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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下熙熙


在一种十分奇怪的气氛当中,复汉军针对这一次的财政改革却是拉开了序幕,与此同时,复汉军召开的第一次春闱大典,也同时在进行当中。
        按照惯例来说,在春闱之前应该还有一场秋试,也就是各省的乡试,一般在八月举行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试本地人。唯有通过乡试者,方能参与第二年二月的春闱,也就是京师召开的会试。
        可是问题对于复汉军来说,去年八月还在湖广江西打生打死,根本无暇去考虑这些东西,因此并没有这么一场秋试,而是直接在四月份进行春闱考试,从而选拔人才。
        对于这种行为,清廷自然感觉自己的正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因此清廷当中请求出兵再战者不绝于耳,可是这清军刚刚才惨败而归,哪里还有这样的闲心去顾忌这些,就连雍正都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一群腐儒,真看不下去,自己拿刀去湖广跟楚逆拼”
        不得不说,雍正相对康熙还是耿直许多,怼人也更加不留情,那帮子只会耍笔杆子的儒生哪里来的勇气去战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反而使天下许多人知道复汉军在搞科举,而且没有所谓的乡试,只要去了武昌就能直接参加会试,只要中了进士的,那就都能捞到一个一官半职,而且没有中进士的,还有机会得个举人,当个小官也是没毛病的。
        这一下子可就不得了了,许多不得志的读书人,开始想方设法往湖广跑,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实,你大清朝的官精贵,可实在是考不上啊可如今复汉军的官好考啊,即便是叛军如何,那也是官啊
        这帮子人皓首穷经半辈子,所求的不就是为了一官半职,君不见就连宁渝的七叔,宁忠权那个半瓢水的读书人,也是考了许久才得了个县丞的官,还是在家族出钱的情况下,才能得到一个县令的实缺。
        这说明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大清朝在以科举为网,网罗天下人才的时候,把网眼开得太大,平均每科中举的人数不过二百多人,可是天下这读书人何止二百这一举动虽然将那些顶尖的人才都给弄走了,可是剩下的大部分中等之才,依然被淘汰在了科举的帷幕下。
        在这种情况下,复汉军搞出来了一个官铺子,虽然不是大清朝的,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官铺子,在大清朝得不了官的读书人,自然也就一窝蜂涌去了。
        这复汉军举办的第一次科举,主考官自然是复汉军的左参议崔万采来担任,若是李绂在武昌,估计做个副考官问题也不大。只是有了崔万采这样的士林大儒镇场子,倒也真来了不少人才。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初八,复汉军第一次科举考试算是正式开始,超过一万三千五百人前来参与考试,这大大超过了原来的武昌贡院的容积量,无奈之下,宁忠景下令在城东搭建出了一大片的棚子,将这些棚子模仿贡院的格局进行布置,作为补充考场。
        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便是正在驻防的原守备一师来负责,当然如今的守备一师已经换上了名头,唤做禁卫师,却是威风得紧。数千名士兵在短短的四天功夫里,却是搭好了简易的棚子,矮小狭窄潮湿,许多棚子上的树枝,还泛着青色。
        可毕竟有了这么一个东西,总比没有的强。士子们虽然偶有抱怨,可是看着那些端着明晃晃刺刀的复汉军士兵们,却也不敢轻易造次,很明显,那些当兵是可不是绿营那帮子废物能比的,这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主。
        正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可是眼下的崔万采却在期盼着老天爷给点面子,至少在这几天不要下雨才行,否则这棚子还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到时候真垮塌了,那可就闹笑话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四月这么一个多雨的天气里,老天爷还真的就给了面子,长达六天的考试过程,居然只是下了一点点小雨,完全没有影响到考试的进程,一直到最后一场的策问试结束后,这天上才下起了磅礴大雨。
        四月的天气,在武昌这个地方雨水说来就来,众人也都习惯了这江城的雨。可是街上却也有不少急着躲雨的人,其中一名年轻人却是不顾大雨,撩开了身上的长袍,一路上在雨水当中前行,嘴里不时还吟哦着诗句。
        “兄台倒是好雅兴,这雨中作诗,人生实乃痛快”
        一辆油篷车是停在了年轻人的面前,马车当中传来了一句声音,接着说话那人便将车帘拉开,是一名长相极为英气的年轻人,却正是悄悄回到武昌的宁渝。
        宁渝心里担心这一次的财政改革会受挫,便想着回来推动此事,只是眼下即将东征,贸然从军中脱身不免落人闲话,因此宁渝这才选择低调出行,一路乘船回到了武昌。
        不过说来也巧,宁渝初入武昌,便正好赶上了科举结束,也赶上了这一场大雨。因此正当宁渝坐着油篷车回楚王府的路上时,却遇到了这么一位雨中吟诗的年轻人,故而方有此叹。
        那年轻人却是哈哈大笑,随后保拳行礼道“当不得兄台谬赞,这老天爷要下雨,那就让他下吧,这淋雨已经成了必然,又何必愁眉苦脸呢”
        这一番话却是让宁渝心里瞬间起了许多好感,他拱手为礼道“雨中作诗,难免有生病之风险,兄台倒不如随我一同饮酒作诗如何”
        “这雨能淋得,这酒自然也喝得,学生这边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渝随后便朝着宁四使了个眼色,宁四心里明白,随后油篷车便改了方向,朝着武昌城内的春香楼而去,那里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武昌城最大的酒楼。
        一进入酒楼之后,宁渝便在观察着年轻人的举动,只见那年轻人虽然衣着朴素,可是行事却半点也不像一个贫寒士子,所见所闻都能淡然处之,这份从容让宁渝想到了官家子弟。
        在这个世界上,从出生开始便是二代纨绔子弟的宁渝,尚且都没有那份优雅与从容,因此心里很快便已经断定了对方的身份,再一联想到对方朴素的着装,宁渝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想必是家道中落了。
