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阑珊

“好轻的身体，真想一直这么抱下去！”瞿烨走至疏竹阁，秋容等人早已回阁等候，见玄殳没有归来。三人很是着急找了半天终是无果。为避免旁人察觉，秋容命乔然熄了疏竹阁的阁灯，防止有人发现表小姐至今未归。

        “真的要吗？要是没有阁灯引路，小姐回不来可怎么办呢？”乔然很不情愿，嘟嘟嘴不高兴的大叫道。“一定要。”秋容没有耐心详细的与乔然解释，事关表小姐名节不容闪失。乔然举起高跷刚要熄灭阁灯，忽然阿丑嚷嚷道“瞿少爷，瞿少爷带着表小姐回来了！”三人向阿丑所指方向望去，只见瞿烨正抱着昏迷的玄殳一步一步的走来。

        “小姐！”乔然先是有些疑惑，但看瞿烨怀中所抱之人便是自己辛苦所寻的玄殳小姐时，欣喜地跑到瞿烨面前，秋容阿丑也跟着追了上去。

        “我想，你们比我更适合照顾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瞿烨话中何意，乔然没有多想直接接过玄殳。“多谢瞿公子，表小姐她，是怎么了？”秋容担忧的皱眉问道。“在宿院喝的尽兴一时醉了。”瞿烨说谎话的本领真是张口便出手到擒来。“这？”秋容可是在将军府大半辈子的老人了，这么拙劣的借口还能骗得过她。“小姐虽是昏迷不醒但面未红耳未赤说是醉酒未免太过牵强，看来还是等小姐醒来再议吧。”秋容用手抵住下巴左右思量，而后双眸抬起，温婉而又不失恭敬的讲道：“乔然阿丑你们先扶表小姐进屋，好生照顾着。”“是。”二人连忙搀扶玄殳回屋。

        瞿烨见她们动作僵硬，手脚笨拙，心疼的叮嘱道：“手脚轻一点慢一点别把她弄醒了。”其实他比谁都更加清楚，现下除了邰竹任何人试图叫醒她都是徒劳无功。

        少顷，阿丑慢慢的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轻轻走出。“回禀瞿少爷秋容姑姑，表小姐已安顿妥当。”“何为妥当？她可安心睡下？”瞿烨急切的追问道。阿丑先是看了秋容一眼，见秋容没有表态，阿丑从容的回答道：“回禀瞿少爷，奴婢们已给表小姐擦拭全身还换了件新衣裳，方才出门前又喂下了安神汤，想来已无大碍。”“那就好。”见瞿烨似乎松口气的样子，秋容回敬：“瞿少爷既然表小姐已然回屋，瞿少爷请回吧！”

        “哎！”阿丑好像有所挽留之意，秋容瞪了她一眼。接着说：“天色已晚，瞿少爷若是执意于此，恐怕会被人落下口舌。”“你很多嘴！”瞿烨大声训斥道。要知道自己可是堂堂皇族之子，难不成还要被一个奴婢告诫？“奴婢恕罪，可奴婢所说句句在理，还望公子掂量一二。”“你们都下去吧！容我静静。”就算瞿烨心中再多郁闷，也不能一一暴露无遗。何况自己身处将军府，秋容又是夫人的心腹，于情于理还是稍微警示下就行了。秋容不敢再多说什么，与阿丑一同退下。

        瞿烨从袖口中拿出玄殳的洞箫，靠在疏竹阁的门外默默的吹着。“玄殳，这是我回敬你的，你一定要好起来！”瞿烨明白自己此时的心痛，怕是方才自己无意的玩笑话会使玄殳心痛百倍。“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若是无心又怎么会知晓哀愁呢？”瞿烨抬头望向早已黑得半天的天空，无奈凄凉的吹奏孤独之声。

        宿院中，与瞿烨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邰竹。看着龚琪为自己演奏的歌舞，曼妙的舞姿动人的歌喉，真如天籁般摄人心魂，可他无力入心，因为他的心已经装了另一人。“竹哥哥，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瞿烨怎么还不回来。”“他不回来才好呢！”龚琪赌气的说道，走到邰竹身边用双手环绕邰竹的脖颈，“好久没和竹哥哥照现在这般独处了，龚琪好开心！”“你开心就好。”“那我们就一直这样待到天亮吧，如何？”“如此甚好！”“太好了！”龚琪手舞足蹈的连跑再跳，让邰竹追着她到处跑。

        瞿烨专心吹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间她闻到了竹萧内残留着玄殳淡雅的清香，与龚琪浓稀淳厚的果香不同，这种香清丽无比秀雅芳存。“这是属于你的味道。”瞿烨凑近贪婪的吸进最后一丝存香，仿佛想要独吞玄殳一般。

        刹那间，瞿烨看见玄殳正朝自己走来。“玄殳”瞿烨大惊，双手握住玄殳的双肩。“瞿公子，是，是我。”瞿烨见所握之人并非玄殳，下意识的撒开手，转身回到原来的地方把脸扭向别处继续倚靠，好似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阿丑来到瞿烨身边蹲下询问起来：“公子，天冷了。让阿丑为您添加披肩吧！”“我不冷，倒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我，今日轮我守夜，，我，我担心公子。”“担心？我一个大男人何须一介女子操心？早些睡吧，我也走了。”瞿烨说完用手掸掸身上的灰尘，便要离去。“公子，公子！”阿丑慌了神大声叫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瞿烨用余光察觉，没有转身，仿佛在等待着阿丑的说辞。

