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前往白云县“哦，对了，向我求亲可不……

第五章

        出了李家村,  燕红没急着往镇上走，先奔着岩脚村去。

        所谓马队,  指的是在黔、蜀、滇三地行商的驮马队；为防虫蛇猛兽、强盗山贼，驮马队往往人结伙，以驴子骡马载货穿行万大山，速度并不快，只要能找到马队目的地，燕红就有信能追上。

        岩脚村距离李家村比姐嫁去的五里屯略远一点，以前的燕红去一趟约莫要走一个多时辰,  现在综体大涨、又有如履平地靴助力，翻山越岭只是寻常,  不到小半时辰便赶到了地方。

        个苗汉杂居的村寨有百户人家居住,  因靠近官道、长做过路商客生意之故,  村民并不排外，燕红赶到地儿,  便有在官道边摆茶棚的苗人村民认出了,  热情地挥手招呼：“小红来了，你爹勒？快来,  姨妈（黔人俗语,  没亲属关系的年长女『性』都统称或自称姨妈）给你煮碗面吃！”

        燕老大的威名老早也传到了岩脚村，日前那一苗一汉两个闲汉“做贼被燕老大抓了现行”、押去了巡检司衙门后,  岩脚村村人对个“邻村的狠人”更是敬畏莫名——乡间的二流子就少有不祸害亲朋乡邻的，燕老大也算是隔空帮岩脚村除害了。

        燕红借势装巧卖乖,  蹦蹦跳跳跑到茶棚摊前：“不用了姨妈,  我爹吩咐我打听事儿呢，听说昨儿有个马队从寨子里过？”

        一听是燕老大交代闺女打听过路马队，摆摊卖面的苗家老姨妈不疑有他,  招呼燕红坐下，端了茶水来，将昨日那马队情形一一道出。

        “……那马队东家听说是姓关，还挺大方的，在咱们寨子里买粮买菜都不咋讲价。听马队里伙计讲话音，像是黔南一带、挨着广西那边的人。”

        苗家老姨妈很有年纪了，说话倒还麻利得很，脑子也转得快，把那马队情形讲了一遍，抬张望了下周，见下无人，便凑到燕红耳朵边，神神秘秘地道：“你爹打听个马队，是有啥原因？”

        燕红一动，本能地觉得个姨妈知道点什么，便试探着道：“我爹是说，个马队好像干了不正经营生？”

        老姨妈的神『色』顿时纠结起来，像是那种很想找人倾诉秘密、又有所顾虑的样儿。

        “姨妈你莫怕，我爹特意派我过来打听，就是不想弄得人人皆知，我年纪小嘛，别人不防备着我。”燕红压低声音道。

        老姨妈犹豫了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摆手道：“看你说的，我怕个啥，我都不晓得是啥子情况，我一个卖面条的老婆子懂得个什么哟！”

        燕红越发确定个姨妈必然晓得了什么，努力思考有什么办法能让个姨妈放下顾虑。

        个在官道边卖面条的苗人姨妈赶集时也会去马家集摆摊，和燕红的爹娘都认识，是人人夸赞的本事人——吃得苦，会赚钱，自己立得住，样的『妇』人别管老幼丑苗人汉人，乡下人都是要称道一句能干的。

        样一个脑子并不糊涂的村『妇』，别管是不是有见识，最起码的世故道肯定是懂的——此番犹豫，必定是怕那马队知晓『乱』说话坏人好事，事后会来报复。

        岩脚村与汉人混居的苗人多不是大族，没得苗王；若是有苗王的五里屯那种大苗寨，才不会把过路马队放在眼里。

        确定个姨妈到底在顾虑什么，燕红便有了主意，毫不犹豫把顾府的大旗拉了出来、悄咪咪地泄密：“我不瞒你，姨妈，其实我爹是在帮镇上顾老爷家忙，才打发我来个马队。你晓得镇上顾府吧，他家本家是南明顾家，厉害着呢！”

