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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到底谁求谁


里维望着约翰信誓旦旦的面孔,不由得迟疑了几分,他当然明白约翰之所以如此有信心的原因,那可是相当令人着迷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够在华夏风靡开来,自然能有相当大的利润空间。

        这个让约翰和里维都感到颇具信心的玩意,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指鸦片。

        当然,鸦片在华夏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玩意,早在唐代就有少量的输入,当时被称为‘阿芙蓉’,在元明时期甚至还成为了一种贡品,从东南亚进入到皇宫中,直到清朝时期,鸦片都只是作为一种药品而存在,人们还远远没有清楚地认识到鸦片的危害。

        因此,在宁楚立国之前,清廷虽然不能说遍地都有鸦片的踪影,可是对于那些权贵们而言,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稀罕物,就连当初的宁家里,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玩意,后来被宁忠源给彻底销毁了。

        在宁楚建立之后,宁渝自然对鸦片深恶痛绝,在他的严令打击下,很快《禁止鸦片法》就火热出炉,在当时的宁楚领土上全面禁绝鸦片,铲除鸦片种植产地,甚至还组织军队打击鸦片走私贸易,还焚毁了不少鸦片,由此鸦片也成为了海关里第一类严禁禁止进出口的物资。

        在宁楚的铁拳打击之下,鸦片逐渐在华夏基本消失,除了一小部分医用和军用麻醉药物以外,寻常人再难以见到鸦片的踪影。

        可是,在宁渝全面禁绝鸦片的时候,此时的大不列颠却在进一步有意放纵鸦片的使用,像英国东印度公司每年都会将大量的鸦片,送往英国国内以及欧洲各国进行贩卖,甚至连当时的英国医学界,都在大规模使用鸦片治疗。

        像什么头痛啊,发烧啊,咳嗽啊,甚至连抑郁症和月经不调这种问题,都让英国大夫们用鸦片来解决问题,当然问题虽然能够解决,可是也留下了一大堆的瘾君子,甚至是英国临床医学奠基人托马斯悉登汉姆都声称,“没有鸦片,医学将不过是个跛子。”

        因此,当中西方的贸易逆差已经开始越发扩大的时候,来自欧洲的商人们,已经开始尝试着用不同的商品来进攻华夏市场,只是其他的商品都很难奏效,唯独鸦片成为了当时华夏销量比较高的商品,因此这对于欧洲的商人们而言,自然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里维心中依然有些担忧,道:“可是,那位伟大的陛下已经全面禁止鸦片在华夏销售,咱们即便能够弄到货源,可是也没办法大卖啊”

        约翰大咧咧道:“大使阁下已经前往了南京,到时候这个问题肯定是能够解决的,咱们眼下可以先考虑把货物囤积起来,到时候等到华夏开放禁令之后,咱们就是第一批进入华夏的货品,价格肯定会高很多,想想那丰厚的利润,简直能让上帝都犯罪!”

        “希望如此吧”

        里维在心口悄悄画上了一个十字,只是他内心的不安并没有为之消散,反倒越发浓重了起来。

        时间很快就迈入了革新五年三月,在经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之后,解封的不仅仅只是大地,还有一些人心中的野心。

        在此时的漠北草原上,数千骑兵正在展开血腥的厮杀,火炮、火枪以及马刀,它们将战争的烈度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每时每刻几乎都有大量的骑兵摔落在马下,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战场。

        一队骑兵在炮火和弹雨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其中一人身上带满了血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随着马儿的起伏上下摆动,看上去却像是死了。

        等到了后方的营帐中时,一名身材魁梧的蒙古人跳下马来,将那名浑身是血的汉子背了下来,朝着帅帐的方向快步跑去。

        “大汗,策凌身负重伤,生死不知死伤太惨烈了,咱们赛音诺颜部上千人就那么一会就没了大汗,不能再这样了!”

        诺尔布浑身带着血迹,他朝着帅帐中央坐着的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高声叫道,很显然对方将赛音诺颜旗放在最前面的行为,已经让他十分不满。

        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他朝着身旁的另外一名蒙古王公道:“达什敦多布,本汗的所作所为,难道还要向你再解释一遍吗?”

