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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怎么就又生气了


天色渐暗,二进的小院中,只有一间耳房点了灯,屋中瓶瓶罐罐摆了一桌,诸多药味儿串在一处,闻久了,心口有些闷。
        霓旌揉了揉发紧了眉心,起身动了动发僵的脖子,琢磨了好几个时辰,这一瓶瓶确然都是好药,外敷的,内服的,一应俱全,不得不说,丹乐宫那位,可算大手笔了。
        真不晓得说她胸有成竹,还是当真心善。
        药味儿充斥着整间屋子,的确又跌不好受,她正欲去开个窗,透透气儿,一着不慎,拂倒了案边几瓶药汁,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几种上好的药融成了一滩,没来得及惋惜,忽然闻到一股反常的腥味儿,低头一嗅,竟是方才打翻的几瓶
        药汁混在一处散发出来的。
        药性相冲
        她不由一怔。
        珍奇灵药本就稀罕,能弄到一味已是难如登天,更不必说一次吃好几味,故而从前也无人想过,会有“药性不合”这种状况。
        听闻那位余鸢姑娘因内丹受损,须得时常靠着这些药草养身,每年送往丹乐宫的灵丹妙药就没有断过,尊上对此事也尤为上心,只要能治余鸢的伤,便是天上星,海中月也能拿回来。
        遥岑也曾说,尊上嘴上逞凶,其实最重情义,那位余鸢姑娘救了他的命,尊上记了数千载,无论多么麻烦,也不曾有一刻放弃过。
        药,应是没问题的。
        她看着那瘫正散发着腥臭的药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似有些荒谬的念头,转头看向其他的药,陷入迟疑。
        重新添了几盏灯,她将方才已经收进去的药瓶再次搬了出来,连着架子上已长年不曾翻动过的古籍,一并放在了案上,将每一种药细细比对,逐一混合,清浊之分,气味之异,都一一记下,折腾到了外头星辉漫天,才从中缓过神来。
        看着纸上记下的一笔笔反复琢磨的结果,她竟发现还真有几味药性味相悖,显出了些许毒性,还有几瓶与她用在安胎药中的几味药草也是相冲的,这些药,独用一种,确实对云渺渺的伤有好处,但再添一味,就难说了。
        这毒性说来也算不得厉害,对于她亦或是遥岑而言,不过是有些心慌气短,但对于那丫头而言,却难说了。
        以她之见,这毒性若是入了骨,十有会损伤灵根,幸亏她今日先将这些药都带了回来,只消避开这几味相冲的药,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舒了口气,起身喝了杯水,看看时辰,择了几瓶药性温和,能用以养身的出来,打算和另一间屋子里炖的粥一起送去崇吾宫,看看那丫头可还老实。
        诚然说来是个“阶下囚”,但若是真狠得下心,早将人丢去牢里关着了,有遥岑看守,戒备森严,也无需担心她耍什么滑头,却偏偏要将人放在崇吾宫,逃一次,逮回来一次。
        尊上的心思啊,可真是教人捉摸不透。
        崇吾宫中,点着几盏零星的烛火,缠枝灯虽已被扶起,但灯火已熄,要想再点起,却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这殿中的灯,皆非凡世之物,便是添了油,也找不到灯芯。
        一番折腾后,云渺渺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主上,您若嫌暗,我用三昧真火将这些点起来吧。”桑桑道。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还看得清。”
        她一时也说不清为何忽然想试着将这些长明灯重新点起,许是这偌大的宫殿,只有这不足方圆的火光,冷清了些,又或是仅仅想到了头一回走进这座大殿时,见到的满室明灯,觉得很是好看罢了。
        看看外头的天色,她利落地收起了桌上的图纸,将其塞回墙缝间,而后拿了本书,坐在案前翻动了几页。
        等了一盏茶工夫,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微微掀起眼,如期望见那道玄色绣龙纹的衣摆,拂过门槛,朝着这边走来。
        一言不发,却是真真切切盯着她的。
        捻着书页的手默默一紧,直到他停在了她面前,影子挡住了她正在看的那一页,她顿了顿,抬起了头。
        正对上的,果然是那双漆夜般的眼。
        他手中提着一只食盒,沉默片刻后,意料之外地,放在了她面前。
        她怔了怔“给我的”
        揭开盖儿,是一碗饭,一盅葱花鱼羹,清香扑鼻,瞧着很是开胃。
        重黎没说话,放下了饭菜,便坐到一旁去了。
        “怄什么气我这不没给你说漏嘴么。”她将饭菜拿出来,低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重黎忽然回过头,吓得她筷子险些掉地上。
        “那位余鸢姑娘,我没同她说过魂胎的事,你放心。”她垂着眸,平静地扒了一口饭。
        重黎眉头一拧“你觉得本尊在担心这个”
        她抬起眼,诧异地望着他“难道不是”
        今日那姑娘若是真上前探了她的伤势,纸多半是包不住火的,在心上人面前承认自己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场面,想必不会好看到哪儿去吧。
        便是堂堂魔尊,这等状况估摸着也遭不住的。
        “其实这魂胎,当它并不存在就好,也无需这么时时挂在心上。”她这八年都没把它当回事,吐便吐了,摔便摔了,比起瞻前顾后,或许心宽些更稳妥。
        这人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防着,岔子反倒层出不穷。
        她难得道一句肺腑之言,重黎的脸都黑下来了。
        “你就这么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也是啊,得知怀了魂胎的第二天,她可就想着如何把它堕了呢。
        云渺渺“”
        这祖宗怎么又生气了
        “所以您还想大张旗鼓不成”她愕然地望着他。
        说到底这孩子不仅来得莫名其妙,连做爹娘的都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堂堂天虞山掌门座下弟子与魔族的血脉,属实是不伦不类,传出去仙魔两界谁脸面上能过得去
        重黎登时拍案而起“你觉得怀了这孩子见不得人”
        “我只是担心乱上添乱。”她简直头疼,“您可长点心吧,便是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您真当没人想置他于死地”
        且不说丹乐宫那位该如何伤心,乃至悲从中来,痛斥他这个负心汉,光是那些个女妖醋起来,就够她头疼的了。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人猛然一怔。
        “你要留下他了”
        “”
        她说的重点好像不在这吧
        他垂眸思索片刻,拧着眉道“你就老实待在崇吾宫,别瞎转悠,丹乐宫那边更不许去,余鸢不会随意来崇吾宫,你也不必对她提起魂胎的事,本尊自有分寸。”
        她唔了一唔,领会了他的用意。
        那位弱不禁风的美人儿,的确要小心些,若是被她磕碰了,伤着了,亦或是魂胎一事受了惊吓,恐怕她就是“罪魁祸首”了吧。
        “嗯,晓得了。”她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鱼肉。
        忽然,一阵恶心涌上来,她面色猛地一白,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便起身冲到窗边,将方才吃的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
        ------题外话------
        渺渺我一直在惹魔尊生气,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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