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恐惧（四）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卑劣，但事实就是如此，在知晓汤姆的遭遇后，哈利觉得他们更亲近了。他们的经历多么相似啊，至亲都死于同一人之手，汤姆只比他大三岁，也就意味着还不到四岁时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们都是孤独地长大，只有最后一个亲人，还都不怎么讨人喜欢。

        哈利搜肠刮肚地试图寻找某些合适的话语来安慰这位同病相怜的朋友，但汤姆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强。在短暂的真情流露后，他又恢复了镇定的模样，掩藏起了眼中的泪水，但哈利知道他的内心在哭泣。在平静的微笑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悲伤，也许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我很抱歉听到这些，汤姆。”哈利用安抚地语气说，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此时应当说的话。

        “没关系，生活还要继续呢。”汤姆轻快地回答，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强颜欢笑——但他实在憋不出眼泪了。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为了把汤姆的注意力从悲伤的回忆中转移出来，最知道逗人开心的双胞胎笑嘻嘻地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一唱一和地说着笑话逗他开心，就连珀西都试图讲一下趣事，虽然他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汤姆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直到庞弗雷夫人从忙碌中脱开身来关注她的病人，才发现医疗翼已经被格兰芬多们搞得像是聚会现场。“我的病人们需要安静地环境休息。”庞弗雷夫人狠狠地挥动着手中的魔杖，然后这些格兰芬多男孩们就像是被人凭空飞踢了一脚似的，一个个地被扔到了外面睡了一个屁股墩。因为是女孩子幸运地没被丢出去的赫敏也立刻跑开了，临走时还朝着汤姆挥了挥手。

        吵闹的环境终于安静了下来，庞弗雷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安静的环境才有利于你的恢复，尤其是你汤姆，你需要睡眠。”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打开了怀表，然后惊呼一声，“天啊，已经到午餐时间了……你们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餐。”

        “我可以去礼堂。”

        “病人需要清淡的饮食，礼堂里的食物实在太英国了。”庞弗雷夫人拒绝了汤姆的提议，她像来时一样匆忙地离开了，也许是去准备食物或是吩咐家养小精灵。现在医疗翼里只剩下汤姆和德拉科两个人了。

        空气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但汤姆知道德拉科有满肚子的问题。这位小少爷从来不是能隐藏心思的人，从刚才开始他就把纠结挂在脸上了。

        在之前格兰芬多们与汤姆的谈话中拼凑出了事件经过的德拉科看着汤姆欲言又止。虽然一直被卢修斯保护得很好，但德拉科毕竟是一名马尔福，当然知道马尔福家与黑魔王的密切关系，也知道斯内普就是一名食死徒。如果汤姆与伏地魔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那么他和斯内普的关系又是怎么回事呢……

        德拉科被搞糊涂了，可他又不敢直接问汤姆，只能自以为隐蔽地偷看汤姆，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汤姆无奈地笑了笑，身子微微向前探去，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少爷的脸：“你的偷看太明目张胆了，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就在这时魔药教授黑漆漆的身影走进了医疗翼。不知道该说他来得凑巧还是不凑巧，总之当他推开门时，刚好看到汤姆的手停留在了德拉科鼓起的脸颊上，顿时心中一阵警惕，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嘴里却说着另一件事：“里德尔先生，我以为您不会把自己搞进医疗翼？”

        “是的，当然。”汤姆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倚在床上懒懒地说，“但我总是不太会应对来自别人的关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魔药味儿，斯内普的鼻子抽动了一下，“解酒药水的味道。”

        汤姆点点头表示赞同：“非常难喝……基于你也许刚从邓布利多那里回来，我假设你身上也许有些糖果？”

        “假设错误。”斯内普果断地回答，他走上前，看着汤姆已经恢复过来的，比自己还要红润健康的脸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短暂地尴尬了一下，他目光投向了德拉科被纱布吊在胸前的手臂，“看起来，明天你就可以去上课了。”

        “一只手可没办法做魔药。”汤姆插嘴道，“我建议魔药课室给德拉科安排一个助手……你觉得哈利怎么样？”

        “好主意，那样波特先生就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掉这个不友好的同学。”斯内普瞥了他一眼，用一种赞同的语气说，“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都不知道医疗翼的醒酒药水已经失效了。”

