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卫三郎的打算阿沁一无所知，她预想中的事竟都没发生。

        只不过杨氏却下令让她不准出院，倒是变相的将她囚禁了起来，只不过这囚禁对于她来说原本就没必要，因她本人原本就并不怎么出院门口，现如今身怀有孕就更不敢出门了。

        郎中说她不过两个月的身子，又用过落子汤，也就是她身体一向健康，不然莫说这孩子保不住更是会危急性命，如今用上安胎药隔几日请脉看近况，只待三个月胎稳后便可停了药一切照常了。

        对于卫家居然会留下这个孩子，郎中啧啧称奇，不过出于医者仁心，倒是乐见其成。

        因阿沁生得好又谦逊有礼，郎中倒是更尽心尽力了些，直教卫三郎院中的一众婆子看红了眼，明面上倒是毕恭毕敬的。

        卫三郎放话说了，等孩子一出生，那不然就是这院中如今唯一的姨娘，哪怕阿沁是个官奴出身，可正得宠，哪里能怠慢。

        倒是将阿沁当作了正经主子服侍。

        无事时一众婆子凑在一处偷偷摸摸嚼舌根，说起柱子受罚被打了板子定和阿沁脱不了关系，一个个幸灾乐祸的，自从阿沁来到了卫三郎的院中，她们这些个婆子便没少受柱子的挤兑，碍于他是卫三郎身边的红人自然不敢顶嘴，这次柱子让卫三郎下令打了几十个板子，便有婆子忍不住讥笑道：“我早就说他不对，你们还不信，看看这不就清算了。”

        “不过几十个板子，行事的人又没下死手，不过就是躺几日，好了后可不还得回郎君身边侍候。”

        先头那婆子一撇嘴，“回来了又能怎样，罚得了他一次就会有下次，我看啦，只要这院中还待着那人，指不定下次就不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另一个婆子也附和道：“我看这话不无道理，也不知她给郎君下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她将腹中胎儿留下，太太也不知是什么打算倒是放任了下去。”

        “嘘，主子们的事儿被擅自揣测，我们做好本份便好。”

        一众人便打起了哈哈，将话题引开了去，倒是提起了卫三郎院中的主事房嬷嬷。

        “你们知道为何房嬷嬷称病在家吗？”

        一个婆子高深莫测模样，看得众人心痒痒，急切的问：“有什么内幕？”

        那婆子小声道：“不过是怕郎君清算，故而称病在家。”

        有人嗤之以鼻，“若郎君当真清算，即便是躺床上起不来也躲不掉。”

        那婆子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她当家的可是府上的管家，也就罗嬷嬷说话比他分量大，再则她可是太太指过来的，可不得看在太太的面上放她一次？”

        “那她到底做了什么让郎君恼了？”

        那婆子啧了一声：“能有什么，可不就是那小院里的人。”

        众人会意不再言语，那婆子见状便又道：“我看府上的天怕是要变了。”

        “可不是。”

        不仅卫三郎院中的下人如此，整个卫府的下人都大差不离，只这事儿还未在外传开，不然只怕整个皇都都得沸腾了起来，怕比今年状元游街更让人来得兴奋。

        而卫熙敏听说阿沁有孕后倒是满心欢喜，她本就喜欢热闹，府上即将有新丁，侄儿的母亲更是她一向中意的阿沁，她才不管阿沁一个通房原本就没资格诞下孩子，满心欢喜的送了阿沁一大堆补品吃用，让秋菊带话让阿沁好生养胎，孩儿出生后定要再送上大礼。

        秋菊见阿沁一脸无奈，捂嘴笑道：“娘子一番好心，你就莫推迟了，虽看着贵重却并不逾越，也是你现下能用得上的。”

        阿沁点了点头，自然明白卫熙敏是真情实意，只心中担忧杨氏那边怕又会借故为难她，叹气道：“就怕太太不喜，平白让娘子坏了心情。”

        秋菊听罢摆手“你不曾出院自是不知娘子如今情况，娘子今后可少不了烦心。”

        “为何？”

        “太太欲给娘子请个嬷嬷教导，听清歌说应当是找那宫里的人物，那地方出来的，可不都是些人精，规矩虽说不可能有问题，但抵不住严厉得很，娘子散漫惯了，哪里能有好心情。”

        阿沁听罢，笑道：“能年纪满了放出宫的宫人，想必行为举止都有其过人之处，太太倒是用心。“

        秋菊摇头叹息道：“再好的人，也不过是来教娘子的，娘子若不配合，可不依旧没用。”