        那名叫做达什敦多布的蒙古汉子正是如今赛音诺颜旗的旗长,因此在清廷时又被称为札萨克和硕亲王,只是这位大扎萨克眼下却表现出几分虚弱之色,似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的样子。

        “大汗,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人杀了吧!”

        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心中实在是恼怒,自从准格尔入侵漠北蒙古以来,喀尔喀三部几乎每战都会失利,死伤更是惨重无比,不得不依靠辽阔的草原进行周旋,可是眼下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不计伤亡地抵挡准格尔军的进攻,而在这个过程中,赛音诺颜旗自然不可避免地被推上了战场,损失也是惨重无比。

        可是眼下喀尔喀三部谁没有牺牲过?不说其他的,就说他土谢图汗的直属部落里,死伤难道就少了不成?

        达什敦多布听到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这句话,顿时心里一慌,他可不敢杀掉策凌手下的大将,特别是在土谢图汗的命令下,否则整个赛音诺颜旗的人心都将会离散。

        说起来,后世出名的喀尔喀赛音诺颜部并没有出现,它目前仅仅只是隶属于土谢图汗部的一个旗,最早是出自于达延车臣汗,达延车臣汗之孙诺诺和掌管喀尔喀左翼,其长子阿巴岱为土谢图汗部先祖,而其第三子图蒙肯,因排抑红教,护持黄教,被授予了赛音诺颜号。

        到了如今,赛音诺颜旗旗长达什敦多布是上一任旗长善巴的儿子,而策凌是善巴的堂弟,再加上先前得到清廷的扶持,因此在赛音诺颜旗里的实力相当不凡,拥有一大批的支持者,即便是旗长达什敦多布,也不敢对自己的这个叔叔有所不敬。

        特别是早年准噶尔蒙古大举入侵喀尔喀部的时候,当时的赛音诺颜旗旗长善巴选择了内附,而策凌便在善巴的命令下,带着祖母格楚勒哈屯﹑弟恭格喇布坦投奔清朝,受到当时的康熙重用。

        清廷以其为成吉思汗十八世孙图蒙肯嫡嗣的理由,赐居京师,教养于内廷,后来到了康熙四十四年的时候,还把和硕纯悫公主嫁给了他,而这一整套流程下来,使得策凌对清廷无比忠心,还主动跟随傅尔丹进击准噶尔﹐擒其宰桑贝坤等百余人。

        因此,在当时的清廷眼里,策凌是理所当然的自己人,跟其他的蒙古人是不一样的,而对于当时的喀尔喀三部而言,策凌却不再是自己人了。

        当然,眼下清廷基本覆灭,剩余的势力也无法对土谢图汗部造成什么威胁,因此原先隐隐在土谢图汗部颇具名望的策凌,反倒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

        眼下,当达什敦多布听到土谢图汗多有不满之意后,并不是真的要维护这个叔叔,实在是因为赛音诺颜旗里面无人可用了

        如果再把策凌得罪完了,将来无论是他这个当任旗主,还是下任旗主,都很难按下旗内的反对声音,这无疑于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大坑。

        “大汗,臣以为此人可小惩大诫,绝不可直接一杀了之,否则容易使得军心骚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让他战死在沙场上吧!”

        土谢图汗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反对,道:“昔日孙嘉淦劝说本汗向宁楚求援,可是策凌却大言不惭地说他能够挡住准格尔,可眼下准格尔都打到了巴彦乌兰山了,距离昭莫多还有多远,你算过没?”

