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卫二娘子定下了亲事，下一个便是卫三娘，至于卫熙敏倒是不可能早于卫三娘定下，不过就算阿沁知道卫三娘的亲事比卫二娘好，却怎么也没想到杨氏居然打算将卫三娘许给她表兄梁旭。

        若不是秋菊过来说，阿沁还不知道梁旭将姨母带到了皇都生活。

        像他们这样才考中留皇都的新晋官员，朝廷会低价租赁一些充公的宅子，租期最久达到十年，虽说一栋宅子都是好几个官员分住，但互相隔断了倒也没什么影响。

        对于像梁旭这样的寒门倒是再好不过的了，就比如那薛尚书就曾经住过这样的宅子，若不是外派为官，府中人口也多了，如今也不会缩紧腰带买个二进的小宅子。

        但就如今梁旭家中的情况，配给卫三娘都算是高攀，因他家中曾是商籍，又多少的牵扯上了前太子的事，如今虽改了门庭，但也不过比那些个农家出生的进士强些，好在梁旭颇受上峰看中，日后倒是有希望走到卫启贤如今这个位置的。

        虽比卫三娘大上了将近十岁，但家中人口简单，若不看家世，倒也算得上好的人选。

        只是，阿沁却觉得有些奇怪，梁旭虽说算是卫三郎同僚，但平日里也没怎么走动，上次卫府请宴都是没来的，杨氏又如何得知了他？

        秋菊见她疑惑，便解释道：“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娘子听了此事已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阿沁听罢目瞪口呆：“娘子居然还……”

        “嘘，这话就不说了，应该是太太知晓了，所以才这般，不过好在你表兄家推脱了，不然还不知娘子会如何闹呢！”

        阿沁知道梁旭如今在吏部，并不算卫启贤的下属，但一个七品小官敢拒绝三品大员的结亲，也是少见，也不知道后头会不会被人刻意使绊子，阿沁虽打算与他们不再瓜葛，却依旧不免担忧。

        梁旭好不容易从底层爬了上来，如果因为这点儿事影响了前程，倒是得不偿失了。

        秋菊用奇怪的眼神把阿沁给盯着，直看得阿沁浑身不自在，不由生出了些荒唐的念头，可又觉得自己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是幼时的随口一说，如今年岁大了，梁旭怕也不会再如此想了。

        谁知，秋菊轻叹了口气，张口便道：“他说他幼时有一个未婚妻，会一直等着。”

        阿沁听罢，哪里还有不懂的，只他也太执拗了，莫说她本就对他没那个心思，就算有，两人如今的身份也注定没了结果，何必还将她放在心上？

        秋菊一看阿沁这个模样，便知所料非虚，如今阿沁这般身份她也不好多说，又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借故离开了。

        等秋菊一走，阿沁便觉心中难受得紧，总觉得如今就算成了这样的身份却依旧妨碍了别人，若是先头她依旧是个普通的丫鬟还可以让人帮忙给他封信劝解一番，如今若这样一不小心便让人指责成私相授受，更是让人困扰。

        思来想去，竟不能找出一个合理的方法解决。

        若是卫熙敏不是对他有这方面心思，倒也没了这些个困扰了。

        她这会儿倒也能猜到，先头杨氏对她横眉冷对应该也有梁旭这里头的原由。

        指不定之前就将她当作那背后搅弄风雨的心机小人。

        后来让他跟了卫三郎，又处处防备着，不难猜也有些对她猜忌繁多。

        也是她清楚的明白自身，并没想过争夺什么，不然这水深火热早晚得将她蚕食干净。

        阿沁如何纠结暂且不提，那边杨氏近日因卫熙敏可算是头痛欲裂。

        她其实将卫三娘说给梁旭起初也不过是因为卫启贤提过那么一嘴，后头细想便明白了梁旭是谁，既然卫启贤都称赞的好儿郎，虽不能配卫熙敏，但卫三娘却可以，卫三娘与其母从那次后便安分了，一个卫二娘配了那等人，自然不能再让卫三娘也这般，平白让人指责，将人指给了卫三娘倒也可以绝了卫熙敏的心思。

        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卫熙敏竟过来闹，更没算到梁旭竟然给脸不要脸不同意这门亲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梅姨娘一向温柔小意，居然给卫启贤吹了吹枕边风，居然让卫启贤将那林姓举人给好大的脸面！

        那林举人，说来也算是青年才俊，但是天下无不漏风的墙，若真的是个好的，杨氏又怎么可能说给卫二娘，便宜了她们！

        索性房内只有知情的罗嬷嬷，杨氏便恨恨道：“她倒是打的好算盘，十来间铺子也不知她受不受得起！”

        罗嬷嬷安慰道：“不过是些不生钱的铺子，给了也就是了，稳住她两人倒也算值当。”

