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开

变成灵魂状态后，伊芙发现了一件大好事，那就是她怎么活动都不累欸。

        好耶！

        可算是把过去十几年积攒的郁气给发泄出去了一点，伊芙侧躺在地上，懒洋洋地像一只睡在烂漫花丛里，享受着暖和阳光的小猫咪。

        从她记事起，这个诡异的黑袍男人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问她同样的一句话。次数多了。她不胜其烦，叫他滚蛋，结果转头就发现塔娜妈妈张大嘴巴，震惊地望着她。

        生活已经很艰难了，连最基本的吃喝都成问题，自然没钱给她看病。塔娜妈妈自此对主更加虔诚，每天都要求祂保佑自己，连带着她都学会她的口头禅。

        她打赌自己还能“活着”肯定是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搞得鬼，他就是馋自己的灵魂，要自己心甘情愿地卖给他。

        不过……

        只要能让她重返人间，完成塔娜妈妈的愿望，管他是天使还是恶魔，她照单全收。

        做好心理建设，她站起来，尝试浮起来，结果双脚黏在地上就是一动不动，气死个人。

        要知道她接近一米六的个子只到男人的胸口，气势不起来，怎么谈判？

        “你蹲一下。”伊芙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男人歪着头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指令很疑惑。

        “快、点、蹲、下、来。”一字一顿地再说一遍，纤瘦小巧的女孩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羞耻感爆棚。即便是在灵魂状态下，她从脸到脖子都变成了艳丽的红色。

        男人隐约意识到女孩起起涨涨的心情，于是乖乖单膝跪下，漂亮的碧色眸子俯视着伊芙，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也可以说是全然不设防。

        伊芙：“……”怎么回事为什么蹲下他还是比自己高啊她已经矮到这地步了吗？

        再仔细一打量，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黑袍男的上身就跟皮筋一样，明显拉长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合比例的错乱诡异感。

        呵，非人类就是了不起呢。

        不想再在无关紧要的细节（bushi）浪费时间，伊芙昂着头，直入主题：“是不是我成为你的信徒就可以复活？我答应了。”

        黑袍男望着女孩神气骄傲的雪白脸庞，好半天没说话，似乎在考虑条件是否合理。

        幸好她现在感受不到疼痛，不然按照他这个反应速度，自己的脖子真的不能要了。

        “到底……”

        “不是。”伊芙的质问被打断。男人终于回神，跟一板一眼的机器人似的，坚定地疯狂左右摇头。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结果就这？

        伊芙深吸一口气，再加上被男人晃得眼晕，觉得自己的拳头已经硬了，克制不住地要让这个狗恶魔螺旋升天。

        对哦，她现在生气已经没关系，不会再让塔娜妈妈担惊受怕了……

        刚挨到男人的袍子，就听到他平静无波地补了一句：“你要去发展信徒。”

        快速甩开某种黏腻的活物，伊芙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靠近与男人有关的任何事物，但有时候这家伙又实在气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拉人？”

        男人迟疑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就麻烦了。自己一个人还好办，要去忽悠别人……

        等下！

        伊芙眯起和男人相似的碧色眼眸，严肃地问道：“你让我一个灵魂，不对，是幽灵，去拉根本发觉不了我的人？”

        在女孩的提醒，男人貌似终于发现了这事的吊诡之处。向来毫无表情的表情发生变化，他的眉头就跟抽搐了一样，抖动出不正常的频率。

        伊芙捂脸，他看得出来男人是想做出“皱眉”，但是，真的太滑稽！特别是配上全然没有配合意思的五官，看上去就像马戏团努力逗人开心的红鼻子小丑。

        真的是要疯了，笑疯了。

        “哈哈哈咳咳……真的够了。”伊芙笑得在地上打跌，捂着肚子，好半天才缓过来。

        放弃了做出高难度的动作，男人又恢复成一片白板，他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给你相应的能力。你现在，可以提出要求。”

