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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大义觉迷录


平阳公府上的气氛异常紧张肃杀,府内空地上全都站满了卫士,人人披坚执锐,警惕非常。袁宗第出门以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弟弟袁宗道已经带着七八个随从,牵马等候在府外了。
        袁宗第向自己的弟弟打了一个眼神以后,众人即默契地牵马离开,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大哥事情怎么样了”袁宗道问。
        袁宗第摇摇头,示意众人返回绵侯府以后再谈这件事情。他小心注意了一下周围环境,确保没人跟踪以后才与弟弟及随从们回府去。
        这个晚上,开封城里比以往要安静许多,街道上只是偶尔才传出几声打更的声音。绵侯府门前的道路两旁,还有几盏路灯在夜风中摇曳闪烁,就像是点点磷火般,透出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氛。
        绵侯府的随从们只打开了府上一扇小门,众人匆匆从此处进入,没有引起大的喧哗之声。最后一个进去的袁宗道,再度小心确认府外没有他人跟踪、窥探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嘎吱。
        小门关上的时候,一股夜风自门缝中间透过,吹进了绵侯府的庭院里,袁宗道突然感到身上一凉,心中寒意因此更增加不少。
        府中的院落房屋,已经全部熄灭了灯火,一片静悄悄的黑暗中,月光正好落在袁宗第的脸上。他的脸色糅合了焦惶和肃穆,让人感到非常沉重的压力。
        “宗道。”袁宗第招手叫来弟弟,问道,“我让你派人盯紧刘体纯,有发现什么动静吗”
        袁宗道先是欲言又止,他想到了自己在陕北遭到杨承祖伏击后差不多全军覆没的惨状,又想到了李来亨及时入关平叛时的神威凛然,终于咬了咬牙说
        “大哥刘体纯出了田见秀府邸以后,先是返回自家宅邸,但是没过多长时间,便又换了身衣服去监国府上了。”
        这件事情似乎在袁宗第的预料之中,他虽然摇摇头,但脸上表情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眼神沉稳,反倒显得比刚刚还要更冷静一些了。
        “和我猜的差不多二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别无恶意,一定不会坐视火并内讧之事发生。”
        袁宗道有些着急地问道“大哥啊,刘体纯是去监国府上告密了吗我们是不是该将这件事情禀告给田见秀”
        袁宗第冷冷地说“田见秀田见秀他被猪油蒙了心,想要搞火并。大顺军里一旦开了这种先例,我只怕会后患无穷了。前线大军还有那么多李来亨的老部下,今天田见秀火并了李来亨,明天这些人就不能回来给李来亨报仇吗”
        袁宗道看着自己哥哥的眼神,心中寒意越发深重,他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亲大哥。
        “这是大哥,你的意思是那我们应该和刘体纯一样,将此事透露给监国”
        袁宗第摇头说“李过到底会怎么样做,我心知肚明。他一再和稀泥,想要维持一个表面上和衷共济的局面,心思是好,可我担心反而会坏了事情。”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总不能在监国和田见秀中间坐观成败吧”
        袁宗第一手拍在袁宗道的脑袋上,斥责道“胡言乱语走,我们直接去找刘体纯,问问他监国到底准备怎么做”
        袁宗道对自己大哥的心中真实想法,越来越难以猜度到了。他心中同样发慌,既是为田见秀的铤而走险感到紧张,又为刘体纯的行踪感到震惊,大顺军的这些老兄弟真的将要图穷匕见了吗
        袁宗道心中想着晋王你杀了杨承祖,于我有恩,至少我不该看着你枉死的
        绵侯府的家人很快就为袁宗第、袁宗道兄弟换了衣服,同时另外准备了车马,让他们从府邸后门静悄悄离开,赶赴刘体纯的宅邸。
        刘体纯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他的宅邸和李来亨一样,都是拒绝了李自成当初赐予的豪墅,自行选择了一栋比较朴素的小院落。
        刘体纯住的地方,位置上比李来亨的晋王府更偏一些,但是院落规模则比晋王府大上一半有余,后院也有个花园。原主人似乎是位京官,因此宅子修得较有文人趣味,自比晋王府看起来美观许多。
        袁宗第和袁宗道对视一眼以后,才下了马车,让府中家人敲响了刘府宅邸的大门。袁宗道为大哥捏了一把冷汗,虽然刘体纯多年来都是袁宗第的副将,二人感情莫逆,可是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还真的能把希望寄托到感情上面吗
        最让袁宗道感到揪心的则是,自己现在也实在还不能确认大哥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啊
