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阿沁又不是右相府中的丫鬟，对府中的道路也不熟悉，更何况这是去寻卫二娘子，也不好大费周章，只请来一个右相府中的小丫鬟领路。

        一路上楼台水榭应接不暇，假山湖塘大大小小，无一不精心，阿沁只心中惊叹，面上倒无甚表情，倒是跟着的几个小丫鬟东张西望的没得了规矩。

        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举动，阿沁也懒得理会。

        领路的小丫鬟瞧见了众人的神情也见惯不怪。

        右相府原是一个异姓王的府邸，后来异姓王有了野心被镇压抄家，府邸便归为了国库，荒废了数十年，之后才被今上赐给了当年初入内阁的右相。

        当年那异姓王及其奢靡，这右相府的规格便是现如今那些郡王府都不能比的。

        光是像月大娘子办的宴会处的花园怕都有十来个，内院也大，大大小小的院子更是多，走起路来倒是宽敞，就是寻人成了难事。

        阿沁忍不住开始忧心了起来，若是卫二娘子故意藏住身形，那她们这行人怕是如何也找不到了。

        而那卫二娘若是将自己的丫鬟带着走也就罢了，偏偏是将丫鬟等人都丢开了，这要说不是故意的，那才是没人信。

        阿沁又想着今日前头院子又有郎君举办诗会，那卫二娘子怕是有心去碰运气的。

        阿沁这才问领路的小丫鬟“妹妹，可知前头郎君们办诗会的院子与这边离得远吗？”

        小丫鬟也没多想，回道：“倒不算远，不过总归是隔上了两个院子。”

        阿沁皱眉“那连着几处院子的院门可有人守着？”

        小丫鬟便道：“平日里是有人守着的，不过今日娘子和郎君都邀请了亲友，下人们大多都支过去侍候了，不过院子都落了栓，由着一个婆子守着院门，只能从内开院，外边的人是进不来的。”

        听了这话，阿沁心中更是生出了不安来，忙让小丫鬟领路去院门处看看。

        小丫鬟虽然有些不乐意，到底是将一众人领到了院门处。

        就见一个粗使打扮的婆子懒洋洋的靠在院门旁的墙上，手里还惬意的拿了把爪子在嗑。

        一见阿沁等人过来，忙将瓜子一收，谄媚的凑了过来。

        “各位大姐儿，可有什么事儿要使唤婆子我的？”

        领路的小丫鬟一脸不屑，只道：“你是否一直在此守着，期间可有瞧着什么生人来过？”

        那婆子忙道：“我可是守在这里一刻不离，并未瞧见什么人来过。”

        又是看了看小丫鬟身后的一众人，在瞧见阿沁后，眼睛都看直了，“乖乖，这是哪家的大姐儿，怕不是天仙！”

        说着话，就似要伸手过来摸上一摸。

        小丫鬟拦下婆子“去去去，这可是府上贵人家的人，收起你的脏手！”

        人是被拦下了，那眼睛却直往阿沁身边瞟。

        阿沁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目光，也不大理会，看了看院门的门栓却并未落下。

        心下生出了些不安，问道：“嬷嬷，你这院门是忘了落栓吗？”

        一句嬷嬷，说得那婆子心花路放，忙回道：“这婆子哪里能忘，门栓可是被死死的栓上的，不信您看……咦？怎么门栓被打开了？”

        一时间，那婆子的笑脸褪去，面色变了几变，忙狡辩道：“看我这记性，这门栓竟然没有落下去！”

        领路的小丫鬟面色一冷，斥道：“给我说实话，今日可不同往日，若是府上的贵女郎君出了什么变故，你就等着被发卖了吧！”

        那婆子忙伏地求饶，那丫鬟也不管她，忙对阿沁道：“这院门已开，谨慎起见，我们还是进去瞧瞧，若不是你家二娘子还好，若是的话，定要将人寻回来。”

        阿沁自然应是，她可是比这小丫鬟更急。

        不过心中已有了大概，想着出去的人怕是卫二娘子无疑了，也不知她这般作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就算真的遇上了哪家的郎君，难道还能让中意的郎君娶她不成？

        没媒妁之言，那就是私相授受。

        这事可大可小，端看郎君家里如何成算，若是不认，小娘子也只得受着，不光丢了脸面以后再谈婚事也就说不到什么好的了。

        这种风险巨大的事，但凡正经的嫡出娘子都不肖去干，也就像卫二娘这种庶出才有这种心思。

        这种事情若是被闹大了，整个卫府都会受到一定的牵连，卫熙敏的亲事也会受到一定波及，其中最为没脸的那就是杨氏，也只有那种对庶出子女苛待的人家才会这般铤而走险。

        阿沁虽一直在卫熙敏身边时候，也知道卫府对于庶出的几个主子都不错，卫二娘和卫三娘虽然在自己生母膝下，但是其余教养方面杨氏一手抓的，虽然比不过卫熙敏，但能给的都给的，没得大的偏袒，便是这亲事，也该不会随意糊弄。

        阿沁便觉得，这卫二娘子心也太大，不过有出色的条件也罢，但放在这皇都的贵女中只平平无奇，就算真的被某个世家郎君看中，怕也做不了正室的。

        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出了院，这时候领路的丫鬟也不敢再大意，若真的在府上出了事，那她也要受罚，进了下个院子后，就寻了几个小丫鬟问了，见都没见着生人，便让她们也各自去找人。

