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不过短短半日，春柳像是从未出现过的人一般，别院再无人提及，只是整个别院都知道老爷给卫二郎使用了家法，伤得不能下地，定下的返程日子不能更改，这次回城也只得卫启贤和卫三郎两人回了，阿沁作为卫三郎身边侍候的原本也是要随着卫三郎回去的，可竟遭到了杨氏的反对，最后还是卫启贤敲打了一番杨氏，阿沁这才顺利跟着卫三郎一起回去。

        原本清晨启程因春柳的事情耽搁到了申时，天气炎热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骑马而归，阿沁待在卫三郎马车内侍候，卫三郎并不骄奢，一切从简，又急着赶路，不过酉时过半便到了卫府，阿沁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跟着卫三郎回到了他的院子，留守卫府的下人们早早侯在了院门外，卫三郎进院前转身看向阿沁，说道：“你今日不必过来侍候，自去用饭歇息，明日再过来。”

        阿沁应了一声，卫三郎这才踏步走了进去，便有一个嬷嬷朝阿沁迎上来“随我来。”

        “劳烦。”

        那嬷嬷只看了阿沁一眼，面上无甚表情也不多言语，领着她进了院子，一路穿过游廊到了一处小院，阿沁是来过卫三郎院子的，知道这小院与卫三郎的住院挨着，来去也方便，院子虽然小，看起来倒是不错，院中种了几颗樱桃树，长势很好，看大小应该有些年头了，那嬷嬷察觉阿沁的目光，抬了抬下巴“那是郎君幼时种下的，你日后可得仔细点儿。”

        阿沁微蹙眉头，也不接话，抬眼打量周遭，见院中有好几间屋子，除了最偏处的一个房门大开其余的房间都上了锁。

        不由开头问“这院中可还住着别人？”

        那嬷嬷却轻笑了一声，“曾是郎君身边侍候的几个小厮的住处，如今你来了可不得让人另寻去处，如今虽只你一人住在这儿，你也莫要觉得冷清，等太太从别院回了，指不定这院子都得住不下。”

        面上竟是带上了藏不住的轻蔑，伸手往那大开的房门一指，道：“咱们院子有单独的小灶房，日后你便住在那里，平日里若要用饭、洗漱用水自去后头灶房领你的份额便是，你在大娘子身边侍候了这么些年，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其他的，郎君刚回，院中事务繁杂，我就不再多留了。”

        语罢，这嬷嬷也不等阿沁回话，转身便疾步走出了小院，阿沁紧了紧自己的包袱，哪怕早已见惯了轻慢也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呆站着院中，好一会儿才踏步走进了房门，打眼一看，室内倒是打扫过的，只不过一看就知道是敷衍了事，屋内更是没甚摆件物什，除了桌椅便只有一张斑驳的床榻连个矮几也无，桌上倒是放了一个茶壶却只配了一个小茶杯，脸架上搁着一个坑坑洼洼的面盆，这大夏天的蚊子本来就多，好在帷幔还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沐浴的木桶和提水的小桶，只没个屏风遮不住人。

        这屋中的配置竟连个洒水丫鬟的房间都不如，卫三郎院中以往又无丫鬟侍候，就算让卫三郎知晓了，顶天也不过就是被训斥几句，这些个经事的婆子嬷嬷可有千百个理由推卸责任，若是阿沁是个嚣张的，指不定就要发怒，这样一来可不得败了卫三郎的兴致，说不定一怒就打发她出去，倘若阿沁是个忍气吞声的，那就得生生受了，一石二鸟。

        阿沁却觉得这些人委实可笑，她一个可随意使唤的奴，也让他们起了这份心思，无非就是她阻挡了某些人的前程，只能过来侍候卫三郎，还不是得太太点头，这些人私下蹦跶，倒是有些想当然了。

        哪怕这人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可怎么也轮不上府上别个，若非这样，哪里还能轮上她……

        若是以往，阿沁会忍气吞声，可是春柳的事让她意识到，忍耐只会让别人是无忌惮。

        当日明明卫二郎身边就没春柳侍候，可最后春柳却在宴会不远的地方被□□，这里头没人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

        作践了一条人命，那些个人怕是连个噩梦都不会做吧。

        阿沁曾以为安分守己便能安身立命，可现如今，怕早已成了别人的肉中钉眼中刺，说到底，她和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凭什么她就要顾忌着他们来委屈自己？

