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朋友

布鲁斯一路风驰电掣，花了远比之前要少的时间回到了韦恩庄园。

        这是卢修斯，韦恩集团的技术总监，将这台黑色摩托车交付给布鲁斯之后，他第一次将速度提升到最大值。不过幸好出了市区后就来到了偏僻的郊区，撞到人的风险大大减少。

        布鲁斯忐忑地走进客厅，步子有些迟滞，他头上的面罩已经被摘下，露出俊美的脸庞，因此阿尔弗雷德可以捕捉到老爷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略显游离的眼神。

        果然，这位幽灵小姐还是来得太突然了。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用比以往还要温和十倍的语气道：“老爷，伊芙小姐就在旁边的沙发上。”

        布鲁斯一怔，下意识地往右边看去。

        一个盖着毯子的小小一团正静静地卧在那，因为脑子里乱糟糟的，布鲁斯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轻微的呼吸声。

        不自觉地握拳，布鲁斯喉头滚动，屏住呼吸，凑近一看。

        即便对方只露出了侧脸，但布鲁斯还是在一瞬间就确定了。

        这个孩子，就是缩小版的伊芙女士。

        虽然她只见过这位女士三次，加起来的时间连半天都不到，但是布鲁斯的直觉却在近乎咆哮着提醒着他。

        是她，她回来了。

        就好像缺失的那一片拼图终于被按住在正确的位置，布鲁斯觉得自己的心灵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完善。

        “老爷，关于之前你托我调查的女巫之事，我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情报，或许与伊芙小姐的回归有关。”阿尔弗雷德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出了这句话。

        布鲁斯凝望着酣睡的女孩，是的，按照伊芙现在这个状况，再称呼她为女士或者小姐似乎不大合适了。

        “就在这里说吧。”

        布鲁斯坐到另一张红皮沙发上，正对着伊芙。

        阿尔弗雷德知道老爷是怕女孩又消失了，心领神会地走到他旁边，继续低声报告着。

        “这十几年里，我们的雇佣兵奔赴世界上流传着女巫传说的地方，但是有价值的消息却不太多，大多都是糊弄人的骗子。”

        说到这，阿尔弗雷德轻轻地叹了口气，积攒了数不清的失望，他现在都摸透所谓的“女巫”的骗术了，甚至能一眼看出来对方是不是有着真才实学。

        老管家铺垫够了，进入了正题：“但是今天早上，奔赴阿拉斯加州的一支队伍传来了消息，实际上，是一则预言。他们根据当地人的指引，深入冰原，找到了传说中的雪山女巫。”

        布鲁斯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认真倾听着。他在外游历的时候也会留心关于女巫的秘密，但却一无所获，只好将这件事拜托给阿尔弗雷德。

        “她将一本书交给了队长，但是就在他要接过的时候，洞穴突然发生了可怕的震颤，不断有碎石落下来，她最后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神明不亡，且待归来’，就被一个穿着黑袍子、戴着黑丝纱罩，肩头停着一只黑乌鸦的女人打中了。他们被三个女人一路追杀，好不容易才逃离。十五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两人。”

        说到这，阿尔弗雷德皱起眉头，这支小队是他花大价钱雇佣的精英团队，甚至向一些……老朋友咨询了消息。队伍里的人都是各有所长，有的擅长近身格斗，有的远程攻击优秀、有的搜集情报一流等等。

        没想到……情况会这么惨烈。

        看来，以往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女巫啊。

        “所以，那本书怎么样了？”布鲁斯声音低沉地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有预感，它将带来前所未有的转机。

        阿尔弗雷德停顿了几秒，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微妙的表情。

        “嗯，这本书被黑乌鸦的火燎到，队长反应很快，将它丢进了冰窟窿里，捞上来之后，等到他们脱离危险了，拿出来一看，发现里面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布鲁斯放在膝头的手捏紧，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些黑女巫，暂且采用伊芙的说法这么称呼她们，做了手脚。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这本书真的如此重要，那所谓的雪山女巫应该会采取一些保密的手段，普通人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也很正常。

        布鲁斯看着女孩，他和阿尔弗雷德的交谈并没有打扰到她，她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过去了这么多年，伊芙的突然消失依旧是布鲁斯的心结。

        这次，他可以兑现承诺，解开她的身世之谜吗？

        “阿尔弗雷德，将佣金提高十倍，损失全部报销，让他们务必把东西带回来。并且，不要再有多余的损坏。”布鲁斯起身，对着管家郑重说道。

        阿尔弗雷德点头，他知道老爷对这本书是志在必得了。

        算一算，如果顺利的话，那两人三天后应该就能到达哥谭。

        “哦对了，老爷，伊芙小姐不仅身体缩小，心智退化，好像还忘记了很多东西，她并没有认出我。”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布鲁斯睁大了他那双魅力无限的蓝眼睛，和管家无奈的笑容映衬着，倒是很般配。