        说起这个,达什敦多布脸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当初的策凌对忠于清廷的,对于宁楚自然是万般厌恶,而在他的大力反对下,导致孙嘉淦的建议被否决,只得无奈地留在了土谢图汗身边,期待有一天随着局势变化,能够说服土谢图汗。

        可是达什敦多布心里也明白,在这件事上面土谢图汗是绝对在装糊涂,他本人当初就不愿意向宁楚求援,担心变成下一个漠南蒙古,因此在在策凌建言后顺水推舟否决孙嘉淦的提议,使得宁楚朝廷怨气归于策凌。

        而如今土谢图汗确确实实已经快打不下去了,又不愿意向策妄阿拉布坦投降,心里便想着改弦易辙,重新回到大楚的怀抱中——而策凌便成为了向宁楚交差的替罪羊。

        达什敦多布无奈地探口气,眼下既然策凌昏迷不醒,只能让他这个旗长代劳了,“大汗所言极是,策凌思虑确实不周,才造成眼下困局。因此臣以为,眼下当需要跟宁楚进行求援了,否则一旦昭莫多有失,车臣汗部也就危险了。”

        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微微点了点头,他也不想着对策凌赶尽杀绝,只要他不挡路就行,不过眼下此人昏迷,却正好是给孙嘉淦解释的一个机会,当下便派人将孙嘉淦请到帅帐中来,而至于原来叫嚣的诺尔布,则被重新押回到战场上去。

        话说两头,孙嘉淦当初在刘统勋的劝说下,成为了宁楚的说客,目的便是为了将漠北喀尔喀三部说来投奔宁楚,可当时的策妄阿拉布坦才刚刚侵入准格尔,喀尔喀三部还是颇有抗敌信心的,因此对孙嘉淦自然不感兴趣。

        后来战局急转直下,特别是大策凌和小策凌率军后,几乎每战必胜,而喀尔喀三部自然也就被打懵了,先是扎萨克图汗部被全面占领,紧接着就是土谢图汗部关键要地乌里雅苏台失陷,再到如今巴彦乌兰山一战失利,三部已经感觉到脖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了。

        在这种情况下,孙嘉淦发现身边的蒙古人对他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好了,从最开始的不闻不问再到奉若上宾,这种转变却是跟喀尔喀三部的处境有很大的区别,这也使得孙嘉淦心中微微得意,看你们这些人还敢嚣张?

        到头来说白了,还得靠他孙某人从中牵线搭桥。

        当孙嘉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帅帐的时候,很快就闻到了一地的血腥味,接着抬眼细看,正好看到了生死不知的策凌,惊讶道:“可是战事不顺,策凌将军怎会变得如此?为何不去叫人前来医治?”

        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心中冷笑,他当然能看出孙嘉淦的装模作样,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反正给他看一眼就算完事,很快便挥了挥手,让人将策凌抬下去医治。

        唯独土谢图汗在做完这些后,才仔细地盯着孙嘉淦,笑道:“这些日子孙先生身居漠北,可曾还习惯这漠北的气候?”

        孙嘉淦大大咧咧地找了一张椅子,往上面一坐,随后才笑道:“有什么不习惯的?这羊羔肉也好吃,这羊奶酒也好喝,孙某人在山西可过不了这么安逸的日子。”

        土谢图汗冷哼了一声,他何尝听不出孙嘉淦语气中的讥讽味道,用安逸这个词来形容如今岌岌可危的喀尔喀三部,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孙先生就不要逞口舌之痛快了,你要明白一点,眼下我喀尔喀三部也并非只有向大楚求援这个选择。”

        土谢图汗脸色阴沉,他也不想再去耍嘴皮子功夫,而是采取了裸的威胁策略,意思很简单,你们倘若给不了一个合适的条件,那么他宁愿去投靠准格尔汗国!

        孙嘉淦脸色阴沉,道:“或许土谢图汗错误理解了孙某的意思,眼下不是我们求你们,而是你们求我们!”

        “倘若喀尔喀三部想要投降准格尔,孙某也无法阻拦,大楚也无法阻拦,可是陛下震怒之下,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希望土谢图汗能够好好想想。”

        真要说起威胁,谁怕谁啊?

        就靠目前宁楚的国力和武力,他蒙古人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谈判的资格,好好听话自然就跟漠南蒙古一样进行改造,如果不好好听话,那么不妨用武力解决!

        反正迟早也要跟准格尔打一仗,就算再加上一个元气大伤的漠北喀尔喀三部也无伤大雅,无非也就是一锅端了的事情。

        有了陛下旨意作为保底,孙嘉淦现在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有闲心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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