        “二虎”
        刘体纯只穿着一件睡衣就匆匆赶了出来迎接,他看到袁宗第兄弟行色匆匆的样子,看到袁宗第脸上那担忧又沉静的神色以后,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刘体纯有些吃惊地问道“汉举你,莫非你派人盯我了”
        袁宗第看了看左右后,咬牙说“不错我弟看到你进入监国府中了。”
        刘体纯顿时愣住,以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袁宗第说
        “汉举,你变了你想做什么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在错路上越走越远。”
        袁宗第苦笑道“错路我也想让田见秀不要在错路上越走越远了监国也是一样”
        “你都知道了”
        袁宗第压低声音问道“二虎你将平阳公府上的密谋全部泄露给监国了吗李过难道还要继续和稀泥吗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李过疯了吗”
        刘体纯叹了一口气,说“情况和你猜的差不多我也没有想到,监国只希望能制止田见秀和牛金星的过激行为你明白吗,李过从来没有想过去对付和伤害任何一位老兄弟。”
        袁宗第仰天叹息“李过还是李过可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变了。”
        太宗实录选段
        方太师问张鼐邀你到府上,声言要做大事,细节若何
        答张鼐说要纵容兵马逼迫晋王。
        方太师问张鼐说过同谋人吗
        答张鼐说田见秀、牛金星皆是同某。
        方太师问当夜可说了是何人调动兵马
        答是我。张鼐要我调开兵马与其方便,后赠我一个丫鬟,张鼐还说晋王跋扈,与他有隙,此时无作为,将束手待毙。
        方太师又问张府丫鬟此事核对否
        丫鬟答我听张鼐说,获鹿败事皆为晋王所累,功臣每也死了许多,晋王如今势大,又疑我老兄弟,将来必是不保,到不如先下手做一场。
        大义觉迷录选段
        二、朕到底是不是谋祖、逼父、害叔、陷友、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好谀、奸佞的皇帝
        世祖谕朕荷上天眷佑,受太祖太宗皇帝付托之重,君临天下。自御极以来,夙夜孜孜,勤求治理,虽不敢比于古之圣君哲后,然爱养百姓之心,无一时不切于寤寐,无一事不竭其周详。
        抚育诚求,如保赤子,不惜劳一身以安天下之民,不惜殚一心以慰黎庶之愿,各期登之衽席,而无一夫不得其所。宵旰忧勤,不遑寝食,意谓天下之人,庶几知朕之心,念朕之劳,谅朕之苦,各安生业,共敦实行,人心渐底于善良,风俗胥归于醇厚,朕虽至劳至苦,而此心可大慰矣。
        岂意有逆贼将朕躬肆为诬谤之词,而于我朝极尽悖逆之语。廷臣见者,皆疾首痛心,有不共戴天之恨,似此影响全无之事,朕梦寐中亦无此幻境,实如犬吠狼嗥,何足与辩既而思之,逆贼所言,朕若有几微愧歉于中,则当回护隐忍,暗中寝息其事,今以全无影无声之谈,加之于朕,朕之心可以对上天,可以对皇考,可以共白于天下之亿万臣民。而逆贼之敢于肆行诬谤者,必更有大奸大恶之徒,捏造流言,摇众心而惑众听,若不就其所言,明目张胆宣示播告,则魑魅魍魉,不公然狂肆于光天化日之下乎
        如逆书加朕以谋祖之名,朕幼蒙皇祖皇考慈爱教育,十余年以来,朕养志承欢,至诚至敬,屡蒙皇祖皇考恩谕。诸家人中,独谓朕诚孝,此朕之叔父兄弟及大小臣工所共知者。朕在潜邸时,仰托皇祖皇考福庇,杜绝私情,不肯取悦于众,燃谤议之者亦甚多,即如即墨大夫之毁言日至也。
        光中野闻选段
        八月,世祖至汴,举牛平章子牛铨为开封尹。其时获鹿新败,众军萎靡,汴梁之政百废待兴,牛铨视事不十日,即将府中差役悉即革去,使兵士为走水救火兵丁,又新造水具数十,汴人笑称“水桶府尹”。
        作者的话
        不少读者对田牛政变一段剧情感到不解,认为人物行动过于突兀扭曲。对此作者只能说,其实文中伏笔已经甚多,李来亨连见义父李过都惦记着带上几万人马,为何会只带几百人到开封
        种种不合理之处,皆属春秋笔法,郑伯克段于鄢,如果真要直言,反而不美。
        作者的用意是不同读者可对李来亨有自己的不同看法,因此对于这一段政变剧情,不会给出一个百分百正确的官方说法。
        其时历史上王朝建立之初的政变事,特别是涉及到储位之争,少有百分百正确的史料可以完全还原当时的情况,往往有许多不同的、相互冲突的说辞出现。
        读者可自己根据文中描述的种种互相矛盾的事情,得出自己的结论,不管是李来亨钓鱼执法,还是李来亨属实无辜白莲花,对于历史而言都是正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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