        等伊芙睡醒再说吧。

        布鲁斯露出管家同款笑容，但喜悦的感觉却更多些。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至少她，回来了。

        上到二楼的卧室，布鲁斯拿出钥匙，拉开红木柜子，里面有一个需要指纹、虹膜和口令三重认证的保险箱。

        顺利通过后，保险箱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的盒子，里面还有一个更小一些的。

        在伊芙失踪后不久，戈登警探就登门，将小木盒转交给他。

        因为嫉恶如仇，对罪犯毫不留情的态度，戈登被哥谭不少人盯上了。他怕这珍贵的物品放在自己家不安全，只好拜托布鲁斯将它保存好。

        “她说过，血与骨皆是媒介。也许有一天，她又会像最初那样，笑眯眯地给我们一个惊喜。”戈登警探说这话时，久违地抽了一根烟。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戈登可以肯定，那“三分钟”里必定发生了什么能够改变世界的大事，只不过，它的影响可能会是潜移默化的，悄无声息的。

        不然，人类根本不需要沉眠。

        “再见，布鲁斯。”

        戈登挥挥手，雨滴溅到他的风衣上，染成深色。

        警探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暮色沉沉的白昼。

        原来从那时候起，哥谭就已经被黑云笼罩了。

        布鲁斯长睫颤动，从回忆中抽离，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上的盒子。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敬畏，他还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但这次，他可能要破戒了。

        深吸了一口气，布鲁斯闭上眼，摸索着，极其庄重又严肃地掀开了盖子。

        再次睁开时，男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盒子里面……是空的。

        仿佛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布鲁斯眉头拧紧，甚至干了一件有点傻的事，他将盒子倒转过来，还晃了晃，就像嗜甜的孩子要确认没有一滴可乐被剩下。

        保险箱和盒子都没有被暴力破坏的迹象，排除是别人偷盗的可能性。

        这个箱子又只有自己能打开……

        布鲁斯望着窗外，明闪闪的灯光，幽深的树影，有多少普通人看不见的力量在明暗之间骚动。

        他不能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伴随着伊芙的归来，状似平静的海面一定会泛起波澜，下方则是深流涌动。

        将东西放回去，布鲁斯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他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强大到不仅对罪犯，而且对那些神秘的存在形成威慑。

        第二天，想了一晚上没有得到结果的布鲁斯正迷糊着，就听到陌生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比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还要刺激，布鲁斯下意识侧头，下一秒清醒，直挺挺地坐起来。

        伊芙好奇地看向略显慌张的男人，原来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啊。

        布鲁斯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女孩打招呼，尴尬地举起手，说了一句干巴巴的“你好，我是布鲁斯·韦恩”。

        女孩点头，答道：“我是伊芙。”

        之后，伊芙明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布鲁斯，半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来和我玩吧。”

        布鲁斯隐约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但他还是笑着答应下来，毕竟现在的伊芙小姐是一个孩子，爱玩很正常。

        见对方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伊芙更开心了，她翻开怀里抱的书，准备让他签名。

        布鲁斯：“……”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签过一遍了。

        虽然是在另一本书上。

        “伊芙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需要签名吗？”布鲁斯下床，半蹲着，尽量平视女孩。

        女孩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实话：“伊芙要长高，就要找朋友，还要他们签名。”

        布鲁斯的肌肉瞬间收紧，这不就是当初“社团”的翻版吗？

        “如果你签名，你就是伊芙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朋友在伊芙这永远都是特殊的。”女孩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却让布鲁斯想起她曾对他说的话。

        “你是特殊的。”

        即便变成年幼模样，伊芙小姐的目标却还是没有改变。

        布鲁斯目光温和，碧蓝的眸子像阳光洒在水面上，漾起粼粼波纹。

        “我想答应你，但是如果伊芙以后有了很多朋友，忘记了我该怎么办？”布鲁斯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预见了被抛弃的未来。

        伊芙愣住了，她想说“不会的”，但似乎不太有说服力。

        搜寻记忆，名为“副社长”的残片再次熠熠生辉。

        伊芙小手一拍，有了主意。

        “那你可以当副社长。”女孩的话语掷地有声。

        反正副社长可以有好多个，等以后自己记起来了，再把“副社长”给记忆里的那个人。

        伊芙计划得可好了。

        布鲁斯一怔，随即失笑，兜兜转转，没想到又回到了原点。

        这就是命运吗？

        “那伊芙就是社长了，对吗？”

        “嗯……是的。”

        “好的，现在有社长和副社长了，那我们的社团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社团是什么意思？”

        “就是‘伊芙和与伊芙一起玩的朋友’的意思。”

        “唔……你有想到吗？”

        “光耀星辰社团怎么样，我觉得很好听很有气势。”

        “嗯，好像不错。”

        “那伊芙和朋友在一起玩做什么游戏？”

        “不、不知道……”

        “传递爱、希望与和平怎么样？”

        “啊？”

        在新晋副社长的一通攻势之下，伊芙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她觉得自己的小脑瓜子已经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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