        “公子可能早已将阿丑忘却，可阿丑至今仍未忘记。当日若不是公子及时赶到救下阿丑，阿丑可能就……”阿丑眼含热泪可怜巴巴的述说着。“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救你只不过是顺道之举，并非有意而为之。”“阿丑自知身份低微无服在公子身旁侍奉报答恩情，能在身后望一眼便已足以，别无他求。”“即使如此那便好了。你既已侍奉表小姐又何故与我讲明？”“我，阿丑只想好好报恩。”“报恩？”瞿烨冷哼一声，在皇宫生存久了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这种小伎俩瞿烨根本不想白费口舌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转念一想，此女子虽相貌丑陋但以白纱遮面还是看得过去的，小聪明也是有的。若能死心塌地的留在玄殳身边岂不更好？“你若真想报答，不如替我留在玄殳身边护她周全，也不枉我与她对你的救命之恩。”“可，”“怎么？不愿意？”“阿丑愿意。”“阿丑？这名字不好听，得换一个。”瞿烨凝望月色此时的月亮被乌云吞了大半，残留着几丝洁白的圣洁之光。“就如同她一样，高贵纯净，典雅恬静。”

        “公子？您在说什么？”阿丑没有听清借这句赶忙为瞿烨披上披肩。“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公子？”“这是陆游与唐婉的和词。从今日起你便叫阑珊。如何？”“阑珊谢过公子。”“好好守夜。”“瞿公子慢走。”目送瞿烨的背影阑珊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是的从瞿烨救下她的那一刻她就陷入了情爱之地无法自拔，明知不能却偏要存有念想。若不是这念想支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抱紧方才被瞿烨握住的双肩温暖而又厚重，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开心的合不拢嘴。“阑珊，阑珊。公子，阑珊爱你！不过。”阑珊的脸色僵硬神情木讷，邪恶的吐出几字“你爱上了陆玄殳。”

        次日清晨，树上的百俪鸟未曾鸣叫，只因乔然代替它们满院大叫，原来是玄殳醒了。“小姐昨夜睡得很晚，今日怎么早早就起了？”秋容为玄殳梳妆更衣，待梳妆完毕俯身说道。听了乔然讲了昨夜的“前因后果”玄殳没有正面回答，“你去带着阿丑谢过瞿公子。”“怎么不愿意？”秋容似乎有难言之隐，将双手付于腹间，缓缓道出：“昨夜瞿公子在门外吹箫守了小姐一整夜天亮时分才回去，还为阿丑取个新名字。”“哦？说来听听。”玄殳自动省略前半句，她不想欠瞿烨太多，毕竟她的心已经满了。“名为阑珊。”“阑珊？”玄殳听闻停止佩戴白玉坠的动作，将这对白玉坠放在台前。徐氏知道玄殳不喜珠饰，一来厚重无比，二来过于华美靡靡，莫不是今日设宴款待龚琪郡主，徐氏提早赠予玄殳，玄殳怕是与这对白玉坠无缘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错是个好名字！”玄殳感叹道。“没曾想瞿烨这个纨绔子弟还会取如此好的名字，阑珊虽有凋零之意，但落幕升辉，亦有纯净美感。”

        秋容微笑应允“瞿烨公子可是名列古阳的五大才子之一，论文采就连少爷也自愧不如呢！”“好了，赶紧吩咐下去吧！”“是。”秋容退下后，乔然趴在缝隙往屋内看了好几眼，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的走到玄殳面前。“小姐，乔然有要事于你讲。”玄殳见她这般模样嬉笑着说道：“这里就你我二人，需要这般谨慎吗？”“需要”乔然附耳告知玄殳昨晚自己在屋中看到的画面，玄殳的表情也随之变化。

        “秋容姑姑我们这是去哪？”“宿院。”“去哪做什么？”阑珊疑惑的询问道。谁知秋容突然转身差点撞个满怀。“姑姑……”“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到了宿院不许多嘴。”“是。”阑珊点点头小声答道。“哼，什么嘛，定是昨晚被公子训斥怒火未消转移到我身上来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

        二人到了宿院见宿院一片狼藉。经过询问，这才得知少爷与郡主在这独处了一个晚上，好在郡主喝了些酒，在戌时时分倒地睡下被少爷扶回了眷香阁，否则还不一定发生什么事呢。

        二人正与下人议论此时，只见瞿烨懒散的从屋中走出。众人连忙行礼“瞿公子万安。”“哈，哈”瞿烨打个哈欠，抬抬手示意下人们起身。随后坐在一旁的石桌前饮茶。

        “参见瞿公子。”“你们是疏竹阁的婢女？”“正是。表小姐让我们来此谢过公子。”

        “她要来谢我自己自会前来，为何派来你们？”瞿烨泯口香茶，用手指敲打茶盏不耐烦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经昨夜这么一折腾身体欠安，这不一大早便派我们来此答谢。”瞿烨自嘲的冷哼一声，不不知是哭还是笑。“她的身体还好吗？”“今早请大夫看过了，只需静养即可。”“告诉你们家小姐，我瞿烨是心甘情愿的，纵使飞蛾扑火，也要尽力一试！今时是我欠她，余生便是她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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