        见天色已不算早，阿沁浑身难受得紧，没甚胃口也不打算到灶房里去提热水，小院角落有几大缸的清水，虽都快见底也将就能用上两日，阿沁将水舀了些水进去随意洗了洗就摇着团扇躺在了床榻上，府上并不比别院，房中又无冰桶燥热得很，只她身子疲乏倒是沉沉睡了过去，等醒来时还未到子时，身上湿了个透，又是用凉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左右没了睡意干脆坐于小院庭中纳凉。

        明月还未团圆，虽依旧高悬却又与别院处时不大同了，莫说其他院子，就连她这个院子内也是被点上了灯笼，月亮倒是被争夺了光辉，索性这接近子夜，院子又挨着卫三郎的主院，倒也还算安静，偶有几声低语也听不清切。

        别院时，她几乎夜夜侍候卫三郎，卫三郎正当年又才尝云雨，不如何节制，每次过后她都身子酸软，倒是不觉得深夜漫长，如今回了府上，没人说话就这样待着倒觉得时日沉长得紧。

        好不容易又有了些睡意，时辰也不算早了，卫三郎要去宫里点卯当值，寅时便要起身，阿沁也不耽搁，用院中的凉水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净衣裳便踏步去卫三郎院中，院内几个婆子早已侯在了卫三郎门外，洗漱用水等物早已准备妥帖，几人见阿沁过了来也没招呼，身子挡着房门处没打算让道。

        阿沁却面带了些笑，直勾勾的盯着她们，倒是将她们看得恼了，有那沉不住气的婆子便碎了一口，说道：“天都快大亮了才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便有一个婆子接话“可不是，听别个儿说，人家昨日早早就歇下了，也不见她过来侍候，郎君心善她倒喘上了。”

        “昨晚上灶房里边的人都没瞧见她人，想必是等着人过去侍候她呢！”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热闹，其余人也纷纷将目光落在阿沁的脸上，都想着阿沁定是要恼，可哪怕那两人说得再如何阿沁都仿若未闻，面上更是一成不变的浅笑着，甚至连个目光都没有多留给她们。

        可阿沁越是这般无视，这些个婆子便越发觉得没了脸，一个个咬牙切齿，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恨不能将阿沁面上盯上些窟窿。

        阿沁心中好笑，以往她听过比这些更恶毒的话，哪里能被这些人给破了防，以往她都懒得理会，可如今她也不打算让她们讨得了好去，爱嚼舌根这个毛病若是别个院子也就罢了，这里却不一样，只需她随口提上那么一嘴，哪里有这些婆子好果子吃。

        眼见那两个婆子越说越过分，其余几个婆子见状忙拉了拉那二人，低声道：“小声些，莫忘了身份。”

        两人这才停下，只双眼还是忍不住瞪向阿沁，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沁与她们有仇。

        阿沁这时候却轻笑了声，说道：“实在不喜，自去寻郎君做主，太太得了闲让我去别处也是使得的。”

        语罢，几个婆子更是怒目而视，脸色都变了几变，这次倒是谁也没再开口怼人，忽而规矩了起来倒让阿沁摇了摇头，心中想到，要是换做了卫熙敏院中侍候的，怕是要忍不住过来打人了。

        不容阿沁多想，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来，柱子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阿沁，忙让阿沁先行进了去，阿沁偏头便对提洗漱水的婆子伸过去了手，“先给我吧。”

        因有柱子在，那婆子虽心中不愿也只得将洗漱水递给了阿沁，只还没放到阿沁手上就松了手，若不是阿沁手脚快，怕这水都该系数洒地上了。

        一旁的柱子见此，训斥道：“粗手粗脚的，你日后莫再过来了！”

        语罢，也不管那婆子求饶，一脸嫌弃的挥手让那婆子走，婆子自是不敢对柱子闹，只离开事还像借机踩上阿沁一脚，阿沁哪能给她这个机会，一侧身踏步进了房门，那婆子最后也只得愤愤离去。

        阿沁提着水壶，过了好几道房门总算是到了卫三郎内室，此刻卫三郎还未下床榻，只伸手一只纤长的手撩开了帷幔，烛光里阿沁仅仅瞧见他半个身子，寝衣微露胸膛，精致的锁骨凹陷处随着呼吸时深时浅，颈间滚动间只能看见他唇瓣微启，“还不过来。”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阿沁忍不住后腰一麻，燥热了起来。

        见阿沁愣愣模样，卫三郎早起不虞也转好了些，觉察下边比前头更精神奕奕，心中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昨晚上还不如将她留下，也不至于亏待了自己。

        沐休结束第一日当值，也不好怠慢，卫三郎忍耐着体内窜动的热气，哑着嗓子“备水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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