        又是对阿沁道：“我们先去院门处看看，若院门是落了栓的，那人也就还在这边院子，到时再仔细找找。”

        阿沁点头，跟着小丫鬟就去了院门。

        不过还未走进院门，远远的就瞧见有个婆子蹲在旁边打瞌睡。

        阿沁大惊，也顾不得右相府中的这个丫鬟了，小步跑过去一瞧院门。

        再看到院门也没有落栓，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这人怕是去了外边院子了！

        也不知郎君们的诗会是否开始，而卫二娘是否已经冲撞了外男。

        赶着过来的右相府的小丫鬟，早就怒骂起那守门的婆子来，阿沁也不想再多待，忙对那小丫鬟道：“我先领着人过去找找，也请妹妹先莫要声张。”

        事情闹大了，今日莫说宴会和诗会莫办了，右相府也得惹上大麻烦。

        那小丫鬟也知其中道理，便道：“那你先领人找找，实在不行我也只得回禀了主子了。”

        “这是自然。”

        语罢，阿沁便领着一众卫府的小丫鬟踏出了院子。

        因院子颇大，阿沁便让众人分散去寻人，若半个时辰后还未找到卫二娘子，便回院门，到时候再做打算。

        小丫鬟们领命四散开去，阿沁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闯到外男了，总归她又不是右相府的人。

        一路四下搜寻，因这边是郎君们的诗会举办地，所以下人到是有一小半都是小厮。

        阿沁每每遇到一个小厮问话，最后不光问不出什么话来，还平白的被人纠缠一番浪费了好些时间，所以最后阿沁便避着小厮只问一些婆子丫鬟，但均未有卫二娘子的半分信息。

        这样兜兜转转，平白的花了好些时间，最后阿沁干脆一咬牙，抬步朝着郎君们诗会的方向过去。

        右相嫡次子司寻举办的诗会选在一处湖中的凉亭内，那凉亭并不是独独一个，一连好几个亭子，又连着蜿蜒的回廊，从湖岸一直延伸到了湖中央。

        湖中种着睡莲，只有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翠绿叶子，虽然未到开花的时候，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亭中，廊上，让人摆着矮桌，矮桌上除了几盘水果点心，便是些笔墨纸砚。

        既是诗会，便就少不了作诗作文章。

        而这次被司寻请来也都是些未成亲的少年人，倒也没有拘于世家子弟，此次参加春闱的一些普通人家也不算少。

        若说世家子弟大多有些瞧不起那小门户出来的人，那普通人家出来的读书人也是不大会和世家子为伍的。

        也就是司寻一向只看学问不看身份，不若今日也只能请些世家子。

        虽说司寻此次举办诗会是有其母亲会意的，但既然是诗会，当然也得有诗会的样子，只请世家子弟也不叫话。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妹妹的大概心思。

        在应酬之余，他也不忘用余光扫一眼安静小酌的卫三郎。

        哪怕是从小见了无数次，他还是会被对方的容颜给镇住，也难怪自己那个妹妹初见他便有了那个心思。

        不过他私心却觉得这卫三郎绝非良配，数载的接触下来，这卫三郎不仅待人处事从未出错，学问更是无人能与之左右，处处尽善尽美，都不像是个真人。

        常话说，人无完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见有小厮凑到卫三郎耳边低语，随后卫三郎便起身到了司寻跟前。

        行礼道：“司兄，我府上有些事需我去处理，这便过来请个辞。”

        司寻回礼忙问道：“可有大碍？若有需要我这边可派人一道过去。”

        “无甚大事，不便叨扰。”

        司寻心中疑惑，但也知与自己无甚关系，这才摆手道：“既如此，你自去便可，我们这边等着你回来。”

        卫三郎鞠了一礼这才转身和小厮离开凉亭，待走远了些，卫三郎面色穆的变冷，问：“多久的事？”

        小厮躬身走着回道：“奴才还没细问，那小丫鬟还在前头候着。”

        卫三郎无言，面色却更是难看，以往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如今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便觉得自己那个庶妹真是愚不可及。

        他卫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竟是学这下作手段。

        因卫三郎步子大，不一会儿就到了岸边，那候着的小丫鬟忙要行礼，卫三郎也挥了挥手便问：“将事俱无巨细的说来。”

        小丫鬟结结巴巴的将来龙去脉说后，卫三郎听后却未发一语，吓得这小丫鬟身子都开始抖起来了。

        却是卫三郎的小厮打断这静谧。

        手指往湖岸旁边一指，声音带着一丝欣喜“那不是大娘子身边的阿沁姐姐吗？”

        卫三郎别有深意的看了小厮一眼，见小厮吓得垂下了头，这才抬眼朝着小厮所指处看去。

        就见阿沁婷婷袅袅的走着，也不知是走热了还是怎么，面色红润，像是个熟透的蜜桃，左顾右盼的，顾盼生辉的样子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虽然知道阿沁这回儿是在寻人，卫三郎心底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喜。

        所以当阿沁怯生生过来请安后，卫三郎便冷声道：“是你自个儿领命过来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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