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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杀人诛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慧姐跟着拐子出去了就没回来?”燕红神色古怪地道。

        “嗯……不光慧姐姐没回来,  把她叫走的人好像也没回来。”胡若雪咽了口唾沫,“天黑的时候村里人说有一家姓闫的两口子连人带骡车都不见了。”

        再次夜间上山,学乖了的胡若雪换下了那身累赘的襦裙、穿了身便于行动的圆领袍,  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至少不用让燕红总是停下来等她了。

        燕红拎着盏气死风灯走在前头照明,脚上麻利地把挡路的荆棘、树枝啥的踢开,闻言回头道:“你没有对其他人说什么吧?”

        “没,那家的大嫂子问起来的时候,  我只说慧姐姐是去找你们了。”胡若雪忙道,  “如果小庄村失踪的那对姓闫的夫妇就是拐子,那肯定还有同伙,嚷嚷出慧姐被他们带走这事儿不是打草惊蛇吗,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燕红点点头,道:“慧姐离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正顺藤摸瓜往下查呢,  咱们这功夫抽不出手来干打拐子这事儿,  就先别给她添乱。”

        她的感知不太行,  没法像董慧“定位”她那样清楚地感应到董慧的位置。

        虽然燕红也能用通灵者天赋强行将董慧召到她身边来……但董慧没来找她肯定是有原因的,燕红才不会去干扰董慧。

        至于放任一只厉鬼在外活动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心大——但那又不是别的鬼!燕红才不会怀疑董慧会背着她干不好的事儿呢!

        胡若雪比燕红还心大,  也压根没觉得他们搁这边对付妖怪、任由慧娘子在外面随便浪有啥毛病,  说完了董慧离队原因,便好奇地问起他们找来的妖修来。

        同一时刻,  距离马陵山足有百余里路外的徐州城中。

        离戌时还有两刻多钟(晚上八点半),  街面上已是冷冷清清。

        赶着匹小毛驴、拉着夜香车的夜香郎从北城过来,  转进西城傅家巷子,  一面沿着石板铺的小街前进,  一面用木棍敲打竹筒,拉长了嗓门儿慢悠悠地喊:“倒夜香——勒——”

        声音传开,便陆陆续续有人家拉开门,各家屋中烛火洒落到街面上;住宅不临街的提着马桶出门来,临街住着的,就老神在在地站在自家门口,等着夜香车过来。

        夜香郎一路收“货”,渐渐靠近屋宅几乎占了半条傅家巷子的赵举人家。

        赵举人家仆役众多,可不需要夜香郎来收秽物,夜香郎索性也暂停了喊声,从怀里掏个干净的竹筒,喝口水润润喉咙。

        驴车离赵举人家大门尚有十来丈距离时,夜香郎猛然望见前方屋檐下,灯笼照不到的阴影处,仿佛贴墙站着个年轻女子。

        再一细看,那处墙根又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夜香郎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惑地盯着那地方看了两眼,嘀咕一句“眼花了罢”,扣好竹筒上的软木塞子,将竹筒收回衣衫里。

        小毛驴又慢悠悠往前走了几步路,牵着驴子、走在驴车一侧的夜香郎,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郎君,郎君,敢问赵举人家往何处走?”

        夜香郎猛然停步,拉停了小毛驴,挂在驴车上的灯笼亦随之晃了晃。

        他战战兢兢回头,当即“啊”地一下惊叫出声。

        他侧后方不远处,竟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出来!

        这女子薄衫长裙,披头散发,用一条白布绑在头上遮住了眼睛,那白布上还在往外渗着血!

        双眼蒙着血布条的女子站在原地未动,双手松松地拢在袖子里,嗓音软绵绵的、甜丝丝的,又莫名听着有股子如泣如诉的哀凉:“赵举人家该往何处走,郎君可否为奴家指路?”