        提到这点，伊芙可就不瘫了。她眼冒精光，就像蓄势待发的猎手，死死地盯着无路可逃的猎物。

        “有次数限制吗？有时间限制吗？最多可以拥有多少个能力？复活后还能保留吗……”伊芙兴奋地踮起脚，凑近男人的脸庞，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虽然男人平时就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但肉眼可见的是，在伊芙一连串堪比连环炮的疑问之下，更加放空了。

        “等一下。”丢下三个字，男人表演了一个当场消失。

        伊芙见势不妙伸手，只抓到了虚虚的空气。

        “你个狗东西啊哪有人画完饼就跑的你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恶魔了地狱迟早要开除你！”伊芙对着地上骂了一通，沮丧地托着腮。

        这不靠谱的，自己不能将宝全押在他身上，还得另外找路子。

        打定主意，伊芙决定去找找灵媒，说不定就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碰上了呢。

        但是，现在有个严峻的问题摆在女孩的面前。

        她刚刚已经试验过了，能支撑住她的只有地面，其他的物体她完全触碰不到。

        既然如此，已知哥谭市最大的火葬场在远郊，距离最近的商区应该有几十公里，那么她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或者跑过去？

        这不花上十天半个月绝对不行的！

        虽然灵魂上不会累，但对伊芙心理上绝对是个难以跨越的挑战。

        更为关键的是，她，认不得路。

        该怎么办呢？

        站在台阶上，望着戈登警探远去的背影，伊芙灵机一动，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戈登靠在警车上，她的搭档哈维，一个胡子拉碴的沧桑男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根烟？”

        眼窝深陷、面色疲惫的警官摇了摇头，抱头蹲下，对于这种可能让人成瘾的东西，他在工作中都是拒绝的。

        他需要保持清醒，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与无能，而不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麻痹自己。

        那个女孩，伊芙·爱丽丝，eve……她的养母给她取的古老名字，饱含对生命的期待。但是因为意外，她的一生就此终结在二十岁生日即将到来之时。

        便利店老板说，她一直想离开这座城市，并为此努力着，警惕地躲避危险、打工赚钱、提前毕业……但这座城市却张开如同深渊的巨口，将波斯菊一般坚韧的女孩吞下。

        如果他不在后面穷追不舍就好了，如果他能将托马斯逼入另一条巷子就好了，如果他能顺利安抚住托马斯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最无用、最讽刺的就是“如果”。

        “警探、戈登警探，我在这呀，你能看到我吗？嘿，我就在你面前。”

        甜美的女声响起，戈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猛然起身。

        因为动作太快，他脑袋发晕，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再定睛一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向他袭来。

        比晨光还要柔和的金发披散过肩，似冬日的初雪般纯洁无暇的面容笑容灿烂，以及白衬衫、过于宽大的黑外套、蓝色牛仔裤。

        刚刚才被送进去的女孩，现在毫发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他一定是在做梦。

        用上狠劲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戈登要让自己尽快醒来，不然他上班就要迟到了。

        女孩的遗体还等着自己去安置。

        “哇，警探你是不是可以看到我了！天呐，居然真的可以，原来以血为媒是真的，塔娜妈妈原来不是在骗小孩呀。”

        伊芙高兴坏了，她试着再去触碰戈登袖口处浅淡的血印子。

        “你可以感觉到我吗？”

        是梦还是幻觉？

        “哈维，你过来一下。”

        抽完烟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你到底调整好了没有，啧，新人果然还是太嫩了。”

        “你能看到……我面前有个人吗？”咽了口唾沫，戈登语气艰涩地问道

        “搞什么鬼，哪有人，小子，你是不是应该休假放松一下了？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赶快把那女孩送到公墓这事就算结了，上车，别磨叽了。”哈维戴上破旧的圆帽，潇洒地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面前的女孩明显急了，眉头紧皱，直视着他，极其严肃地说了句：“戈登警探，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把我装进盒里一起带走吧。”

        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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