        二人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可是随着好酒好菜上来,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相谈,那年轻人虽然年岁不大,可是满肚子的学问却是半点不假,这让宁渝越发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而对于宁渝这个受过名师教育的现代灵魂来说,这谈什么都有点一针见血的味道,却是让那年轻人为之刮目相看,对宁渝也起了几分崇敬之心。
        宁渝没有问年轻人姓名,年轻人亦没有问宁渝的身份,二人只顾着饮酒高谈,却是不知不觉间,便已经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些熏熏意。
        年轻人拎着酒壶,却是费力地站了起来,他一步三摇走到了酒楼的栏杆处,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丝毫不顾吹进来的冷风,大声吟诵着。
        “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沈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
        听到了年轻人吟诵的诗句,宁渝却是感觉有些耳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不过诗句确实好,当即便大声道“好诗好诗浊酒三杯沈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着实妙哉”
        年轻人呵呵一笑,随后又拎着酒壶走了进来,苦笑道“此诗乃学生意气之作,当不得兄台这句赞只是学生想到了往事,却是孟浪了些。”
        宁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为何,他今日觉得喝醉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这人生实苦,若有做乐的机会,自然不要放过。只是兄台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又如何来的苦”
        年轻人却是笑了笑,“学生确实是官宦之家,只是如今家父病故,学生被族人所欺,只好背井离乡前来湖广参加科举,只为求得一线生机罢了。”
        寥寥数字,却是勾勒出一幅惨淡的画卷,人心之险恶,莫过于此了。
        不过宁渝听到他来参加湖广科举,心里却是一笑,既然如此,这姓名却也不必再问,这真才实学之人,自然如同囊中之锥,只要一旦展现锋芒自然能够脱颖而出。
        宁渝面带微笑,举起酒杯道“既然兄台来复汉军参加科举,此番定当大展宏图”随后一杯饮尽,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年轻人的眼神有些清明了几分,他望着宁渝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回到了楚王府之后,宁渝便先去沐浴更衣,要等酒味消散地差不多,才能去给老夫人磕头行礼,而崔姒则是将丫鬟们都打发了,独自一人站在了外间,等候宁渝出来。
        原本对于宁渝回来,崔姒还是颇为惊喜的,可是没想法这人却是一身的酒气,再加上之前丫鬟们议论的那个白莲教妖女,这心里便是直泛酸。
        “夫君好大的酒气,这是去哪里喝了花酒不成”
        若是放在一年前的崔姒,怕是怎么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她一向是那等精明要强的人物,何曾想过为他人而去争风吃醋可是对于宁渝,她的心里却是已经填满了。
        因为陈采薇的事情,宁渝心里感觉颇有些对不住崔姒,因此见崔姒使起小性子的时候,也只好开始哄着“娘子勿怪,此番实乃夫君的不是,这次回来,却也给娘子带了许多是搜集来的残本。”
        崔姒这么一听,心里的醋意也就慢慢散了,她自然明白这位也不是一般人物,若说仅仅是围着自己转,恐怕第一个上门训人的就会是自己老爹崔万采,毕竟这么大的基业,若是没有子嗣,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如今宁渝回来,还记挂着带礼物,崔姒心里也就好多了,至少自己这个夫君好起来的时候那也是真的好,其他的再去计较就显得有些不识大体了。
        二人好一番温存之后,便去给老夫人磕头行礼,并留在了老夫人那里吃饭,而崔姒也是一脸笑意地陪坐在一旁。
        老夫人望着眼前有些黑瘦的孙儿,眼圈便有些红了,“瞧瞧我的乖孙这一年却是吃了苦,也是你那个父亲狠心,如今都做了王爷,却还由着你在外面,实在是让老身操碎了心,这拜佛的次数都比往日多了许多。”
        这话说着说着,却是让宁渝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可不想再去跟老夫人解释什么叫带兵打仗的道理,只好跟崔姒使了个眼色。
        崔姒便连忙安慰起了老夫人,由于已经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夫人对于崔姒这个孙媳妇也是相当满意,不仅知书达理,而且性格温柔贤淑,确实是做主妇的好人选。因此对于她的想法,也是颇为看重。
        过了好一会,宁渝跟崔姒这才脱开身,去拜见了宁忠源夫妇二人,见到宁渝回来以后,宁夫人的表现却是比老夫人还要不堪,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流了出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儿子,生怕哪儿缺了一块少了一块。
        “老天爷保佑,渝儿能平平安安回来,可着实害得为娘担心了许久,娘可是听说了,那康熙的大炮都有一两百门哩,这要是擦着碰着,那还得了”
        眼见得母亲如此,宁渝也只好苦笑了一声,而宁忠源脸上也有些许尴尬,他也是战场里滚出来的,自然明白危险那肯定是有的,可是若因为危险而不去战场,那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宁渝随后便故技重施,将自家的媳妇崔姒塞给了宁夫人,让其好好劝导一番,自己则是跟着宁忠源进了书房,而距离上一次密谈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
        一进到书房之后,宁渝很快便发现了宁忠源的发丝,比起上一次来多白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变得差了许多,这让宁渝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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