        夜香郎一手抓着毛驴笼头,一手抓着夜香车车板,牙齿“咯咯”打了半天架,才勉强挤出声音来:“赵、赵举人家就、就在你前面了,从、从你左手边朝前走,往、往前走个、走个几十步就、就、就到了。”

        “多谢郎君。”女子微微蹲身盈盈一拜,站在原地略略调整了下方位,朝赵举人家正门方向走去。

        没走出两步,这女子的身影竟如轻烟一般,原地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娘耶!”夜香郎吓得魂都差点飞走,哪还敢往前,忙不迭揪着毛驴调头,急吼吼往来路推回。

        满头冷汗的夜香郎退回人家密集住,听到左右两侧临街的人家里传出人声,才像是找回丢了的魂,“哎唷”一声松开毛驴笼头、一屁股跌坐在地。

        有开门出来倒洗脚水的妇人见夜香郎狼狈坐在路边,奇怪地看过来。

        “有、有个女鬼!”夜香郎挣扎着站起,忙不迭朝那熟悉的街坊倾诉,“那头、那头赵举人家门口,有个满脸血的女鬼!”

        妇人吓了一跳,却不是被什么女鬼吓着,而是被夜香郎的口不择言,忙劝道:“夜香郎这话可不好乱说,让赵举人听着有人编排他家,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夜香郎反应过来赵举人比只是问路的女鬼更惹不起,连忙捂住嘴,急匆匆地拉着驴车走了。

        妇人见他反应古古怪怪,连收夜香都不喊了,疑惑地往赵举人家方向看了眼,却也没有将夜香郎的话当真,倒了水便提着盆回家。

        夜香郎离开不久,巡街的更夫转来了傅家巷子。

        “嗙、嗙”

        “二更天到,小心火烛——”

        两名更夫从夜香郎不久前跌坐过的路面上经过,往巷子深处赵举人家方向慢悠悠走过去。

        刚倒了洗脚水的妇人刚脱下外衫坐到床上,便听窗外传来撕心裂肺叫声:“鬼、鬼呀——!!”

        妇人疑惑地披上外衫走到窗边,把窗格往外略推了推,便看见刚过去的两个更夫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连锣鼓梆子都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了。

        这两个更夫跑到人家户多的路段来,见不少住户推门抬窗的朝外看,便惊魂未定地大呼小叫:“快、快来些人!巷子那头闹鬼了!”

        “来人、来人啊!赵举人家门前有个鬼啊!”

        彭城旧地,古来多出豪杰义勇、敢战赶死之士,向来民风彪悍,好斗成风。

        傅家巷子的住户有被闹鬼吓住、赶紧关门闭户的,也有不信邪的;两个更夫这般一通叫嚷,还真有不少人拿着扫把拖布、晾衣杆齐眉棍、菜刀斧头等“捉鬼”工具,从家里跑了出来。

        “洒家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倒要看看那女鬼是什么模样!”抄着杀猪刀的屠夫振臂一呼,十几个青壮便打起灯笼、拎着武器,陪同着两个更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赵举人家方向奔去。

        一大群人呼啦啦涌到夜香郎与更夫先后撞鬼处,脚步便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女鬼……还真有。

        就站在距离赵举人家大门约莫十来丈远的路边墙下,披头散发,薄衫长裙,裹着双眼的白布几乎被染成红色,那血液还顺着女鬼苍白面颊往下淌。

        有晚风吹过,那女鬼身形像是青烟一般被吹得微微晃动起来,像是难挡风力,便要当场消散一般。

        众人虽人多势众,又哪见过这种离奇场景,带头喊着要捉鬼的屠夫都不出声了,只瞪圆了眼珠子、半张着嘴,呆呆地远远望着那女鬼。

        又一阵风吹过,众人一眨眼的功夫,墙边那女鬼已消失不见。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有“经验”的两个更夫却在此时大叫起来:“小心,那女鬼过来了!”

        叫声未落,原本拥在屠夫身后的一众青壮忽然惊叫出声、纷纷朝两头散开。

        屠夫猛一回头,便见女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侧后面,淌着血的苍白面庞正对着他。

        骤然现身在人群中的女鬼,却并不攻击任何人,只是朝领头的屠夫柔柔地开口:“郎君,郎君,敢问赵举人家往何处走?”

        这嗓音轻柔软绵,在听惯了市井妇人撒泼的众人听来便如仙音一般,但配合说话那“人”渗人至极的形貌,便只能让听者心底发毛、头皮发麻。

        被女鬼“盯”着屠夫眼角余光扫过在场众人,他们好歹人多势众,心底多少还算有底的屠夫倒是比先前孤身撞鬼的夜香郎表现好得多,板着脸、硬着头皮答道:“就在你旁边。”

        “多谢郎君。”女鬼微微半蹲致谢,又道,“先前亦有好心郎君为奴家指了路,可是奴家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可否请郎君为奴家领路?”

