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境

“请布鲁斯·韦恩先生在这一页签下你的名字。”伊芙双手托着宝典，郑重地说道。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管家，笑着说了一句：“阿尔弗雷德，相信我。”

        “少爷，我从未怀疑过你。”西装笔挺的老人目光温和。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并且一如既往地守护。

        “拜托，不要弄成生离死别的氛围啊，几秒钟就能做好的事。年轻人，不要再犹豫了！”伊芙毫无自觉地破坏了美好气氛，将宝典又往前一送，碰到了布鲁斯捏着笔的手。

        布鲁斯蜷曲的长睫轻颤，不好意思地点头，拧开笔帽，尖锐的笔尖落在那本历史感颇重的泛黄书页上。

        一种奇妙的、难以言说的滋味传来，就好像他和书之间存在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虽然，他的名字自动出现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是字母还能发光，好像很“兴奋”……他不知道这样形容合不合适，它似乎真的非常渴望他签下名字，极力欢迎着。

        等到最后一笔落定，布鲁斯抬头，发现周围的场景全换了。

        脚下是湿软泥泞的沼泽，淹没他的整个小腿，将人困得动弹不得。前后左右皆是白茫茫的雾气，空旷、寂寥、除他之外，没有任何活的生物。

        “阿尔弗雷德、伊芙、戈登警探……”布鲁斯大声喊着。

        可怕的是，这里连回声都没有。

        就在这时，脚下的沼泽开始沸腾，布鲁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下陷。不过一秒，烂泥就已经漫到腹部。

        布鲁斯闭上眼，努力镇静下来，他记得有看到过，困在沼泽里的人不能挣扎，要增大受力面积……

        他迅速脱下西装外套，将他铺在泥潭上，循着记忆里的指示，有规律地、轻缓地抽动身体，企图减缓下坠速度。

        别急，布鲁斯，慢慢来，你可以的……

        少年给自己打着气，平复着过于激烈的心跳。

        可惜，沼泽半点不给面子，不仅把外套一咕噜吞了，还瞬间上涨了不少。

        布鲁斯双手高举过头顶，拼命向上够着。软腻的泥封住了他的嘴，少年连呼喊都做不到。

        他漂亮的蓝眼睛发红，手指无力地挣扎着，做着最后的无畏挣扎。

        有谁能来救救他……

        爸爸、妈妈、阿尔弗雷德，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长大了。

        当泥泞没过鼻子，少年屏住呼吸，意识开始涣散。

        直到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将布鲁斯从不祥的漩涡中一把拽了出来。

        少年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是谁？

        一位陌生的、比戈登警探还要高大健壮的成年男子站在沸腾的黑泥中，如同屹立不倒的巨石一般，充满力量感和信念感。

        男人看上去就是值得别人信赖、依靠的厉害人物，虽然打扮得有些奇怪，装备着铠甲、腰带、披风等等，堪称全副武装到就差牙齿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奔赴酷烈的战场。

        对方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上半张脸被黑色的带着尖耳的头盔盖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眼睛幽邃如同倒映天空的深海。

        布鲁斯被男人提在半空中，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怔楞。

        “能拯救你的，唯有你自己。”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好像经过岁月淬酿而成的醇酒。

        布鲁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单手扔到了遥远的缥缈雾气中。

        等下，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布鲁斯猝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旁边的阿尔弗雷德连忙为他拍着背，厚实的西装好像都被冷汗浸湿了一样，泛起潮湿。

        戈登第一时间端来一大杯水，布鲁斯等气息稳定后，直接“咕噜咕噜”几秒钟就喝完了。

        伊芙缩在沙发上，有些心虚地左顾右盼。

        刚刚布鲁斯签完名之后直接就睁着眼一动不动了，怎么呼喊都没反应，可以说是情况急转直下。

        伊芙哪见过这场面，心里没底气，但嘴上却十分肯定这是正常流程，布鲁斯正在与宝典对话，取得它的信任，反正就是理直气壮，将管家和戈登哄得半信半疑。

        幸好布鲁斯在关键时刻醒来了，不然他就要被那两人联手送到哥谭总医院了。

        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伊芙感谢自己的副社长如此争气。

        “布鲁斯，你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女孩关心地看着少年，她需要再确认一下。

        布鲁斯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让管家挡在前面，他现在这副狼狈的状况并不适合面见一位淑女。

