滚回去。他说观主正在做法事,容不得其他人打扰,真是放他娘的狗屁,我听得真真切切的,里面明明什么咿咿呀呀场戏的声音都没有,还有好多人影在火光里晃,分明是有其他人在。后来我特地躲在暗处等着,你猜我发现什么?五谷那个牛皮子让别人进去了,就是那个韩志平和龚四!”
谭芷汀说:“看起来这个叫韩志平的人与杀人案定脱不了关系。韩公子,你也应该去查查这个人!”
“”
霍阿二摇头,“韩志平?杀人?绝对不会。他是个老实人,为人也和善大方,还借过我一贯钱呐,老身到现在都没凑足还他,他除了穷点,也没什么其他坏处了。对了,金像完成之后,他就携妻儿回老家去了,也是脱了籍,真是好福气哟!”
韩耕耘几乎可以确定,他父亲韩志平与三清观一案有着某种重大关系。
“霍老,你知道周小六和龚四的家眷现在何处?”
“周小六的父母早就死了,也未娶妻生子,一辈子就坏在一个酒上,和废人无异。至于龚四,倒是有一妻二子住在大安坊西街最后一门,房子别提多气派了,让咱们这些苦出身羡慕啊。公子,我可奉劝你一句,他家大郎是贡生,你切不可就这样进家门寻他阿爷不是!”
“你可见过观主玉衡道人?”
“不曾见过面,他可是个贵人,哪是我们这些人想见就见的。也就远远看过几次背影,总是被人抬来抬去,比我这个老头还不愿意走动呐!”
通过霍阿二一番话,韩耕耘注意到了龚四、周小六和阿耶三人之间的共通点。首先,他们都是元始天尊金像的铸造者,与杀人案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其次,他们都发了意外之财,给自己脱了贱籍,那就有可能是他们将那批珍宝分了脏;最后,便是刚才龚四和周小六的反常之举,仿佛生怕引起官府之人的怀疑。他只叹日后怕是再难以亲自查问他们二人,只能期望于大理寺能够撬开他们的嘴。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提到金像里的另一具尸骨。他是谁?为什么会被一同绑缚在金像两侧?龚四与周小六是否知道他和那女尸的身份?盗宝案与杀人案必定有所关联!龚四!周小六!玉衡道人!五谷!他们四人或多或少知道十三年前的真相。
“公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趁我还不算糊涂,一起告诉你吧!”
“没有了,霍老,今日劳烦你了!”
“这点气力我还是有的,公子,你若真的是官府的人,我求你赶快把三清观的杀人凶手抓到,放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出去,就算是谢我今天的多嘴多舌了。”
“霍老你放心,我也有必须查明此案的原由,韩某一定会揪出凶手,还清白之人一个公道人心。”
一时,人人静默,似一下子把话都说尽了。此时,外边的夜已经深了,如柔纱般皎洁的月光自大狱高挂的格珊窗照射进来,月光里有尘埃在飞,撒在韩耕耘与谭芷汀的肩上。谭芷汀将头缓缓靠上韩耕耘的肩,眼皮越来越沉。让她睡一会儿吧,韩耕耘心里想着,将手放到月光中,试图抓住那些翩飞的尘埃,手掌发出苍白的光,有些不知岁月为何的恍惚之感,他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想替睡着的人挡住月光,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身边的人都睡沉了,睡梦中甚至不自觉地抓皱了他的衣襟。她的手指如削尖的青葱,指甲颗颗晶莹,如粉色的珍珠,一衣之下,是他跳动的滚烫的流淌着血液的心脏。
大牢外传来脚步声,韩耕耘原本以为来的会是大理寺的官差,却不想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两个大理寺的狱丞。那少年气度非凡,头戴九珠金冠,龙额凤眼,身姿挺拔,背手立在牢门前,目光似傲视大地的雄鹰朝韩耕耘投来,夹着耐人寻味的敌意与谨慎。
“开门!”那少年道。
堂堂从九品的大理寺狱丞连连躬身,手忙脚乱地打开牢房。大牢里的犯人或是害怕得缩身后躲,或是跑过来喊冤叫屈,狱丞一一将他们呵退,那个少年也一同走了进来。
嘈杂之声将谭芷汀吵醒,她迷糊地抬了抬眼皮,小猫呢喃般喊了声“哥哥”。少年将谭芷汀背到背上,谭芷汀梦呓般对韩耕耘说:“我改日再找你来玩,去三清观见观主,说好了哦,不许耍赖!”
少年将谭芷汀背出了牢房,狱丞见二人走了,才舒出一口气,挺直了腰背,用手指转着牢门钥匙,“谁能想到,把东台侍郎的义女千金抓进来了,还好没用什么刑!”他转而对韩耕耘道,“你小子就没这么走运了,没有个为官作宰的贵人来捞你!”
“谁说没人捞我学兄?伯牛,桃深来晚了,莫怪,莫怪。”
狱丞双双行礼,“刘司直!”
刘潭从暗处钻了出来,“伯牛,还不快出来。”
韩耕耘与刘潭从大理寺大门出来,正好看到谭芷汀的车马离开。刘潭说:“这事都怪我,本来我已到了大理寺,却被我阿耶当场抓住,拎回去好一顿训。到了半夜,我才敢溜出来,才知道裴司正这个混蛋已经把你和谭娘子关起来了。我向武少卿费了好一番口舌,总算把密道和放火之事说清楚,同意放你们出来。我这人心善,还把三清观的案子揽了过来,我可是为学兄豁出命去了,韩伯牛你不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恐怕我也要跟着你一起下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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