        屠夫咕噜一声,用力咽了口唾沫。

        答应是不敢答应的,但不像夜香郎和两个更夫那么害怕的屠夫,确实也难掩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你这小娘子,为何要去赵举人家?”

        女鬼微微抬头,血布缠住的眼窝,对准了屠夫。

        就好像……她仍然看得到屠夫一般。

        屠夫脖颈后面顿时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哪怕是不敢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儿丢人,也难以控制地退后了小半步。

        幸好,这女鬼似乎对旁人都没甚敌意,只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幽幽地道:“赵举人恨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不为他才华倾心,挖了我的眼睛……我要找他把我的眼睛要回来。”

        屠夫眼睛瞪大,四散到周围去的一众青壮也都面露异色。

        “赵举人,挖了你的眼睛?”屠夫不敢置信地道。

        “是呢,郎君,就那样活生生从我脸上挖走的……”女鬼的声音越发哀怨婉转,那柔柔软软的气音听着便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挖了我的眼睛,又将我活生生打死……奴家又未曾得罪他,奴家只是不想与这样一个能当我爹的陌生人谈什么花前月下罢了,奴家又做错了什么呢?”

        屠夫听得脸上横肉直跳,旁边那些敢在二更天跑出来“捉鬼”的青壮更是个个变色。

        有个在码头干活、只穿件短卦便跟着众人跑来的年轻汉子怒目道:“赵举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简直禽兽不如!”

        女鬼缓缓转身,拢在袖中的双手于侧腹处交叠,朝这年轻汉子微微蹲身:“奴家谢郎君仗义执言。”

        发话那年轻汉子面色一红,看这女鬼也不觉得多可怖了,甚至隐隐有些同情起来。

        女鬼站直身,缓缓抬起一只手。

        她那藏一直藏在袖中的手刚露出来,周围这群原本明火执仗来“捉鬼”的热心街坊,立时齐齐变了脸色。

        那应当是一只极美的手,肤白若雪,玉指纤纤。

        这样一只手若是被剥去了所有指甲、被人用脚暴力踩断了指骨……那便是何等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女鬼将谁见了都知她生前受过非人折磨的一只手悬在半空,哀求道:“诸位郎君,可否为奴家领一回路呢?只要走在我前面便好,往赵举人家门口走一趟,让我知道该往哪处走便好。”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群市井青壮谁都不傻,谁都猜得到给这个女鬼领了路会有什么后果。

        那女鬼也不催促他们,只是静静站在人群中,虚抬着伤痕累累的手,眼窝里持续渗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大半张脸,又染红了她的薄衫。

        沉默之中,那两个更夫中的一个,忽然面露惊恐之色,朝后退了一大步。

        这更夫像是在这里傻站了半天才看见人群中多出来的女鬼一样,凄厉地、嘶声竭力地朝众人喊道:“娘耶!鬼、有鬼啊!!”

        一众青壮都被他吓了一跳,个个不解地望向他。

        那卖肉的屠夫却是反应了过来,也忽地惊恐起来,抬手指向女鬼:“天爷诶!你们快看,真的有鬼啊!快跑啊,有鬼啊!!”

        这下,其他人可算反应过来了。

        “救命!”

        “我的娘亲诶!”

        “快逃啊!”

        接二连三的惊叫声从这群青壮口中传出,冲着女鬼大呼小叫。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带头,十几个人皆一窝蜂地、逃难似地绕过女鬼,大呼小叫地冲向赵举人家门口,又目不斜视地从这家人门前蹿过去,头也不回地跑向远处。

        呼啦啦一大群人,眨眼间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被“领路”的女鬼,苍白面孔上露出个温柔微笑。

        董慧只是打着杀人诛心、从肉o体到社会层面彻彻底底干掉赵举人的主意才来做这场戏罢了,没想到市井屠狗辈倒是给了她不少惊喜。

        她像是真的需要被“领路”才能找到赵举人家一般,轻飘飘飞到赵家门前,穿透门板,扑进院内。

        以双眼蒙着血布、双手伤痕累累的姿态穿过赵举人家的外院、厢房、跨院,惊动了守夜的仆人、引起阵阵惊叫声,已经熟悉古代宅院格局的董慧,才慢悠悠地“找”到主人家居住的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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