        苗人老姨妈面现惊异之『色』。

        燕红趁热打铁，肯定地道：“我不好多说，只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关家马队，趟断断出不了黔中。”

        句话，并不全是拉虎皮扯大旗。

        燕红好歹经历过么多场任务、晓得了么多怪力『乱』神歪门邪道，最起码的直觉是有的——关家马队买走柳二妮事，背后绝不简单！

        命贱银贵，别说是柳二妮那种从到脚找不出任何好看处的乡下丫，镇上人家娶个年轻貌媳『妇』进门，也花费不了两银子！

        要未破身的童女，又不计貌，还特意跑到山里来买人……要说没有题，燕红把名字倒过来写。

        老姨妈面现挣扎之『色』。

        许是“南明顾家”个黔人皆知的虎皮说动了位老姨妈，挣扎片刻后便快步走到茶棚前、拉下了帘子，才转回来，将声音压得极低：“那我也只跟你说了，你可千万莫告诉旁人是我说的……”

        “那关家马队，昨儿到咱们寨子里时，让伙计放出风来，说是要买女娃儿去给大户人家做婢。”

        “寨里有贫苦人家动，去作价何，又年节时闺女能否回来探亲……但凡是么去的，那伙计就敷衍了事，挑挑脚的，不要家人闺女。”

        “若有全然不在乎闺女去处，只想赶紧拿钱的，那伙计就爽快付银子，别管是嘴歪眼斜瘸脚断手，都一并买了去！”

        “算上你们李家村那个柳家妮子，那马队光是昨儿停歇那半日，就带了、五个爹娘不靠的闺女走了！”

        绝大部分乡下人送闺女去为奴为婢，送儿子去当学徒苦力，不是不晓得疼自家娃儿，是着实没有更好选择。

        连闺女去处都不、收了银钱就当没生养过一场的爹娘，其他人嘴上不说，私底下是真不可能看得起。

        “……我晓得了。”燕红凝地点，又道，“那关家马队走时，马队里有多少女娃儿了？都是汉女？”

        苗人老姨妈连连点：“我见着，有二好个了，全是汉女。”

        苗人祀，虽被汉人官府斥之为野祀、yin祀，本朝来多有取缔禁绝，但确实比汉人，苗人对方面更为警惕防备——一苗民发现苗不对，就把闺女带回家了，并没做成交易。

        苗人老姨妈昨日见无知汉民把好端端的闺女送进险地，偏又不敢出声劝阻、怕麻烦上身，早就暗暗不安，此番能对代燕老大跑腿的燕红说出，中石才算落了地。

        燕红深深吸了气。

        又是山中鬼、又是马家集寡『妇』冤魂、又是童女采买……可算体会到陈艺郎说的那句“你那个位面并不比任务位面安全”有多发自真了。

        “此事大，姨妈你切莫对外人说起，免得引起无端惊惶来。”燕红起身拎起背篼，凝地道，“我须得尽快把信儿送去顾家，就不叨扰你家生意了。”

        “我省得。”苗人老姨妈起身送，坚决不肯收燕红付的茶水钱，还硬是塞了两个蒸饼进燕红背篼里，“你且帮你爹把话传了，就算是帮姨妈我积了大阴德了。”

        燕红便也不推迟，笑着与苗人姨妈辞行。

        又是一通紧赶慢赶，快到晌午时，燕红赶到了北山镇。

        顾大老爷一听燕小仙师时隔蒋百户作『乱』一月有余后再次登门，鞋都顾不得穿好便急匆匆奔到前院来迎接。

        “顾老爷不要客气，我有紧要事与你说，耽搁不得。”燕红见顾大老爷要摆宴款待，连忙抬手制止。

        顾府外院书房中，燕红因手尚无证据证明那关家马队涉嫌yin祀，便没有将中疑点道出，只说了自己亲近的友人被卖予马队，急于将人寻回。

        顾大老爷一听只是等小事，当即拍胸脯道：“倒不难，既是黔南来的马队，路引文书必是白云县核准过的，我与你修书一封，吩咐犬子与你领路，去白云县县衙找老夫本家堂兄，便可查到关家马队来历。”