        被讽刺的汤姆笑眯眯地耸耸肩，“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说起建议……我建议你现在跟我回去。”斯内普低声说，他皱着眉头看了眼德拉科，然后黑沉沉的眼睛就和汤姆对上了目光，“显然除了脑子不够清醒之外，你看起来很健康，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汤姆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嚣张的手下，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斯内普率先移开了视线，他转过身刻意放慢了脚步，给汤姆留足了跟上来的时间。而汤姆也好脾气地笑了起来，他掀开被子轻快地跳下床。

        斯内普的眼神晃动了一下，在看到汤姆的西装裤时才松了口气。

        所幸这一切都没有被汤姆看到。“看来我没办法陪你共进午餐了，亲爱的小龙。”汤姆又一次凑上前拍了拍小少爷的脸。

        “别这么叫我！”德拉科不满地鼓起了脸颊说，却没有躲开汤姆的动作，只是瞪大了眼睛表示抗议，“我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不是呢？”汤姆促狭地笑了笑，直到听到斯内普发出了不满的冷哼，才抬起脚步，跟上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轻声提到，“庞弗雷夫人去给我准备午餐了，我现在离开会显得不礼貌。”

        “家养小精灵会送过来的。”斯内普回答。

        确定汤姆跟上之后，他就不再放缓脚步了。他们一起大步走向了地窖，也幸亏现在是午餐时间，走廊里没有学生，不然这些孩子们就会发现，讨人厌的老蝙蝠和讨人喜欢的汤姆同样漆黑的袍角卷起了相同的弧度。

        等他们走进地窖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份午餐。汤姆有些惊奇地挑起了眉毛，“你提前通知了庞弗雷？因为你早知道我会跟你回来？”

        斯内普沉默着点点头。

        “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怕我了。”汤姆微笑着感叹一句，“这么着急的让我过来，我猜有什么要紧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斯内普却摇了摇头。“是有几件事。”他轻声说，“但都不怎么着急，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喜欢在医疗翼休息。”

        “哦……”汤姆拉长了声音，慢吞吞地回答，“你猜测……你倒是很了解我。”他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了刀叉准备用餐，“请坐吧，亲爱的西弗勒斯，我们可以抛弃无聊的用餐礼仪，边吃边聊。”

        “好的。”斯内普说，他坐在了汤姆的对面，就像暑假里那样，吃了几口食物后，才轻轻地说道，“我告诉了邓布利多你晕血的事。”

        汤姆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貌似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他说他可以帮你……如果你同意的话。”

        “当然，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汤姆淡淡地回答，他抬眼看向仍然低着头的斯内普，“如果有什么人能帮助我的话，也只能他了……你好像有些不敢相信，我以为我们是合作关系？”

        “是的。”斯内普谨慎地说，他依旧没有抬起头，紧接着说起了下一件事，“还有，守护神咒，如果你愿意学习的话，他也许也可以帮助你。”

        “我不明白这种事他为什么不亲自对我说，明明我刚从他那里回来。”

        “也许是因为……”在汤姆看不到的地方，斯内普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他低声说，“他刚刚知道。”

        这句话出口后，汤姆的脸上才露出一些真真切切的惊讶来。“我以为你会把我的一些都上报给他，随时随地，事无巨细？”他缓慢地说，恨不得每个单词都停顿一下，“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邓布利多最忠诚勇敢地间谍先生……再说，邓布利多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守护神咒吗？”

        问出这句话时，汤姆以为斯内普会给出一个理由，这理由一定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但恰恰相反，斯内普什么都没说，只是小幅度地摇了下头，“我之前没有告诉他你晕血。”

        “你有些奇怪。”汤姆皱起了眉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是欣喜还是可笑，斯内普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算斯内普真的这样做，现在才可是替他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早就不在信任这个人了。汤姆的思路有些混乱，“邓布利多对你说了什么？”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停顿了好长时间，才低声说：“什么都没有。”

        邓布利多的确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让斯内普观看了黑魔法防御课上真实发生的事。然后在斯内普被黑丝吊带袜伏地魔惊到无法说话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没想到汤姆会这样……他的博格特是曾经的他自己。”

        “你是说这个伏地魔……汤姆里德尔……”斯内普拼命运转着大脑封闭术还是没能把那个诡异的伏地魔赶出自己的脑子：“他穿过吊带丝袜？”

        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噎了一下：“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最害怕的事物……”

        “哦，对了。”斯内普干巴巴地说，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那个魔性的画面，“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他晕血……就在暑假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的，我以为是他装的，就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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