        “我就是恨！凭什么她随口一说就能得来这些好处！”

        这话罗嬷嬷不好接，梅姨娘原本就是明月公主指给卫启贤的通房，应当是明月公主让其学了些东西，这才让卫启贤对她不同些。

        当年更是差点早于杨氏产下长子，只不过孩子虽生下来了，也是个男孩儿，但却是个死胎，明明有错在先，最后明月公主却低落轻放，倒是没受什么罚。

        这件事儿一直便成了杨氏的心病，哪怕后来生下了长子卫熙安也去不掉对明月公主和梅姨娘的恼怒，明月公主她自然没办法，梅姨娘更是藏在卫启贤的羽翼下让她寻不到机会，而这次好不容易打压了她，却又因为卫启贤此举动坏了她原本大好的心情。

        罗嬷嬷安慰道：“总归是个胡来的郎君，等日后出了门子，就由不得她了。”

        杨氏哼了一声：“倒是便宜了她们。”

        好龙阳，却并不是个狠人，性格温和善于照顾人，日后哪怕成了亲，看在卫家的面上应当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若不是怕卫启贤不愿，就算指给个这样的人，她都觉得是卫二娘和梅姨娘占了强！

        她们母女就该活得穷困潦倒孤苦无依才好！

        形势逼人，倒是没那个机会了。

        杨氏不免又想起了卫三郎院中的阿沁，又是一阵膈应，但腹中的孩子到底是卫三郎的，便问罗嬷嬷：“那边郎中如今怎么说的？”

        罗嬷嬷也松了口气：“回太太，郎中说腹中孩子健康得很，想必是个好动的。”

        杨氏听了，倒是心情好了些，只道：“若是个女儿倒还好，就怕是个小子，淳儿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分毫不让，朝堂上的事再如何，又何必做得这般绝，最后得意的还不是那些个人。”

        朝堂上的事，罗嬷嬷不敢擅自揣度，只道：“三郎君自有成算，太太倒是不必想那样多，总归还有老爷呢。”

        杨氏叹了口气，“我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头一想着淳儿自己将污水往身上泼，我这颗心便说不出的难受，若不是因那人盯着他的亲事，我是豁出去也不会答应他留下那丫头的！”

        罗嬷嬷忙递过茶水，“太太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杨氏喝了茶，平复了下心情，便听外头传来一声请安声，瞬间让杨氏脸色黑了下来。

        “太太？”

        杨氏将茶盏狠狠一放：“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罗嬷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儿梅姨娘便袅袅进来了，一如既往的跪下请安，规矩得让人找不到错处，装模作样的让杨氏好生厌烦。

        杨氏暼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也不开口，梅姨娘早有预料，轻声道：“原不想过来打扰太太，不过想着这事儿总得让太太过目，奴婢这才过来了，想必老爷也已经与太太说了，奴婢便不用再提，只让太太给个明目，也方便下头的人办事。”

        杨氏听罢却笑了“你就这般急不可耐？倒不像你平日做派。”

        “奴婢不敢。”

        杨氏哼了一声，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张烦人的脸，不过是几个铺子，也值当她过来耀武扬威，日后总有机会让她后悔！

        并未开口，只看了罗嬷嬷一眼，罗嬷嬷会意自去将东西拿来了，杨氏接过盒子，盯着梅姨娘好一会儿，忽而笑了，将盒子往梅姨娘跟前一扔，像是丢任何脏东西一般，“拿去吧，倒是一样上不得台面！”

        至于梅姨娘如何想，杨氏才懒得理会，起身便朝着内室去了。

        梅姨娘杵着，手里搅着手帕，好一会儿不曾动作，罗嬷嬷见此开口请客：“姨娘拿着东西快些回吧，太太要歇息了。”

        梅姨娘抬头的一瞬间，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转瞬被惊慌所替代，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将东西给收好离开了去。

        ————

        冬月二十八，三皇子寿辰。

        皇宫办了宴会，但凡四品及以上官员及其内宅妇人均可前往皇宫赴宴。

        未出阁的娘子更没有限制嫡庶，郎君就更不用多提，但这机会却与梅姨娘及其两个孩子没甚关系，倒是卫三娘得了机会跟随杨氏一同入宫。

        杨氏不过是打算将卫三娘带去皇宫见见世面，也算是弥补上次梁旭之事，可谁知这卫三娘闷声不响的竟碰巧遇上了寿星，硬是让三皇子看入眼，宴会隔日惠妃便差人将杨氏请入了宫，一番商议下来倒是让卫三娘得了机缘。

        也就是卫三娘的身份，不然一个侍妾就成了，最后却硬是拔高了身份。

        皇子的侧妃，便是其他三品大员的嫡女也是争着去当的。

        回府后，杨氏不免与罗嬷嬷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是傻人有傻福。”

        “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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