        “我没事了，只是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但是最后结局似乎又是好的……”布鲁斯努力回忆着，却只能记得好像有谁帮了他，并且对他说了一句话。

        噩梦？

        伊芙心里一颤抖，刹那间联想到了自己的新能力“梦魇”……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真是自己的锅？

        不对，不可能，阿撒托斯说必须要等对方睡着了才能用这个能力。

        好的，案子破了一半，必然不是自己了。

        心思一动，宝典出现在女孩小巧的掌心上。

        那就只能是你了。伊芙眼睛一眯，等我有时间了再好好研究你这家伙。

        虽然布鲁斯说自觉身体不错，但还是拗不过阿尔弗雷德，老管家已经预约了私人医生到韦恩庄园。

        看来，接下来少年的日子不好过了。

        伊芙挥挥手，和布鲁斯告别，心满意足地往沙发上一躺，软软的，可真舒服。

        自从布鲁斯签名之后，她可以感受到的范围变大了些，不再仅限于地面，桌椅、柜子之类的家具也可以了。

        可喜可贺。

        或许，她可以去五星级酒店体验一下豪华大床……

        因为收获了一位可靠的副社长，伊芙心情不错，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冒出来了。

        “伊芙，我希望你做的事情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爱、希望与和平，如果你违背了这一宗旨，我无法继续帮助你。”

        戈登真不想打扰女孩的好兴致，但有些不可逾越的底线必须划定。

        伊芙坐直身体，小脸板正，敬了一个礼：“明白，警探。”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目标吗？我可以帮你。”戈登试探性地问道。

        伊芙托着腮，眉头皱了两下，陷入沉思。

        “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想先熟悉一下这座城市，四处转转。”

        “抱拳，伊芙，平常警局的工作有些忙，我只能抽出时间……”戈登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谢谢你警探，我并不需要你带我了。我可以自己去。”伊芙骄傲地打断了男人的话，甚至当场试验了一番。

        戈登就见女孩眨眼的功夫快速出现在房子里的各个地方，就像……瞬间移动？

        这是伊芙的新发现。

        只要将自己的一点灵魂灌注到物品里，她就可以凭借本体和分身之间的勾连，实现一定距离的瞬移。

        当然这个上限她还没探索到，还得继续研究。

        “哦，是这样啊，挺不错的。”戈登夸了一句，实际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有这种异能的是伊芙，而且对方还是对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干扰的灵魂状态，要是某个罪犯掌握了这种能力……

        戈登难以想象，那将是罪恶的狂欢盛宴，也是哥谭这座城市的无底深渊。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但要将后者承担起来却不容易。

        戈登望着天真无邪的女孩，叹了口气。

        她还太年轻，已经迫切地想要挣脱开枷锁，去闯荡外面广阔的世界。

        男人也明白，自己不再是对方唯一的选择，她有了新的出路。

        或许是一条让他感到忐忑的、荆棘遍地的道路。

        伊芙不明白警探的脸色为什么突然沉重起来，还苦大仇深似的盯着自己。

        思来想去，一道灵光闪过，她有了结论。

        她站起来，走过去，同样神色严肃地盯着对方。

        戈登一愣，有些窘迫地偏过头去，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被女孩发觉了。

        他还没想好该解释些什么。

        “戈登警探，不要担心啦，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女孩郑重地许下诺言。警探是一个好人，她不会抛弃他的，更重要的是……

        “如果实在是想我的话，可以睹物思人哦。”伊芙眨了眨左眼，俏皮可爱，笑嘻嘻地建议道。

        戈登一开始没能理解，等到反应过来时，顿时哭笑不得，抬头无奈道：“不……”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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