        阿沁自然知道秋菊所说均没错，但她知道杨氏此举牵扯多少纠葛，只怕最后少不得让她也跟着卫熙敏受这番“好意”。

        阿沁便道：“只如今我被太太要求出不得门，不然偶尔过去陪陪娘子也是好的。”

        “你这事儿被太太压着不让外传，不然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娘子浪漫，却不知太太用意，院中来人倒是情理之中。”顺着话秋菊又打量了一番阿沁的房间，见早已不似前边过来时那般简单，墙上挂字画，桌椅都换了个遍，更有那软榻看着便大而柔软，上次过来喝的还是陈茶，今日过来倒是喝上了上好的龙井，桌面上更是放着精细的糕点，这个时节不常见的水果也放了一篮子，除却了房间不算大，竟看不出半分不妥。

        秋菊由衷提阿沁高兴，道：“你倒是熬出头了。”

        阿沁苦笑：“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这几日我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原想着太太发怒会将我发卖出去，如今虽看来没了那般顾虑，但已成太太眼中钉，日后也不知会如何。”

        秋菊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也莫多想，总归有三郎君顶着。”

        阿沁微红了脸应了一声，一只手轻抚小腹：“如今我能做的不过就是等着他出世，至于其他且行且过吧。”

        ————

        十一月初，郎中请脉断定胎儿已稳，不必再用安胎药，正巧阿沁生辰将到，也算是双喜临门。

        阿沁往年生辰都是卫熙敏牵头办的，摆上几桌席面，不过是院中大小丫鬟婆子聚在一处吃个饭而已，卫熙敏又是个不注重规矩的，每次都必定要同她们一起玩。

        生辰当天不仅热闹了，还得收好些礼物，这里头除却了卫熙敏送得贵重外，其余人不过是意思一下，阿沁也心安理得的收了。

        可如今她在卫三郎身边侍候了，这生辰便不知如何过了。

        她本就和卫三郎院中的婆子嬷嬷没甚交往，小厮们倒是有些来往，其中柱子最为相熟，不过碍于规矩自然不能与他们同贺，柱子前些日子受罚后便有意回避她，她也大概能猜到些原由，从心底倒是认为他此举甚好。

        柱子如何心思，她如何猜不到，以往不过是装作不懂罢了。

        窗户纸并未捅破，不至于没有回转余地，只盼他明白各中厉害，消了心思。

        十月十二，立冬刚过几日，阿沁便迎来了她十七岁生辰。

        哪怕她与院中嬷嬷婆子等人都没来往，那些个人依旧送上了贺礼，院中小厮们就莫说了，早早凑了银钱买了礼物送来，这其中柱子送的礼最为贵重。

        一根珠钗，珍珠并不算大，但少说也得花上十几两银子，这东西阿沁自然不能收，哪怕这珠钗是个几钱银子的物件她都收不得。

        于礼不合，平白让人拿住把柄。

        看着柱子低着头接过了珠钗，阿沁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若收下便是害了你，你年纪也不小了，留着日后给人也是好的。”

        “阿沁姐姐……”

        阿沁笑了笑“我在外头摆了几桌席面，你们男儿凑一处原是要喝酒的，但想着待会儿还要当差，我便换了不醉人的果酒，快去热闹热闹吧。”

        柱子红着眼睛，手里捏着珠钗盒子，委屈得像是要哭了，“阿沁姐姐……”

        阿沁却转身离开，不再看他“去吧，莫让他们等久了。”

        好一会儿，柱子才恹恹的离开，等他走后，阿沁这才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哪怕事出有因，也掩盖不了她毁了一个少年人的赤诚之心。

        情爱一事，总有人欢喜有人愁。

        柱子之于她，可不就像是她对卫三郎……

        ————

        卫熙敏等人自然也送来了礼物，但阿沁却并未收到卫三郎的。

        不说今日，就从前几日开始她便没瞧见卫三郎，近日他早出晚归，以往下朝回来时还能陪她用上晚饭，近几日却是等到阿沁入睡后才回院，早上他又要去皇宫点卯当值，两人像是回到了之前，再没了什么交集。

        阿沁便想着卫三郎这般繁忙应该已经忘记了她的生辰，说不失落那是假的，不过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错。

        说到底，她与他身份不同，记不住她的生辰也理所应当。

        等到夜里阿沁洗漱好了刚躺在床榻准备入睡，卫三郎却来到了她的房间，阿沁一惊忙要起身行礼，卫三郎按住了她的薄肩，“不必起来，躺着吧。”

        阿沁依言躺下，问：“这么晚了，郎君快去休息吧。”

        卫三郎叹了口气，伸手往她眉心一点，无奈道：“今日你生辰，可是怨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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