        黔地的路引公文比其它省份要简便一，如是种马队的路引，只注明姓名、年龄、地址、往返两地大略时限便可；但即便如此，也能方便燕红找到人了。

        燕红起身道谢，顾大老爷又笑着宽慰道：“既然黔南的马队是往黔中来，那或许是要过白云县的，说不得燕小仙师一去，正好能碰见你那小友。”

        “能般顺利便再好不过。”燕红学着帅坤当日的样儿一拱手，急地走到书桌边催促吧，“我就要走了，顾老爷帮我写信罢。”

        顾大老爷哭笑不得，倒也能谅解燕红救友切，当即写好书信、盖上印章（封信也算是能当燕红的路引用），又把自己的子叫来，吩咐他带上两个家丁、陪同燕小仙师走一趟县城。

        顾大老爷种卫所千户所谓的家丁嘛……其实就是壮勇的军汉。

        派出两个家丁军汉、又把儿子派出，除了对燕红以示诚外，也有想让亲儿子沾点儿“仙缘”的意思在——当初区区一个麾下的百户就差点折腾得顾府家破人亡，顾大老爷至今有戚戚。

        顾大老爷个子是他最钟爱的一房小妾所生，年方弱冠（刚到二），长得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人一进书房，顾大老爷便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燕红反应。

        燕红……燕红没什么反应，扫了眼进门的顾少爷和两个家丁，把人脸记住了，便往顾大老爷看过来，无声催促他赶紧交代完事情好出发。

        顾大老爷暗道一声“可惜”，按下小思，替燕红简短介绍了下顾少爷顾玉成、并两个名唤顾彪、顾武的家丁，便吩咐管家快快打包行囊、备上健马。

        从北山镇到白云县要走一百多里官道，顾大老爷本待留燕红住一宿、次日一早再出发，偏生燕红每一根发丝上都写着急、只盼着赶早动身，他也生怕留客留出怨怼来，只得交代子做好野外『露』宿准备。

        顾府上下一通忙『乱』，可算是赶在响午后送走了贵客。

        顾玉成在老爹面前时还表现得老成镇定，出了北山镇，活泼的『性』子就压制不住了，连连好奇地往燕红身上打量。

        燕红不会骑马，但也清楚不骑马会耽搁行程，硬着皮爬到了马背上。

        也幸亏顾府管家细，晓得燕红不一定会骑马，给选了匹温顺的母马；虽然燕红只是浑身僵硬地伏低身体、如临大敌地趴在马背上，那马儿也晓得跟着另外三匹马跑，并不要燕红如何纵御。

        出城奔出好里地，燕红才勉强适应种通人『性』的坐骑，稍稍直立起腰，不像先前那般僵硬。

        到功夫，也才算是有余力去搭一下同行人，侧迎上顾玉成打探的目光，道：“顾少爷，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顾玉成连忙别过，紧张地道：“是玉成冒犯了。”

        “我倒也没觉得冒犯，只是你看着像是有话想跟我说，又半不，我都替你急。”燕红坦诚地道。

        顾玉成哪遇到过种比他见过的军汉还直来直去的人，脑门上缓缓冒出汗珠，竟不知如何回话……

        燕红得顾大老爷番热帮助，对顾大老爷的儿子肯定得客气点儿：“反正也是要赶路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哦，对了，向我求亲可不成。”想到对方似乎还没成亲，自己也是适合谈婚论嫁的年龄，年轻男女一同赶路，似乎是很容易像《聊斋》话本里那样搞出该有不该有的来，燕红又补充道，“不是我自作多情啊，只是丑话先说在前，免得回闹出什么误会来，耽搁做正事就不好了，我还急着去救跟我一同玩大的二妮呢。”

        顾玉成好悬没从马背上滑下去。

        同行的两个军汉拼命绷着脸也没绷住，继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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